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爸爸正在河边散步,突然爸爸掉水里了,阿梨想要伸手去捞,在这个时候,河里突然浮出了一只河神。
只见河神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银塑爸爸,对阿梨问道:“你掉的是这只银爸爸吗?”
阿梨看着这只纯银的“爸爸”,忍了忍自己的贪欲,尽可能冷静的开口:“不是。”
这时候,河神又提出一只纯金的爸爸,对阿梨问道:“那你掉的是这只金爸爸吗?”
阿梨看着这尊纯金的“爸爸”口水都要馋出来了,痛心疾首:“不是……”
“我很欣赏你的诚实,那么我就把你的爸爸还给你吧。”河神说着,就把一只幼年的土方扔到了阿梨怀里。
“欸?”阿梨接住小小的爸爸觉得不对劲。
不对吧,我那么大一只爸爸呢?
“哦呀呀,好像出了点差错,那我就再额外赠送你一个吧。”河神语气戏虐,从湖里拉出一只壮年版的吉田松阳,扔向阿梨。
“哈?”
阿梨茫然抬头,看着越来越近、首当其冲砸过来的笑眯眯的脸孔,阿梨后知后觉的抱起小小只的爸爸避开松阳的坠落点。
咚——
而“吉田松阳”的完美落地,就立刻顶着一张黑脸爬起来,抬腿就追,绯色的眼睛紧盯着阿梨,像是对她没有主动接住他十分不满。
阿梨看着他如同猩红深渊的眼睛有些心惊,下意识的撒腿就跑。
只是对方紧追不舍。
“你不要过来啊——”
阿梨猛地弹起,大口喘着气,猛然袭来的头晕让她无法直视面前的波光粼粼,身上潮湿的衣物和被冷水浸泡的感觉提醒她现在正泡在冷水里。
抬头,是水泥桥洞,而她正躺在桥洞不见光的地带。
低头看向自己泡在水里的身躯,裙摆松散的浮在水上,腰带被松开了些许,外衣衣领也是敞开的,这让她的胸闷减轻了很多,她没有过多在意,试探着抬了抬手臂,除了因为躺太久而导致的身体僵硬,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虽然天气很热,但这流水却意外的凉快。
想到晕倒前的场景,阿梨合理猜测,刚刚她应该是中暑了。
不过,是谁把她及时放水里的了?
想上岸时,阿梨才发现自己是飘在湖里的,腰带绑在他的腋下,牢牢的捞着她,另两边系在岸上,雪白腰带上印着的泥淖污渍刺伤了阿梨的眼睛。
阿梨:“……”
有一句粗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救人的也是好心,就是这“水上漂”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兄台想出来的,如果是那个银灰眼睛的……
“阿梨,醒了啊——”头顶传来声音,阿梨抬头,正好看到松阳趴在河道两边的栏杆上,嘴角微笑着看着她。
阿梨面无表情:“……”
看来让她“水上漂”的就是松阳了。
不过和梦里的那个充满攻击性和吞噬欲的松阳不一样,这只松阳是和煦的,也是阿梨熟悉的。
这让她安心了不少,一时间,梦里带来的恐慌也逐渐散去,回归往日的平稳。
“小电驴修好了,把衣服穿好上来,我来开车带你回家。”
阿梨眨巴了一下眼睛“哦”了一声,然后有些踉跄的爬上岸把自己打成死结的白腰带解开,然后重新系好。
好脏,得回家好好洗洗。
以后不穿纯白的衣服了……
虽然这不是阿梨第一次觉得白衣服难洗。
阿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夕阳早已不见了踪影。走到大路上,阿梨看见松阳正在摆弄小电驴,见她上来了招呼她过来。
衣服还湿答答的,阿梨坐上小电驴的后座,抓住松阳的腰带,低头看着被自己潮湿的衣物沾湿的坐垫问他:“你会骑吗?”
“真选组的炮车我都会开,这个应该也可以吧,看起来并不难的样子。”松阳简单研究了一下把手,然后就载着阿梨上路了。
“你会修车?”阿梨歪着脑袋越过过他的肩膀看前面,她还没见过松阳修车的样子。看他开的稳稳的,也就放下心来了。
小电驴驶入非机动车街道,流动的风吹在潮湿的衣物上带来丝丝凉意,但并不冷,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夏天。
“我不会,但是私塾门口有修车的,只是刹车线断掉了,找个人接一下就好了。”松阳回答,随即又好笑道:“车坏了,你不知道就近找个修车店吗?天气这么热,你推着车在太阳底下走,不中暑才怪呢,而且你这体质还不能去医院。”
阿梨因为其特殊的地方很少在医院检查身体,土方带阿梨去医院也基本上以咨询为主,甚少配合医生的化验,这一点她也知道。
阿梨被他说的眯了眯眼睛,很快又恢复到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语气无波的为自己辩解:“噢,好吧。当时太热了,脑子里都是浆糊,所以没有想起来,而且只要快点回到屯所就能解决问题了。”
连反驳都这么无所谓。
松阳透过后视镜看见她的样子,只是无奈的提醒道:“有的时候不一定要舍近求远。”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阿梨还是下意识的依赖组里,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遇到什么事都要寻求家的庇护。
依赖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在有家的情况下不知变通。
今天的事情并不怪阿梨,她接触的世界到底有限,最粗壮的人际关系大概也只有真选组了。上学时期就是真选组→私塾两点一线,现在上班了,也是真选组→私塾→神社三点一线,去私塾也是为了接他。而且谁知道今天的天那么热呢?
不过,这么热还来接他……
阿梨没有回话,许久,松阳再一次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的神色——因为之前的中暑,阿梨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下次这种情况就不用来接我了,叫个拖车服务就好。”松阳淡淡开口。
“哦——”阿梨脑袋搁在松阳肩膀上拖长声音回答,有些闷声闷气道:“松阳,拖车服务很贵的,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不好,下次我直接把车停公交站旁边坐公交回来,晚上再去取车。”
吉田·花钱大手大脚·松阳:“……”
行吧——
不过真选组也不缺这点拖车钱吧……
远在真选组猩酱表示:“不,我们很缺。”
“对了。”阿梨突然开口。
“怎么了?”松阳疑问。
“是你把我放水里飘的吧。”阿梨眼神犀利,语气笃定,同样可以透过后视镜观察他的神色,仿佛已经找到了想出这个好点子的“大聪明”就是他。
“啊……这……”松阳解释:“这不是事态紧急,去医院检查……”
阿梨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没再纠结:“那衣服你来洗。”
“哦……好。”
松阳没有做过多反驳,顺顺利利的接过洗衣服的工作,毕竟阿梨白衣服上的斑驳脏污确实和他脱不了关系。
回到组里,阿梨先去了浴室整理自己,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发上都沾着水藻,费劲又费了不少洗发水才把头发洗干净,这让阿梨突然想把头发剪了,但到底是没有动手。
吹干头发换好干净的衣服,阿梨准备到土方办公室叫爸爸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是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没人,组员送来的公物都整齐的堆在桌子旁边,桌子上还放着没批完的公文。
爸爸不在。
阿梨挠了挠脑袋,去办公区抓住一个组员问道:“打扰一下,你知道爸爸去哪了吗?”
“啊。”那个组员回忆了一下,简单回答道:“副长在牢房审问犯人,阿梨小姐找副长吗?”
爸爸在工作啊——
阿梨接受到这个消息,对组员摇头:“我没事,你去忙吧,谢谢你。”
“……好。”
阿梨没去打扰土方,虽然她知道审讯室在哪,但因为审讯室是重地所以她也没怎么去过。
松阳一回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总悟也不知道在哪里,猩酱就更不用说了。
阿梨现在很无聊,但她暂时不想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去看考点。
抬头看了看屋檐,阿梨一个登壁跃起翻上屋顶,沿着屋檐倚靠在房瓦上,双腿悠悠的荡在空气里,连带着挂在脚上是木屐摇摇晃晃的,远眺东边的黑夜。
晚风微凉,抚上阿梨的肌肤,带起她拢在身后的发丝丝。
感受着风,阿梨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是去感受,像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思考自己与自然的关系。
我,来自这里……
“阿梨!披萨外卖到了,下来一起吃。”
不知道游神了多久,屋檐下突然传来土方的声音,阿梨低头,正好能看见他举着的老老实实的呆在外卖盒里的披萨。
“好——”阿梨拖长声音回答,然后一跃而下,落地时却因为脚滑没稳住而导致擦破了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土方拉着阿梨进入室内,把披萨放在桌上,然后想趁着还没完全愈合带她去水池边把伤口清洗干净,而在这个过程,阿梨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池里被冲刷下来的混着她的血液而变成淡粉色的水流。
土方没有注意到阿梨的眼神,专注的清理着她的手掌:“要学会保护自己,长大之后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不能总这么冒冒失失的。”
阿梨没有回答他,但他也不在意,土方觉得自己清理伤口的行为有些熟悉,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是以前他和近藤还有总悟多多少少都有受伤的时候,有时候都是彼此帮对方上药的。
但是感觉不对。
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应该对调一下。
阿梨照顾他?
土方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和阿梨,不是一直都是互相照顾的吗?
笑了笑,他揉了揉阿梨的脑袋,同时也把阿梨给揉回神了。
“走吧,去吃披萨。”
“哦——”阿梨挠挠脑袋,坐到桌前,看着面前的大份量披萨:“猩酱他们不吃吗?”
“他们去厨房拿饮料了。”土方从外卖盒拿起一块披萨,拉断长长的芝士往上面挤了厚厚的一层蛋黄酱,然后张开大口吞下。
阿梨学着他的样子也挤上厚厚的一层蛋黄酱,然后咬上一大口。
好香——
各种浓郁的香气在嘴巴里爆开,只不过阿梨语言贫瘠,不在意吃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是从哪里买的呀?”阿梨嘴里嚼巴着有些含糊的问道。
“不知道。”土方双颊塞的鼓鼓的,居然还能说出话:“emm……是山崎订的外卖,好像叫忍者宅急送来者。”
“噢。”阿梨又咬了一口,她嘴巴没土方那么大能一口解决一块披萨,她要三口才能解决。
“欸,你们这么快就吃啦。”近藤从门口进来,把手里提着的罐装啤酒放到桌上,总悟也跟着进来。阿梨和土方往旁边挪挪给他们腾位子。
“你们来的太慢了。”土方吐槽:“再来迟一点,上面的芝士都要凝固了,到时候就拉不出丝了。”
“哈哈,这样啊。”近藤不拘小节的坐在那,笑的露出八颗牙齿。
“喏,你的。”总悟把一瓶果汁递给阿梨。
“噢,谢谢。”阿梨接过,然后“咔哒”的一下拧开。
“把我的也拧一下。”总悟把自己的果汁递过去。
“你不是可以自己拧吗?”话虽如此,但阿梨还是接过给他拧开了,然后又给他递回去:“给。”
“局长!你们喝酒都不带我的吗?”你的山崎小可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委屈巴巴的凑到土方跟前,然后被土方十分嫌弃的一脚“啪”的一下踹了出去。
“今日月色美好,何不与君共饮?”
伊东站在门口,嘴角上翘,手里提着两瓶一看包装就知道很名贵的酒,只是土方却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有什么好脸色,反而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
“啊,是伊东老师啊,来坐来坐!!”近藤十分热情的把伊东拉了进来,伊东顺势坐到他旁边右侧就是土方,土方“嘁”了一声。
伊东也不在意,脸上笑意不减,十分自然的拿着自己带来的酒给在座的各位都满了一杯酒,除了阿梨。
“是幕府。”伊东将最后一杯酒递给土方。
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土方面色有了些严肃,土方没接他的酒,姿态自然的啄饮着自己开罐的啤酒状似不经意道:“还有多一点点消息吗?”
“没有了。”伊东被拒酒也不恼,嘴角还是上翘着的,一张笑脸像是被焊在上面的面具一样,声音淡淡:“可能,只是想给一个教训,提醒我们好好当狗,不要有僭越的想法吧。”
“毕竟,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土方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眸,时不时灌一口啤酒。
阿梨看了看他们,有些疑惑,伊东给爸爸说了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梨的目光,伊东毫不避讳的直视过来,与阿梨对视,双方的眼光都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伊东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阿梨没什么表情的与其对视。
最后,还是伊东回以一笑,然后自然的和近藤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