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房间相临,付灼怀躺在床上时,尚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
许久,轻拍墙壁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声音随着一声轻轻的晚安消失了。师姐休息了。
付灼怀仍然睁着眼睛,他身上有一半妖的血脉,五感超于常人,他听的很清楚。其实两人房间的布局完全一样,他们的床并不靠近。他慢慢闭上眼睛,第一次感觉困倦来的那么快。
这几日裴邑待在客栈一步也没出,前几日赶路实在累人,如今终于安顿下来她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付灼怀敲过几次她的房门,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在门前只说将她的饭放在门口了,吃完后放在门口有小二来收。
这样的惬意日子过了几天,裴邑才感觉自己终于缓过来,出去玩的心情就立刻活过来。
这里是景国最繁华的城市,九衢三市,车马骈阗。就连晚上华灯也不曾熄灭,灯火辉煌。
付灼怀走下楼的时候,裴邑正在和柜前的小二聊天。转头见着付灼怀,她赶紧跑过去,兴致满满地说带他出去吃东西。
“客栈内也有早饭。”付灼怀看了眼墙上的招牌,说。
“那多没意思,刚刚小二说出了门沿着街直走,有家老陈包子铺,他家做包子一绝。来都来了,去尝尝嘛。”裴邑极力劝着付灼怀和她一起出去。
付灼怀拗不过她,点点头,还是跟着一起来了。清早的皇城空气中带着冷气,偶尔有几声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叫。这里比江城更靠北,春寒便更冷些。
裴邑拉着他坐在街头,等着老板把他们的包子端上来,不过一会,热气腾腾的包子就上来了。裴邑不知道付灼怀喜欢吃哪种的,素的荤的全买了。
“这也太多了。”付灼怀有些无奈,“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师姐买自己的就可以了。”
裴邑立刻说:“不行,我娘总说人哪有不吃早饭的,对身体不好。”包子上来了,裴邑夹了一个放在付灼怀面前。“你吃点,吃完了咱们去玩。”
付灼怀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个就放下了筷子。他问裴邑:“师姐从前是哪里人?”
“我是缭城人。”
付灼怀说:“这样啊。”裴邑等了一会,都没有等到付灼怀开口再问。裴邑只好又问他:“你怎么不问了?”
付灼怀抬起眼睛,面上笑了笑,“师姐想让我问吗?”
“对啊,你当时什么都没问就和我走了,我以为你会问我一二了解了解情况。”
付灼怀思索了一会,放下了筷子,看着面前低头咬包子的裴邑,认真道:“了解的,师姐出身宗门,是个修士。”
裴邑楞了楞,从前在宗门的时候,裴邑对于妖族和半妖也是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来人间一趟,见了付灼怀她才知道半妖是何等处境。
裴邑又想起在船上时,付灼怀说的想要离开她,师弟是介意自己身份的吗?
“师弟不必介怀于此,师父常常教导我,身份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其实按人间论,我是缭城人。你算半个江城人。”
“自然的。”付灼怀笑容更甚,他没太明白裴邑的意思,师姐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很好。裴邑说,他就应。
时间尚早,裴邑不想回去,两个人开始在街上四处转悠。
有人站在一块贴了什么东西的墙边敲锣,大声吆喝着。他面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
裴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那边在干嘛?”她拍了拍付灼怀示意他听一听。
“我们公子要找的人,是七八日前在京郊外救了他一命的恩人,若来了必有重谢。”
“没画像哪个认识?”人群有人起哄。
那人又敲了一下锣,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只需要帮他传句话,说给谁都行,只要传出去。公子要说的是‘我这里有你一定想要的东西,你只要来临江仙酒楼找江某,随时恭候’。诸位传了话的,在这里都能领一两银子。”
付灼怀心中腾起一声冷笑,倒没想到江召衡是此等无耻之人,他竟然会肖想师姐,甚至不惜威逼利诱的手段。
他实在有理由杀了这人。
......
听了半天裴邑什么也没听清,静静站在那听着,听的一清二楚。裴邑觉得有些无聊,转头又见付灼怀听的仔细,以为他是对这个有兴趣,于是拍拍付灼怀的肩膀,“咱们走近点听吧。”
付灼怀回了神,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付灼怀又补充:“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裴邑没察觉什么,点点头:“那走吧,早点回去也好。”
付灼怀不能对江召衡做什么,但他也不打算告诉师姐,起码不是那么快的让裴邑知道。
几天后,大街小巷的人都在来来回回地传这几句话听说那位江公子又加了一句话,报酬更是翻倍,这下银子流水般出去,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江府财大气粗。
裴邑还是从店小二那里听说的这些,因为只要是来店里的人他都会复述一遍这话,然后到了傍晚下工时再跑去领赏钱。
“哪个江公子啊?说的什么?”裴邑很是好奇。
“姑娘不知道啊。”小二立刻兴奋地凑上来,手指比着二,复述了一遍:“公子说了两句,这第一句是‘我这里有你一定想要的东西,来临江仙酒楼找我,我随时恭候。’第二句嘛,他说‘你腰间那图案我见过。’你说奇不奇怪,估计也只有要找的那人能听懂。”
裴邑皱眉,面上变了变,“皇城里有几个江府?”
“还能有几个,自然就一个威远将军府,江将军和小江将军。”
裴邑挑眉,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是江召衡?”
“是啊是啊,小将军前些日子独自回京,身边也没个人,路上就遇到了伏击,英雄难敌四手啊,这才有机会被人救.....”
“师姐。”
小二话还没说完,裴邑就被付灼怀叫住,裴邑朝小二点点头,转身走了。
付灼怀默不作声打量着裴邑的神色,问:“师姐的脸色怎么不好看,发生了何事?”
裴邑伸手摸向腰间的腰佩,那是蓬莱门的徽记,凡人是不可能见过的,“江召衡此人四处传话,说什么奇怪的话。”
付灼怀扫了眼腰佩,大概明白那可能是什么徽记,和声道:“师姐不喜欢,不听就是了。”
裴邑皱着眉,事关宗门,她不能不在意,不论江召衡是否撒谎,她都要去看看,裴邑悄悄瞥向付灼怀,他神色无异,好像不是很关心这些。私心讲裴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吧。”
不过江召衡是一定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