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裴邑也迟疑了,江召衡?付灼怀?这两人平日里也没什么联系,如今这境况让她猝不及防。
眼看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要走了,裴邑来不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她大喊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灼怀!我在这!”
付灼怀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偏着头仔细听“裴邑”的话。他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叫人看不清神色。
裴邑倒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样可比嘴上交流快些,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遑论交流。
裴邑终于喊累了,只好停下看着他们,她慢慢坐到付灼怀旁边,也听着讲话的声音,马车仍然在前进,车内只有一个人絮絮的在说话。
裴邑看着面前坐着的“裴邑”,她和自己的每一处都是一模一样,就连说到兴奋处的微动作微表情都一样。
裴邑神色复杂,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如果付灼怀看见了两个裴邑还能不能分清,私心她是觉得付灼怀不可能将她认错的。
她听“裴邑”高兴地说道:“江召衡,过几日,京中会有一场灯会,大家都会去河边放灯,我们也去吧?”
“嗯,好。”付灼怀点点头,应下了。
其实只要是“裴邑”说的话,付灼怀没有不说好的,连裴邑都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反正最后付灼怀都会去。
裴邑忽然想起来,自己曾问过付灼怀喜不喜欢灯会,那时候他还没有回答自己呢。
“这次是假的,下次我带你去真的。”裴邑撇嘴,偏头对着付灼怀说。
马车稳稳停在了江府门前,付灼怀下了车,回头,犹豫片刻后,伸手要去扶“裴邑”。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
“裴邑”几步下来,笑:“你方才在犹豫什么,是不想去灯会吗?”
付灼怀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裴邑”会注意到他的犹豫。
“我.....”他以为他扶她是个不合适的举动,作为付灼怀可能是,作为江召衡或许便不是了,所以他又伸出了手。
付灼怀仔细看着“裴邑”的眉眼神情,确认了她确实把他当做江召衡,想着连师姐也认不出他,心里微微松了一下,而后又郁结起来,他的唇动了动,“可我不是江召衡。”付灼怀的声音几不可察。
“裴邑”没有听清楚,她侧了头,“什么?”
付灼怀重新露了笑,“无事,灯会那日,一起去吧。”
“裴邑”耸肩,当他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只是目光下移,伸手去接付灼怀手上的剑,她随意挥了几下,随口道:“你这剑挺好,倒还缺一个剑穗,我来送你。”
“....谢谢。”她没再问他为什么犹豫,这让付灼怀松了口气,可心里却有些拧。
付灼怀抬眼打量了四周,心知这里没有付灼怀这个人,师姐身旁的位置已经是江召衡的。
他只要一想到这是作为江召衡才能得到的眷顾,心里便会不自觉地开始嫉妒。
“江召衡,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要说谢了?没关系。”“裴邑”摆手。
裴邑瞧了一会儿,仍是不理解,付灼怀这是被蛊惑了吧。他在这里的身份怎么会是江召衡,他原本的名字呢?如果他是江召衡,那么付灼怀呢?这里的“裴邑”怎么没有带着师弟,按理来讲有一个裴邑就会有一个付灼怀才对啊。
她敢肯定,她不可能抛弃付灼怀,不论是从师命上还是私心里来看,她都不可能这么做。幻境是从一个人的内心出发的,裴邑所经历的幻境和她的记忆有关,这个幻境是付灼怀经历的,不是他的过去,那便是当下或是未来。
一时间千头万绪,裴邑找不出关联点,她只觉得越来越乱。
裴邑又向四周看去,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景象,唯独再见不到那只白虎的身影。
“前辈!若是有哪里得罪您了晚辈向您道歉,别为难我师弟啊!”裴邑朝着天大喊,等了半晌,一片寂静。
“前辈!我师弟不叫江召衡,他叫付灼怀!好歹把身份给对啊!”
仍然没有回应。裴邑叹了口气,她的头直疼,裴邑还记得成至说的话,一定要让付灼怀记得自己的名字。一时半刻也不知道付灼怀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裴邑觉得很奇怪,假设这个幻象是白虎前辈建立的,为什么他会让付灼怀成为江召衡,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和付灼怀自己的想法有关。
裴邑又仔细回想着自己方才经历过的的幻境,她看见的是未来的师门惨状,如果细说开来,那这是还没有发生的,却让她恐惧的,属于未来的事情。
她试图敲定一个方向来判断,假若这是这两个幻境找出个共同点,那么付灼怀究竟是害怕会发生什么事?
裴邑跑进江府,凑到付灼怀跟前,说:“喂,灼怀,你认真和师姐说,是不是害怕成为江召衡这样的人?”
付灼怀听不见,裴邑自然也得不到回答,她忽然觉得了无生趣。
此刻他们正在厅堂里坐着,上首是江召衡的父母,几人正言笑晏晏,谈论着婚嫁之事。
裴邑听着,江父江母喜笑颜开的模样,说儿子大了,终于要成亲了,满脸的喜不自胜。座下的“裴邑”面上也是带笑,唯独付灼怀面上冷淡,甚至有些茫然。
裴邑仔细瞧他这个样子,有些迟疑了,“嗯... 难道是因为你的父母,所以你害怕未来会成亲?”
裴邑隐约知道一点付灼怀家里的事情,他的家庭并不幸福,这样说起来,他是有可能害怕成亲这样的事情。
这样重大的事情今日商量不完,来来回回地要讨论好几天才能确定下来,接下来的几月都要为成亲做准备。
付灼怀听了几次,不甚有兴趣。
“怎么了?你往日不是最积极吗?当日急冲冲地就拉着阿裴跑回来说这个事情。”江母疑惑地看向儿子。
付灼怀喉间滚了滚,最终落下一句轻轻的话:“许是累了吧。”
“这样匆忙的。”
江父听了,哈哈笑,“累是肯定的,时间这样紧赶,等今年入夏就能完婚咯。”
付灼怀默了片刻,指尖摩挲着杯子,问:“阿裴,这样的大事,她的家人不来吗?”
“也没听她说起过家人,我倒是问了几句,也没听她提起。”江母想了想,“许是有难言之隐。”
付灼怀状似不经意:“我听说.....她有个师弟。”
一个名叫付灼怀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