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阮星光的晋级赛继续。

    现场的气氛很是浓重与悲怆。

    现在大部分人已经相信阮星光没有假唱,霸凌之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所谓的讨伐自然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虚和同情。

    心虚自己之前听信了谣言,攻讦阮星光,同情阮星光好不容易站到舞台上证明了自己,却遭逢变故,又因为规则,只能选择继续参加晋级赛。

    而阮星光的状态明显就不适合继续表演。

    她的脸苍白如纸,握着话筒的手都还在发抖,眼神有些飘忽,很难聚焦,明眼人都看出来她的状态非常不好,她应激了。

    就这样,她还要坚持。

    观众包括两位评委都注视着阮星光,期望奇迹能够出现。

    只有姚偲神色冷漠地坐着。

    伴奏再次响起。

    阮星光举着话筒,努力集中精神,听着节拍,开口——

    “听晚风心里吹、吹、吹散......”

    节拍对上了,但出来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干巴,还断断续续的,唱到后面,阮星光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阮星光捂着喉咙,努力想要发出声音,但就如同之前的成千上百个日夜一样,她又吐不出来了。

    她努力,用尽全力,绷得青筋直冒,就是吐不出来。

    现场不知道谁起的头,慢慢啜泣声响起,一开始窸窸窣窣的哽咽,很快就蔓延成片。

    网络上也是哭声一片,伴随着自责。

    【呜呜呜,太难了!阮星光太不容易了!】

    【我是畜牲!我当初为什么会相信她会是霸凌者,跟着别人骂她,明明我一直看她的直播,知道她是多么努力多么善良的人!】

    【我畜牲不如,我禽兽不如,我是刽子手之一!】

    【阮星光,阮星光,上天啊,能不能让阮星光好起来!她那么努力,唱得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磨难!】

    【可恶的坏人啊啊啊!!!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老子坐牢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宋诗不忍心再看,劝说:“阮星光,要不你还是放弃吧。你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这次先放弃吧。”

    “阮星光,你不能放弃!”突然,齐闪闪站起来,怒吼出声,“你可以的!你已经战胜过一次了,第二次肯定也能行!你能行!想想你为什么走这条路!你为什么要站在舞台上!”

    齐闪闪抹了抹眼泪,“有些话我一直藏在心里,没跟你说。其实我们不是在大学认识的,是在大院。大院,你记得的吧,你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给他们唱歌,那么多受创的战士,都是你的歌声治愈了他们。我就是那时认识的你。我那时因为读书不好,家里人说我什么也不会,我心里慌乱又叛逆,是你的歌声让我找到了目标,我下定决心,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个能给人带来安心,带来温暖,带来力量的歌手。”

    齐闪闪这么多年,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而大学时期遇到阮星光是意外之喜,但那时她认识阮星光,阮星光却还不认识她。

    于是就有了她假装“碰巧”成为了邻居,又志趣相投成为了朋友,并约定成为组合。

    实际上一切都是她苦心孤诣,是她费心筹谋,是她想要靠近阮星光。

    齐闪闪定定看着阮星光:“阮星光,你是我的力量,是我的榜样,你那么优秀,你天生该属于舞台,你不要放弃,你能行!”

    众人没想到两人是这么认识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痴,颜控,而是阮星光的善良与优秀感染了齐闪闪,齐闪闪追逐阮星光,才有了如今的小天后。

    没想到阮星光曾经做了那么多好事,居然还唱歌治愈受创的战士。

    普通人都有个模糊的概念,就是战士很容易得心理创伤,也就是应激障碍,通常治疗方法就是接诊心理医生,少部分会通过其他方式去治愈。

    没想到阮星光的歌声就能治愈战士的创伤,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她该多么优秀。

    只是造化弄人,阮星光的歌声治愈了那么多战士的应激障碍,自己现在却饱受应激障碍折磨。还有她明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却被人再次拖回深渊!

    都怪那个恶毒搞事的人!

    阮星光根本就不是施暴者,那个人才是想要毁了阮星光的恶魔!

    正当众人悲愤之时,却发现曾经受过阮星光恩惠与指引的人并不仅仅只有齐闪闪。

    李明娇继齐闪闪之后站了起来,说:“师父,我也有话对你说。我和你其实也不是大学认识的。我十三岁那年,我看着我妈被嫌犯撕票了,我爸执行任务牺牲了,那一年我成了孤儿,同时患上了心理创伤,怎么也治不好,我爸的同事带我找到了你,你的歌声让我平静了下来,让我康复了,当时你唱的就是《照夜》。”

    回想起那一幕,李明娇眼含泪花:“你跟我说,你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照亮在黑暗中赶路人的前路,告诉我,人生暂时的黑暗没什么,去找光,就能找到自己的出路。我空寂的人生,因为你重新有了色彩,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成为追光者,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我们再次重逢在大学,我欣喜若狂,但我实在太差了,每次考试都垫底,我不好意思靠近你。这时又是你找到我,指导我找到自己的风格,让我重获信心,有今天的成就。”

    “我想说,你是我见过最适合舞台的人,你的歌带给了很多人力量,照亮了我们的人生。请你不要放弃,我们需要你,更多的人需要你!”

    齐闪闪没想到李明娇的经历这么悲惨,又与阮星光有这样的交集。

    两人算是都得到了阮星光的恩惠,受到了阮星光的榜样力量,成就了今天的她们。

    一个“寻星路”,一个“追光者”,她们是一样的。

    这一刻,她们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相拥而哭。

    只是两人的真心剖白,舞台上的阮星光听了,又好像没听。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目光涣散,有好像有些凝实了。

    耳边是赵丹静临死之前恶魔一般的低语,又是齐闪闪和李明娇说的“她最适合舞台,她治愈了很多人,她给人带来了温暖和力量,她指引了方向,她是她们追求的目标”的话语。

    一会儿是献血迸溅,眼眶凸出,一会儿又是战士们淳朴的脸。

    阮星光痛苦地捂着头,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一般。

    却在这时,薛素云站起来,冲着后台喊,“麻烦帮我把曲目换成《照夜》,谢谢。”

    相比齐闪闪和李明娇的真情流露,薛素云显得有些冷漠了,心疼有之,但更多的反而是愠怒,时不时瞪视旁边的一个妇女。喊完之后,她又瞪视了那个妇女一眼。

    那个妇女戴着墨镜端坐在椅子上,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贵态,即使现场出现变故,又有两位实力派歌星剖白,至始至终,她都端坐着。

    薛素云看着她的眼神却是要喷出火来。

    后台的工作人员依言将曲目变成了《照夜》。

    熟悉的旋律,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汇聚了阮星光的心神。她好像被拉进了久远前的记忆空间。

    “光明呀,这是你女儿?”

    “哎哟哟,长得真好看,像她妈。”

    “瞧瞧这小模样,长大了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样,得多少后生仔抢破头哦!”

    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让阮星光举起了话筒,缓缓唱出——

    (如果生命不曾优待,我们要在深渊呼救到嘶哑)

    “阮星光,会永远看着你……”

    “要不是我儿子大你闺女太多了,我都想跟你结亲家了!”

    “哈哈,萧哥你说笑了!”

    ——(如果生活没那么平坦,我们要面对狂风暴雨吹打)

    “阮星光,会永远看着你……”

    “爸爸,为什么那个叔叔都不吭声?”

    “那个叔叔呀,他得了病,有点不舒服。”

    “哦,那叔叔要快点好起来。”

    ——(如果前方黯淡无光,我们找不到生命的出路在哪)

    “阮哥,能让你闺女跟我多说说话吗?”

    “你小子想干嘛!!!”

    “看不出来你小子真禽兽啊你!!活该你得病!”

    “你们误会了,是我听着萧哥闺女的声音,心里就平静了,没那么黑那么吵了。”

    “真的?那,那星光,你快多说说话?”

    “说啥?爸爸,我不知道说啥呀,要不我给叔叔唱首歌吧。”

    ——(“生活会让我们疲惫;生活会让我们慌张;生活会让我们迷茫;)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哎呀,唱完了,这个太短了,我再唱个《乡间的小路》好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哎,老孙脸色好像真的好了很多!真有用!”

    “真有用!”

    “星光真的是太棒了!比那劳什子心理医生强多了!”

    “能让叔叔好起来就好!我还可以唱!”

    “光明你闺女真的太棒了!我听着都感觉平静了很多!我们的战士不用那么痛苦了!”

    “我长大了要让更多人好起来!”

    ——(但我想说——)

    “各位朋友晚上好,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我自己的创作的《照夜》,当你遇到漆黑的夜晚,可以抬头望望天,也许会有星光闪烁,为你照亮前路。”

    ——(赶夜路的人你别害怕,星光眨眨在陪你说话。)

    ——(迷茫的夜晚你别慌张,星光闪烁希望在发芽)

    ——(疲惫的夜晚你别丧气,微微星光做你引路的灯塔)

    从低沉到高昂的曲调,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驱散赶夜路的人的迷茫与惊慌,让他们带着希望前进。

    阮星光唱得忘我,唱得无畏,唱得愤慨。

    她要击溃自己的恐惧,她要抗争命运对她的愚弄,她要重新站起来,告诉全世界,她,阮星光,属于舞台!光芒万丈!无与伦比!!

    到最高潮,阮星光没有任何技巧的,单纯宣泄自己的力量,高亢的歌声穿透耳膜——

    “请相信,前路会有最鲜艳的花!”

    “请相信,人生会找到最好的回答!”

    暴雨骤歇。

    阮星光带着哽咽似诉说似歌唱:“请相信,星光她不会作假。”

    唱完的阮星光久久未能平静,在舞台上哭得像个孩子。

    两万人的会场变得落针可闻,随即是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热泪盈眶,鼓掌鼓到手红,为阮星光的歌声,为阮星光。

    《照夜》这首歌的意义,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哭死!小时候都没怎么哭过,反倒四十多哭得像个孩子!】

    【阮星光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还好她成功了!】

    【我真的又哭又笑!又伤心又激动!我三十多岁了,从没有这么失态,我都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说什么,阮星光是这个[大拇指jpg.]】

    【这是《照夜》,这是阮星光的梦,这是阮星光的回答!黑子们!喷子们!臭水沟里的老鼠们!你们要毁了老子,老子现在告诉你们,没门!!】

    【阮星光真太燃了!她是我的偶像!以后我祖宗都不拜了,就拜她!】

    【阮星光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了,我们遇到的这些小坎坷又算什么!兄弟们,我什么也不说了,我去准备科目二了,老子第三次肯定能过!】

    【不是,你,我,我真的,本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突然给你整笑喷了!】

    毫无疑问,这场表演,让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部溃散。

    阮星光用歌声回答了众人,这回答足够铿锵有力,无人不信服!

    在这样万众欢欣鼓舞的时刻,却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坐在薛素云旁边那位优雅的妇女,此时完全没了从容,满脸不可置信,状似疯癫:“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阮星光,你应该变成废物,你该是废物的!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妇女的状态过于疯癫,声音尖锐突兀,一下子吓到了众人。

    众人目光惊疑。

    “啥玩意儿,见不得人好?”

    “听她那话,不会想毁了星光的人就是她吧?”

    然后薛素云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了这妇女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个老巫婆!自己生了个废物女儿,比不过我家星光,就想毁了我的星光。老娘忍你很久了!”

    说完愤恨的薛素云直接左右开弓,扇得妇女尖叫连连,也不疯了,知道躲了,挣扎着要脱身。

    薛素云岂会让她轻易脱身,直接把她掼到地面,再次左右开弓。

    “啪啪啪”的巴掌声清脆悦耳。

    旁边人看得目瞪口呆,但没人出来阻拦。

    “妈,别打她。”舞台上的阮星光阻止了薛素云,不过阮星光可不是为了妇女,而是心疼薛素云,“痛了自己的手不值当,我知道怎么能让吴阿姨疼。”

    阮星光言笑晏晏:“吴阿姨,你关注我这么久,对我这么用心,我不回报你一点,真的说不过去。我给你唱首歌好了。”

    这个妇女就是赵丹静的母亲吴婉妮。

    不用想,现场的这场事故肯定都是她安排的。

    想到自己错失舞台这么多年,阮星光心里攒着怒火,誓要对方痛得撕心裂肺。

    阮星光转头跟后台说:“麻烦帮我放一下《浮光》的伴奏。”

    后台不敢怠慢,很快切到《浮光》的伴奏。

    阮星光语气像跟尊敬的长辈说话一样,温柔似水:“吴阿姨知道《浮光》这首歌的吧,当初我就是唱的这首歌,让丹静绝望到跳楼的。当时没唱完,挺可惜的,现在我再唱给你听,不让你和丹静有遗憾。”

    “不!!不准唱!!不准唱!!!”吴婉妮暴跳而起,爆发的力量居然把压制她的薛素云掀翻。

    阮星光偏要唱,火力全开地唱,伴奏一响,阮星光踩着节拍开口——

    (看指尖拨响蝴蝶

    煽动一场离别

    我推开无声岁月,续梦一页

    ……

    啊……啊……)

    完全打开的空灵声音带来极致的享受,像是精灵舞动翅膀的声音,轻轻扇动,带人坠入梦幻多情的岁月。

    即便这场听觉盛宴旁边夹杂着疯狂的嘶吼,也不影响它的丰盛。

    特别是极致的低沉之后带来的高亢,听得人从尾椎骨爽到天灵盖。

    (你的眼眸装满了时间

    你的身后拥故事成篇

    ……)

    【哇靠,太爽了!这声音,天灵盖一激灵!】

    【这就是阮星光的实力!果然齐闪闪和李明娇说的对,阮星光天生是吃这晚饭的,她就像舞台的精灵!】

    在一片喝彩中,只有吴婉妮在痛苦。

    “啊啊啊!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无法相信现实的吴婉妮,从发疯到无力,匍匐在地上痛哭。

    但没有人同情她。

    在场的人差不多都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赵丹静的母亲,也是刚刚血娃娃掉落的主谋,从刚刚的事和两人的对话,他们已经能够串联起来整件事——阮星光没有假唱,而赵丹静跳楼,是因为无法接受输掉比赛。赵丹静的母亲为了泄愤,就想毁了阮星光。而且,毁了一次还不够,还想毁第二次!

    她才是真正的蛇蝎女人,恶魔中的恶魔!

    他们不仅不会同情吴婉妮,夹杂着对方的惨叫的声音听阮星光唱歌更是别样的享受。

    一曲终了,阮星光好心问:“吴阿姨,好听吗?”

    转眼阮星光又冷下脸,刺激吴婉妮:“是不是妒忌到发狂,为什么别人的女儿这么优秀,而你的女儿是个废物?废物到参赛了却输不起,比不过就跳楼!”

    “不!”吴婉妮怒吼,她最听不得别人说赵丹静是个废物,显得她的人生是个大写的失败,“是你害死的我女儿,我女儿是被你逼死的!”

    “呵,”阮星光似气而笑,冷然道:“你的女儿是死于她那个执念成魔的母亲和自己的贪心又懦弱!你作为母亲,明知道她实力不足压力大,非但没有给她帮助,还对她施暴宣泄自己的怒气,赵丹静明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却奢望自己得不到东西,还不敢反抗疯癫的母亲,她不是死于她母亲的迫害和自己的贪婪又懦弱是什么!”

    赵丹静承受不住自杀,阮星光从未觉得自己有错,赵丹静的脆弱,不是她让步的理由,而吴婉妮毁了自己的女儿还不够,还要毁了她!

    她是泥捏的吗?!

    这么多年的磨难,全拜这个女人所赐,阮星光要让对方比她还痛一万倍!

    心中越愤恨,阮星光面上越平静,当着众人的面,笑得像抹了蜜似的,说:“可惜,你谋划了这么多,丹静她白死了呢!”

    这句话足以杀人诛心。

    多年筹谋,死了女儿,阮星光却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毁了一次又重生,毁了一次又重生!

    “啊啊啊!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吴婉妮被刺激得彻底疯魔,想要冲上台

    而阮星光就站在舞台上冷冷看着她。

    仿佛在说,你来呀,你打呀,打的到我算我输。

    结果就是吴婉妮还没挪几步就被早有准备的保安人员摁倒在地。

    薛素云打了胜仗一般,这么多年的恶气总算有机会出了,站吴婉妮跟前耀武扬威:“你个老妖婆!疯魔母亲配的废物女儿!我要是你,都没活在这个世上了,逼死自己女儿,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气死了吧!”

    吴婉妮:“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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