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A市天气不是很好,雨密如泼水。本就潮湿的城市更显潮湿,湿答答、黏糊糊,让人很不舒服。

    柏笑寒早上醒来后,右眼皮总是跳。那天她做什么事情都格外小心,直到临近下班接到公司合伙人石娇的电话,喊她过去陪客户吃饭。

    酒桌上的一条鱼恨不得能喝上一百零八杯,头三尾四肚五腹六。柏笑寒一杯接一杯地敬着喝,喝到她想让服务员偷偷上盘生菜把鱼实实地盖上,好来个一概不喝。

    柏笑寒给石娇打了个手势,趁机找了个理由出门透口气。

    她出门后顺手找了个没上锁也没有人的包厢,关着灯,黑漆漆的。她坐在离门较远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只是她没想到会有人来,还免费听了场八卦。

    更没想到的是,她后来被迫成了戏中人。

    早知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难过,但我一直以来都对你…”一道委屈满分的女声响起,急切的像是要解释什么。

    被一道冰冷无情的男声打断:“哦,是吗?”

    “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只是子文哥哥他当时太难过了,所以我才…但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为什么不能…不能两个都…”女声娇娇糯糯,让人听着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听着像是一个打算尽享齐人之福的故事?

    柏笑寒不想听的,但架不住声音往耳朵里钻。她继续闭目养神,但微倾的身体和微动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冰冷哥丝毫没有怜爱之心,声音玩世不恭却自带降温效果:“你们这么爱玩那不如玩把大的,民政局见?”

    话音刚落满室安静,仿佛落针可闻。被迫当隐形人的柏笑寒百无聊赖,在心里默默撕花瓣,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答应…

    “不…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柏笑寒感觉女人快要哭出来了,按理说此时不应该是男人要哭吗?她不太理解但也不纠结,继续屏息凝神。

    只听冰冷哥一声嗤笑:“许乔,我的忍耐有…”

    话未说完被一阵突然响起的钢琴曲打断,吓得沉浸式听故事的柏笑寒一个激灵,而后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的手机铃声,于是眼疾手快地挂断来电,但人已然暴露。

    柏笑寒背对着门,姿势略显僵硬。听八卦,被当事人当场抓住怎么办?会不会被灭口?急!!!柏笑寒一瞬间有种想要发个网上求助信息的冲动,显然眼下没给她这么多时间。不知道装醉可不可行?

    只听‘啪’的一声,灯开了,满室明亮,柏笑寒无处可匿。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佯装淡定挥手示意:“那什么,您二位继续,我就先不打扰了…”

    刚迈两步被一道愤怒的女音打断:“你站住!俞白年,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认识,你是不是故意的?!俞白年,你是不是想羞辱我?!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许乔质问一声高过一声,说着说着哭腔也出来了,奈何碰上了现场这两个人。

    柏笑寒完全不想在这个八卦故事里拥有姓名,她顶着许乔的怒视,试图笑的再亲和些,但天生明艳姣好的外貌让她的笑看起来更像炫耀,更是引来强烈质问。

    “你不许说话!俞白年,我问你,她是谁?!”

    柏笑寒怕刺激到情感和想象力都非常丰富的许乔,引来不必要的旁观与误会,一番思索后选择闭嘴。她试图以眼神示意俞白年好好解释,但显然对方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许乔,她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乔指着柏笑寒仍不放过:“她是谁?!”

    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我最后说一次,和你没关系。”

    许乔看着他不说话,泛红的眼眶让她更显脆弱,三个人硬生生被她演出了一种修罗场的味道。

    “那什么,许小姐,你听我说…”柏笑寒试图解释自救,奈何没人听。

    “我说了,你!不!许!说!话!”许乔死死地盯着她,有种再开口先撕了她的架势。

    如果放在平时,柏笑寒可能真就算了,但偏偏她今天喝了点酒,还被人用手指着鼻子三番五次打断。

    今天糟糕的天气,对方糟糕的语气与态度,彻底激起了她身上的反骨。这就像人在大脑短路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会干出点什么事情,喝了酒后的短路那更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她看了眼身旁阴鸷决然、贵气逼人的俞白年,还有娇柔如花的许乔。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玩。

    柏笑寒缓缓靠近俞白年,自然抬手挽上他的手臂,两人站的极近,刚好的曲线完美贴合,她扬起明媚的笑容:“许小姐,我是谁,你不如问我呀。”

    俞白年垂眸,臂弯处那双柔柔玉手,细如凝脂,酒红色的指甲更显白亮。淡淡的酒气和淡淡的香气不受控制的在他鼻尖萦绕。

    柏笑寒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笑意更盛:“许小姐,问我哦。”

    许乔被气的指向她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不要脸。”

    柏笑寒闻言也不与她争辩,扭头看向俞白年,美艳但眼神中带着一丝破碎感,眼眶里的眼泪要落不落,柔心弱骨的样子更添我见犹怜,语气委屈巴巴,“白年哥哥,她骂我,她竟然说我不要脸…嘤嘤嘤…明明她才不…白年哥哥,我好难过,一直以来我都如此渴望能够永远待在你身边,日日虔诚祈祷只希望能够待在你身边。”

    柏笑寒顿了顿,哭腔渐浓:“白年哥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你,所以我从来不敢奢求能够正大光明的陪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今天来见许乔姐姐,但是我还是偷偷忍不住跟过来,但也只敢在这黑暗中默默伤神,还要假装大度。但没关系,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哪怕是一辈子隐姓埋名我也愿意。白年哥哥,既然许小姐选择了她的子文哥哥,你就不要想着她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背叛,也绝不脚踏两条船!”

    柏笑寒深情款款地表达着爱意,内心却在强压那股不断犯上来的恶心。

    “你真不要脸,谁是你的姐姐,谁允许你叫子文哥哥的!”许乔就差破口大骂。

    “白年哥哥,人家好怕啊。你快保护好人家,许姐姐这个样子好吓人的,恨不得要吃了人家。”柏笑寒做势往俞白年怀里靠,势将游戏玩到底。

    许乔气不过,但说又说不过这个人,想打又顾及着形象,最后留下一句‘你等着’恶狠狠地摔门而去。

    柏笑寒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怨不得大家都喜欢逗小白兔。直到头顶传来一道低沉清润的声音:“柏老师,好玩吗?”

    柏笑寒瞬间收好表情,暗暗揉了揉腰间的嫩肉,刚刚为了逼出眼泪对自己下手有点狠。她淡定地站好,后退,直至离他两臂远的地方。

    她脸上挂着一丝职业笑:“俞总好,我是xx咨询的柏笑寒。”

    但内心却诧异俞白年的记忆力,她曾陪石娇去兆珩集团汇报项目成果时在高管小食堂见过一次俞白年,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对接人介绍了石娇,而她则是被一句‘这是一起来的柏老师’一语带过。

    俞白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柏老师,这是刚想起来的客户信息?”

    不知怎么回事,柏笑寒莫名觉得对方在嘲讽。但她连听八卦,而且听得还是正在服务的极为重要的客户的大老板的八卦,被人当场抓住都扛住了,更别说这小小的嘲讽之意:“俞总,您见笑了,我们一直把客户信息牢记于心。”

    她是想装作不认识的,可他也没配合啊。

    俞白年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衣袖,那里仿佛还残存着刚才触碰到的那份细腻与柔软,看向她的眼神平静而悠远,良久:“不是你想的那样。”

    柏笑寒的职业笑容丝毫未变,她怎么想不重要,更是对客户的情感纠葛不感兴趣,但客户想让她怎么想才重要:“俞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俞白年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不再继续话题,推门离开。

    柏笑寒自嘲一笑,她就说右眼皮一直跳准没好事。关好灯、带上门,掐着点再次回到原来的包厢,推杯换盏仍在继续。

    石娇避开客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行不行?”

    柏笑寒回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端起刚满上的酒杯对着身边喝的正在点上的某个客户说道:“李总,我敬您一杯。”

    “哎呀,我们柏大美女的酒必须喝,不但喝还要连喝两个。”客户借着酒意想要上手,被柏笑寒巧妙躲过。

    “那今天必须要让李总喝尽兴,不然回去领导该批评我工作做不到位了,那可不行。”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至于深情还是假意,无人在意。

    身为资深咨询顾问,柏笑寒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忙碌充实的工作早让她忘了那天与俞白年的事情。而且她即便服务兆珩集团但遇上俞白年的机会比中亿万大奖还要低。

    直到某个周末接到母上大人安排相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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