沈黎不想落于下风，直接坦然：“是呀，没想到你住在这里，我来了一段时间了，怎么没见过你？”
女人被噎住，她当然没见过自己，因为她才回来。
她在文工团，经常参加演出，是以不经常回来。
“我工作忙，不经常回家，不像某些人，攀了高枝当了家庭主妇，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女人下巴微扬，看向沈黎的眼神带着轻蔑。
王祥不想女人为难沈黎，拉了拉她的衣袖笑着道：“师长在等咱们，咱们赶紧回去吧。”
女人立刻甩开他的手，态度有些恶劣：“回什么回，我就是不回去，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我爸等一会儿怎么了，我爸乐意，你管得着吗？”
她暗示自己得宠，又觉得王翔偏向沈黎，心里更堵得慌，越发不肯离开。
程元谨看不惯女人嚣张，直接问沈黎：“哪来的神经病，来咱们门前耀武扬威来了。”
谁说女主是家庭主妇，不打听清楚就跑到别人家门口乱吠，太没礼貌了。
女人气急想反驳，谁知程元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赶紧回家吧，年前挺忙的，年后你们学校开学，更有的忙呢，哪有时间理会疯子？”
沈黎唇角弯了弯点头，随后对王祥道：“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随后提着东西回家了，理都不理女人。
女人叫李清平，父亲是某军区师长，母亲职位也不低，在医院上班，是副院长，还兼党支部书记。
李师长两口子有三儿，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时溺爱了些。
所以李清平虽是女孩却非常得宠，在家说一不二。
她看上王祥，家里本就不同意，可她执意要嫁，父母只能随她。
李清平知道王祥心里有人，是他多年的邻居，不过早就结婚了。
他也没放在心上，见到沈黎的那一刻，突然生出了危机感，无他，只因为沈黎太漂亮。
李清平长得不算漂亮，五官只能说是清秀，能进文工团，也是托了父母的关系。
她最讨厌比她长得漂亮的女人，尤其像沈黎这样，长得过分漂亮的。
她想找沈黎理论，程元谨关上了大门，压根儿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关上门的那一刻还忍不住提醒：“好走不送。”
女人更生气，抬头看了看小楼，觉得比自家的都气派，暗自猜测程元谨的身份。
难道程元谨比他爸的职位还高，这不可能，年龄摆在那里，一定是哪个军长或司令的儿子，仗着长辈的身份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
王祥一直注视着沈黎等人离开，他才黯然回神。
他早已嫁人，自己也要跟别的女人成亲。
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年少时春心萌动。
王祥觉得他会和沈黎结婚，谁曾想，他们一个下乡，一个当兵，十几年不见面，早就没了往日的熟悉感。
再见面时，比陌生人强一些。
李清平瞥眼看向王祥，见他盯着沈黎家看，心里更气，使劲捏着王祥的胳膊：“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就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王祥早就打量过程元谨了，话音刚落，突然想了起来，“那人是特种旅的旅长。”
李清平也在部队体系内，自然知道特种旅的特殊性，虽然是旅长，军衔和师长一样，要是争论起来，权力比他爸还大一些。
她回想起程元谨方才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嫉妒。
沈黎也太好运了，竟然嫁给这样的男人，职位高长得好，身材修长，挺拔高大，和王祥一比，王祥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她选择王祥，一部分是因为王祥长得好，能力出众，还有一部分是王祥，家庭背景不好，容易被拿捏。
李清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她谈了很多次对象，别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
要是有更优秀的人，她自然看不上王祥。
王祥一直注意着李清平，见他神色变幻莫测，心中了然，缓缓开口道：“要不，咱们还是分手吧。”
他给不了李清平想要的生活，更要照顾奶奶，他和李清平真不合适。
李清平瞬间清醒：“为什么分手，我都答应以后好好照顾奶奶了，你为什么选择分手？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吗？”
王祥想要开口解释，又听李清平道：“你别妄想了，有些人，你一辈子也攀不上。”
她紧紧挽着王翔的胳膊，生怕人跑了。
“我能认清自己的地位，知道配不上你，所以才选择放手，你有更多的选择，祝你将来幸福。”王祥拨开李清平挽着的手，“对不起！”
说罢转身才不离去。
李清平愣了片刻，旋即回神，指着王祥，怒道：“你要是敢离开，我要你好看，王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猴子耍吗？答应结婚的是你，现在要分手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祥停住步子，缓缓转身，一字一顿道：“我觉得咱们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李清平上前几步，拉住王祥的衣袖，往自家去，“我爸还等着呢，别让他老人家等久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和他解释，你别让我下不来台。”
王祥叹息悠悠道：“你觉得咱们合适吧。”
“我觉得很合适。”李清平道。
王祥长得不差，能力出众，加上父亲提拔，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是父亲亲手提拔的，自然要懂得感恩，就算她任性些，王翔也翻不出浪花来。
沈黎就站在院内，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人走远了，才长长叹了口气，这哪里是结婚，分明是奔着离婚去的。
看着吧，就算他们结了婚，早晚有一天会离。
程元谨站在沈黎身后，见状语气有些不满：“刚才那男的就是你曾经的小情人，长得一般，你眼光维持不好。”
沈黎转身悠悠盯着程元谨，勾唇一笑道：“我好像闻到醋味儿了，你刚才打醋去了。”
程元谨在气头上，有些话直接脱口而出：“我打什么醋。”
话落反应过来，知道沈黎在打趣自己，有些恼羞成怒，命令道：“你最好忘了他，那小子我认识，隔壁旅的一个营长，你要是不忘了他，我要他好看。”
“这是喝了一瓶醋吗？”沈黎继续打趣程元谨，见程元谨变了，连才解释道，“他可不是我的小情人，顶多算是个好朋友，说的直白些，他就是我的一个邻居，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可不要乱说，坏了我的名声，也坏了你的名声。”
程元谨把头扭到一边，明显不信沈黎的话。
沈黎走过去，直接搂住程元谨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就算我们之前有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我的以后只和你有关系。”
听了这话，程元谨的神色缓和几分：“这还差不多。”
“无故打翻醋坛子，你可真行，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沈黎白了他一眼，提着东西进屋看也不看程元谨。
程元谨追上沈黎：“就算你对他没感情，他对你绝对有萧想，那眼神就不对。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还不能吃点醋了？”
沈黎断住步子，回头看向程元谨：“行行行，你想吃多少醋都可以，但我要把话说明了，我们之间没关系。我的后半生只与你有关，你记住了，别莫名其妙吃醋。”
程元谨笑了，进了屋把沈黎按在门上亲了一口：“我自然是信你，但我不信那小子。”
“你还说。”沈黎不高兴了。
干嘛非揪着这件事不放？
程元谨挑眉：“你的后半生是属于我，可你前十七年的人生和他……”一起度过的。
一想到这件事，程元谨就忍不住酸溜溜的。
那小子福气太好了。
“前半生都过去了，你还纠结个什么？”沈黎觉得程元谨太斤斤计较。
沈黎没说出的话被程思铮说了出来。
“爸爸也太小气了。”
程元谨不想对沈黎发脾气，儿子主动凑上来就别怪他了：“你个臭小子，你懂什么？”
程思峥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向程元谨：“我懂，我什么都懂，你是吃醋了，这是爱妈妈的表现。”
听了这话，程元谨心情舒畅，一扫先前的抑郁，挑眉看向程思铮：“算你小子有眼色。”
程思嵘也凑上来：“爸爸也爱我。”
程元谨上楼把女儿举起来，乐呵呵道：“你是爸爸的小棉袄，爸爸最爱你。”
程思峥撇嘴：“心口不一的男人呀。”
刚才还说爱妈妈的，现在就变成了最爱，妹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话都替妈妈悲哀。
果然应了那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不得。
他缓缓下楼，走到沈黎身边，小声对沈黎道：“妈妈我最爱你。”
就算爸爸不爱妈妈了，他也最爱妈妈。
两个小的也走到沈黎身边，喊着爱妈妈。
程家其乐融融，李家气氛有些尴尬。
李清平进家后拉着一张脸，李师长见状以为王祥欺负了女儿，想训斥几句，可想起女儿的脾气又微微触媒，问王祥发生了什么事？
王祥没瞒着，就把遇见沈黎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别人不认识沈黎，李师长却清楚。
军区这些高层，就鲜少不知道的。
赵司令这个儿媳妇可不简单哪。
李师长怕女儿莽撞冲撞沈黎，特意提醒：“你别惹沈黎，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萧司令一家就是前车之鉴。
听说萧司令的妻子是沈黎弄进去的。
女儿叛国，萧司令免职，萧局长带着孙子回老家，萧老的两个儿子被边缘化。
桩桩件件显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沈黎。
李清平本来就生气，觉得王翔偏心女主，现在听见父亲这样说，心里更不痛快：“一个家庭主妇，就算是旅长的妻子又怎么了，我还师长的女儿呢。”
越不让他惹她还就越惹了。
李师长的夫人疼女儿，见女儿生气递过来一杯水，小声劝味道：“你先消消气，别气到自个儿。”
她不赞同看向自己丈夫，语气有些不怨，余光扫了王祥一眼，趾高气昂道：“不就是从辽省来的，你一个师长还怕他们家不成？”
沈黎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觉得女主太过张扬。
就算是赵司令的儿媳又能怎么样，不能不讲道理呀。
王祥是他们家的未来女婿，不能和女主不清不楚的。
她不在某些系统内，有些事他不知道，李师长也从来没说过这些事。
有些事情李师长不好说，特意嘱咐妻女：“你们听我的话就对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们？”
李清平不依不饶，瞪了王祥一眼：“我不管，你要帮我出这口气，他们骂我是疯子，神经病，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李夫人一听也来了怒气，觉得沈黎太过张狂，敢骂她女儿神经病，疯子。
这是觉得他们李家好欺负吗？
“老李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这些小辈们太狂了，简直不把咱们这老家伙放在眼里呀。”李夫人道。
他们李家不欺负人，但也不能平白被人欺负。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祥不想连累女主，直接对李师长道：“师长，您是我的领导，谢谢您的提拔，有件事我得说出来。
李师长到底有几分理智，让他有话直说。
王祥便提出了和李清平分手。
此话一出，李师长夫妻惊诧不已。
他们的女儿虽然任性了些，也是香饽饽，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想娶呢。
女儿看上了王祥，那是给王祥脸面，他竟然提出分手。
李家夫妻没发怒前，王祥继续解释：“您家的门槛太高，我高攀不上。”
跟李清平在一起太过压抑。
就算他往上爬，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靠关系，尤其是裙带关系。
即便到了一定的高位，也会受人话柄，这不是王祥想要的。
他想像程元谨一样凭自己的实力往上爬。
程元谨就是一个传奇，无人打破的传奇，明明有优越的家世，却靠实力说话，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王祥不想被沈黎看不起，更不想今后的日子鸡飞狗跳。
即便不能娶沈黎，也不能娶李清平。
李师长看着王祥好一会儿，才缓缓问出口：“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
他女儿不是嫁不出去，并不是非王祥不可。
他既然不想娶女儿，他们李家也不能上赶着送人。
王祥神色肃穆：“我想清楚了。”
李清平想说话，被李夫人捂住了嘴，呜呜呜说不出话来。
李夫人恼羞成怒，怒瞪王祥，语气不善：“既然不想娶我女儿，就从我家滚出去。”
谁稀罕他似的。
王祥自知没脸呆下去，再次郑重道歉后，转身离开头都没回。
等他走后，李夫人才松开李清平。
李清平一把推开李夫人，一下将人推到了沙发上。
李师长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泼妇一个，你再不收敛自己的性子，真嫁不出去了。”
给她介绍了多少个，都被她自己搅黄了。
李清平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王祥可恶，沈黎更可恶。
“都是那个贱人，王祥本来答应娶我了，就是看见了她，才突然悔婚的，我跟她没完。”她是真心想嫁给王祥，无数次幻想他们婚后的生活。
可一切都被沈黎破坏了。
李师长再次严厉警告女儿：“别找沈黎的麻烦，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保不住你。”
李夫人是个人精，看出了一些眉目，推着女儿进屋安慰了一番，出来问李师长：“沈黎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吗？”
“高考考了三百九十九，差一分满分，多少学校争着抢着要，你觉得这样的人简单吗，不仅如此，只要跟他有关系的，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不说赵家护着，就连徐家也护着她，你觉得你女儿惹得起吗？”李师长语重心长说，“看好那个蠢东西，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别说我保不了他，就连你我也得被搭进去。”
“有那么严重吗？”李夫人皱眉。
赵家护着，胡家护着又能怎么样，他们家也不是吃素的。
“真只有赵家和徐家护着也就算了，她有上面保护，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吧，有没有胆子和她碰？”李师长拿起帽子，抬步离开，留下李夫人沉默思索。
那个沈黎，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上面护着。
看来女儿真不能惹她。
沈黎不知李家发生的事，在和程元谨说话：“你去老爷子那里怎么说的？”
程元谨洗漱好，掀开被子躺床上，看一眼沈黎：“能怎么说，东西我都分了，知道你喜欢种菜种果园，我就要了一个庄子，不过离这边有点远，算是郊区了，你想种什么？来年开春去种，就怕你没那个时间。”
沈黎想了想：“可能真没时间。”
不过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她不准备去上大学，只想混个文凭，也把这想法说给程元谨听。
“不去上大学你能拿到文凭？”程元谨诧异。
沈黎不以为然：“要是不行我就换个学校，肯定有学校同意。”
她费劲巴拉考那么高的分，不就是好谈条件吗？
要不然干嘛费那劲。
程元谨对她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高人。”
沈黎挑眉：“我还有更高的，你要不要听？”
程元谨拉上被子蒙上头：“睡觉。”
沈黎白他一眼：“你可真没劲。”
男主掀开被子：“你想去庄子上住，我不同意，那边太远，来回不方便，你想种菜，抽个时间过去就行，再不行找人打理，你不是说了，改革开放了，雇几个人干活不成问题。”
“这你都猜出来了？”沈黎靠在床背上，拿起一本书准备翻看几页。
程元谨直接拿掉她的书：“别看了，咱们做点别的。”
说完把人拉到怀里，用唇封住了沈黎的嘴。
……
翌日一早，沈黎收到了沈苒的电话。
他们一家已经到了，问沈黎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聚一聚。
说起来她们有好多年没见了。
沈黎自然有时间，饭后带着几个孩子去了沈家。
她和沈苒帮着陈桂珍做饭，沈珂沈蕊负责看一群孩子，沈苒的爱人帮着沈玉清倒腾煤球，人多需要烧火，用的煤球也就多了。
这煤球还是沈玉清找人换的票买的。
厨房里，沈黎拉着沈苒说话。
沈苒嫁给了南海舰队的一个营长，她自己也在部队上班，是话务连的连长。
两人结婚五年，生了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
她爱人也上进，也沈苒一样参加了高考，成绩还不错，考了三百三十多分，报了燕京军事学校。
沈苒也报了这个学校。
两口子都要来燕京上学，索性把两个孩子都带上了。
婆家那边不同意，可两人不舍得和孩子分开，只能带过来。
姐妹多年没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沈苒生活的不错，变化不大，丈夫熊文生，也算一表人才，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来了沈家，就帮着沈玉清干活。
沈玉清都说不用了，他还不歇着。
沈黎看在眼里，对沈苒道：“人不错。”
一看就知道是干惯了活的，在家一定经常干活。
沈苒骄傲：“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能差吗？”
沈黎又问沈苒：“大学毕业后你们准备去哪里？还回南边吗？”
“他想回去，可我不想回去，他家人也想让他回去。”沈苒回归三分理智，“因为这事儿他家里人跟我没少闹，甚至想把我们的入学通知书烧了。”
要不是她机灵及时发现，入学通知书真没了。
因为这事儿两人大吵了一架，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吵架。
熊文生让她体谅自己的父母。
他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其他姐妹都嫁人了，父母肯定不想他来燕京。
沈黎大致了解了，道：“你们将来可以在这边买房子，把他的父母接过来。”
实在不行就回去。
南边经济发展迅速，有机会沈黎想去南边发展。
“买房子哪会那么简单？”沈苒道。
她也这样想过，可钱不够。
丈夫对她虽然好，家里的钱有一半给了他父母。
要不是自己有工资，孩子们的生活水平得降一个档次。
陈桂珍道：“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借给你们，等你们有了钱再还给我们。”
沈苒拒绝：“我们几个都想回来，到时候都借钱，你借给谁？”
再说，她都嫁人了，不能一直靠着娘家。
沈黎道：“我有钱，你们可以借我的。”
沈苒不知道沈黎的情况，道：“那更不能了，你又不挣钱，你们家的钱都是姐夫挣的，我更不能借了。”
谁知道沈蕊探进头来，道：“我有钱，可以借给你。”
厨房里的三人看向她：“你哪来的钱？”
这丫头最近早出晚归，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这是陈桂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