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随便走两步偶遇目标,这就和出门左转踩中草丛里出货率0.00024%的野生闪光小精灵一样欧气环绕,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佐克斯想不到刚说完这句话还不到五分钟,自己就完成了速通。
街心公园蓝天白云紫气东来,椅子翻倒的树丛大刺刺呈列着一片正在进行广播体操伸展运动的火柴人状洼地,悬空在枝条中的织女瓦尔多四肢乱磴哇哇乱叫,头顶新绿的小芽上环飞着一圈具现化莺莺乱歌的小鸟。
无妄之灾创飞,动惮不得倒地,然后眼冒金星遭逮捕。
这剧情怎么有点眼熟。
维持着脚踩瓦尔多的姿势,被打断施法的界贼看着五木亚弥轻车熟路缴获了一叠瓦尔多武器上胡乱挥舞的五颜六色愿笺,他下意识一个激灵,本就凹陷的火柴人洼地顿时又悲惨地下陷了几公分。
“好重的铲子…这些书签样的便条就是它用来逃脱的工具吧,一次性拿出那么多不会写错位吗。”
“写错位正好,省得我再花时间揪出它的位置——哈?什么叫只写一个字也能展现文字本身的效果,字和完整的句子可不一样。”
“即使寥寥几笔文字也承载了故事的力量,万一它是个精通俳句川柳的手速大师呢?”
“书本于我只是很普通的东西,相比故事我对宝物的来历和价值更感兴趣——你说什么?那它应该改名叫俳句瓦尔多或者川柳瓦尔多才对。”
望了望脚下叽叽呱呱的鸟语花香,佐克斯抱着双臂扭头停止了在小说家几人和五木亚弥之间来回接龙的双开对话。
果然还是受不了这令人倍感折磨的混乱传声筒岗位,赶紧结束吧。
摸上腰间的全开变身器,为防五木亚弥又一次使出她的一键三连debuff技能,在她检查愿签是否皆为白板状态而视线转过来之前,界贼飞快地滑动转轮以五倍速的鬼畜唱跳动作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快进变身。
“佐克斯先生,你有听到什么魔性的声音吗?”
“嗯?你听错了。”
犹豫是不可能犹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犹豫的,等对方爬起来痊愈了再进行公平对决,鬼才奉陪。
无视了身后小说家几人震撼加疑惑的双重反应,他一转手中□□,轻描淡写地给绿化中扑腾的笨重瓦尔多来了记近距离必杀技。
五木亚弥检阅的动作一顿,无数的乞巧愿签连同挖土不费劲的武器飞散着粒子般的光屑消失在指尖,倒霉的织女怪人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间蒸发术送回了封闭王朝限定齿轮监狱。
写下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吗?
或许她应该问,传达的祈愿不管多远,都可以到达对方身边吗。
垂下空空的双手,她抬起头环视着尘埃落定的四周,方才此起彼伏的激烈吵架声在戛然而止中转变为了互相指责到一半的茫然,诗笺的效力一过,情侣们有的摸不着头脑地道了歉,有的反而敞开心扉聊起了彼此的内心,当然也有不乏彻底矛盾爆发分了手的。
文字撰写的内容不论长短,只要有了成为引子的开头,就会产生接下来的故事,以一个瓦尔多随手而写的恋人间的诅咒,勾动出每个人隐藏的另一个自己。
直到结束她还是不知道飞羽真写了什么啊。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吧。
恋人们挽着手臂走向了路的两端,经过她身边的人怀抱的竹枝短笺堆满了千纸鹤和星星,伴随巡游歌谣传来佐克斯如释重负的轻松语调,她向着背后转过身去,祭典徜徉的彩球如海底自由呼吸的水母,荡漾开一条条和纸缤纷的流苏带。
“邀请我过节日?还是算了,虽然我稍稍对这里的习俗起了点兴趣,但是兴趣不大。”
“真理之剑的感谢我就收下了,至于诗笺上的内容,那位叫不出名字的小姐,你现在可以亲自问小说家了。”
这下他们总能好好见上面了吧。
收下到手的齿轮,准备回家的半日通讯员佐克斯哼着界贼小曲瞅了瞅五木亚弥的位置。
人呢?
女孩子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扇半开的门,向门边够出手的小说家和其朋友保持着慌乱的姿势静止在原地,一切不再动的场景里,重重天幕的云层底下一闪而过白日不存在的神秘星空。
时钟发出咔哒转折的回响,指针逃脱了定格,往前回拨着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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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的行为……你什么意思?”
察觉到话中的不对劲,操控雷鸣剑的手不客气地一紧,地面流淌的焦糊之上须臾间收缩了围困的范围,看似轻盈实则可怖的圆弧状电网灼烫出滋滋冒烟的温度,将一次次在重组中拼凑得破破烂烂的画册钉在了内里。
牢笼的滋味——自它从书中解放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真稀奇,不过是阐述了一遍五木亚弥遭遇的事实,就要让自己这个引导者也尝尝所谓的困境吗。
人类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道理可言啊。
可以因一丁点希望挣扎地活着,也可以浑噩地按照社会发展至今的人生条律规行矩步,巴黎的贵族依旧是贵族,平庸的民众只能在工业化浪潮的臭气里祈祷着明天能够更好,身份的天堑从出生起就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命运,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他们每天吃饭、睡觉、吵架、工作、望着城市的烟囱发呆,会为了衰老和疾病苦闷,为了遥不可及的成功和自己置气,千百年间过着有趣无趣的一天天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美好的乌托邦是不存在于现实的,人类希冀爱与幸福,渴望在逃避的瞬间追求当下的永恒性,只要抓住其软肋,就会迫使他们一遍遍做出相同的选择,来完成历史的循环往复。
“很简单,我塑造的精神迷宫具有重现回忆的功能。”
“她已经被我吞下很久了,消化完是迟早的事,不妨告诉你,封闭的记忆之门一旦打开,她察觉不到外面的境况,也听不见任何你的声音。”
“回忆的漏洞真的很好用呢,五木亚弥只要不放弃那个执着的愿望,无论达成多少次成功的条件,她都会重复回到之前未完成的时间。”
“不能明白的话,就想想那时的今天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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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克斯先生,等等——”
提至半空的脚毫无所觉地踩在地面,向前疾跑的人从隐匿于背景画的门中跃上了临河街道。
重新开始转动的场景十分自然地融入了人来人往的步调,仿佛它从未倒退停止过,喘着粗气的五木亚弥小心地绕开人群,以其名副其实的体力废速度堪堪追上了佐克斯。
隐隐约约的吵架声此起彼伏地传来,跑起来十分不协调的速度令脚步略微停滞着一顿,她一个刹车不稳,不偏不倚撞到了界贼衣服亮闪闪的肩。
我这是在……啊,是了,我在和佐克斯先生追捕织女瓦尔多。
理了理被太阳晒昏的思维,看见怪人在前方广场挥舞着铁铲的五木亚弥条件反射立正站好。
“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比假面骑士平均身高还要高出一个度的背影一撩衣摆,在她面前掏出了一个便携抽奖盘样的变身器。
“这种时候可别发呆了,不然我不保证能兼顾到你。”
介于现在与真理之剑的临时合作关系,他倒是不想再给自己制造多余的麻烦,天知道打怪的时候会不会又发生其他杂七杂八的“意外之喜”。
即便有他说了好几遍的提醒,小说家还是想尽办法地想要打破现状,佐克斯毫不怀疑若是五木亚弥一直看不见他们,他们也会不放弃地做着这些无用功的举动。
伙伴……虽然不理解这种能把后背交付的关系,但他也有重要的家人,想想看若是封闭王朝打到了他老家去招惹芙琳特,他同样不会让对方有好果子吃。
就让这位早死早超生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唷嗬嗬”的界贼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潇洒地开始转动他的便携式抽奖盘。
看着眼前紫禁之巅的尬舞现场,五木亚弥已经可以预见网络热门趋势上的劲爆标题:《一天不听浑身难受,金发小伙教你如何满分跳出吸引仇恨值的舞蹈》。
“佐克斯先生,你打怪前一定要先摆个POSE吗?”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的界贼歌必须要有仪式感。”
“好的,虽然但是,等你跳完人家都夹着尾巴收工了。”
“噢,你大概不知道,像这种变身时间对方只会傻站在那儿。”
全然不记得上一回被迫快进的五倍速经历,全力全开的佐克斯操着熟练的唱功和舞步完成了惩戒前的热身,大概是憋了一股气,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经过五木亚弥身边时不小心被自己的铲子给绊倒了,梅开二度的瓦尔多很痛快地嗝屁在了必杀技里。
全套流程的音乐十分有节奏,说实话她现在脑子里都一直在播放这嗨翻的魔鬼旋律。
“呃,的确是很不一般的佐克斯先生风格,那么请问在哪里才可以买到您的专辑呢?”
“我去过的所有地方,不过这里你应该买不到。”
情侣的吵架声又一次偃旗息鼓,飞船的轰鸣驶出云层,跳上绳梯的佐克斯示意地指了指她身后,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了一份谢礼。
谢谢你,带走了清凉院流水的神作,阿门。
状似无人的背后,透明人逐渐显现出身形,七嘴八舌的心声涌入她的感应,一切恢复地很顺利,又哪里不对。
“五木桑……”
“五木……”
“亚弥……”
快要显现出全貌的人影模糊着向她跑来,隐形的门扉掀开连接回放的通道,隔断了她的视线,连同刚冒出一点轮廓的圣剑外形,吸入门内的身影隐没在了倒退的深谷。
不是第一次了,在每回打倒瓦尔多之后。
似乎标榜着某一种既定的终局,即使诗笺失效,五木亚弥也永远也见不到那份重要的宝物。
——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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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真的只是用来证明时间的流逝吗,至少富加宫贤人不这么觉得。
七夕的骚乱平息后,他从人声鼎沸的游乐园先一步赶回了真理之剑。
仍在纠结佐克斯为什么变身都这么花哨的伦太郎被誓要赢下壮胆奖品的须藤芽依拎去了鬼屋,牛郎织女的另类恐怖主题十分吸引人,连带着本想回去续写灵感的飞羽真都一并跟了进去。
怪人引发的副作用结束了,大家的驱动书也好好留在身上,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有股隐隐的焦躁盘踞在心,无关诗笺残留的暗示性心理,担忧促使着他向脑海中那个人不假思索迈出了步伐,等富加宫贤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乐园僻静的角落挑开了回家的驱动书。
快下午四点了,五木打工回来了吗?
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富加宫贤人走进了静悄悄的大厅。
室内开着灯,没有他想象中空无一人的漆黑,懒坐在仪器旁的人正对着桌面的时钟发愣,貌似有什么拿着的东西突然白日蒸发,她的脸上还有一丝见鬼的错愕。室内透露着无人的孤寂,五木亚弥此刻的样子很像他透过窗户不时在房间外望见的那颗于防护罩适宜生存环境下独自栽种的雪松。
自前几日发生“奇幻世界管理者因食用厨艺参差不齐的流水素面料理而转着蚊香眼晕倒”的拜访事件后,她就常常会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了。
“你和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相像的,我们都是故事的旁观者。”
“没有什么能伴随你永久,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有所选择。”
临走前的流苏说着现在的她听不懂的话,念叨着忆及往昔的离别淡出了故事的世界。
终有一天,她也会离开这里的吧,离开这宛如童话故事、现实里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整洁的仪器槽内连时常响起的圣剑的心声也不曾有,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钟指向的时间,她盯着掌间空落落的位置犯了难。
这张写着飞羽真字迹的纸笺怎么就想不开自焚了呢?面对飞羽真老师我总不能和他说“你的小可爱纸条羽化登仙了”吧。
她拢了拢桌上甜品店的纸袋,空气里发出塑料摩擦铁盒的声音,温暖的大厅吹送着莫名死寂,明明大家总会回来的,五木亚弥只觉得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直到身后的动静打破了寂静,宽大的身躯挡住了令她发晕的钟表。
“贤人先生?”
“是这样……异世界瓦尔多的技能可以让写在愿笺上的文字在心理上成为现实,所以你们和一个名叫佐克斯的宇宙海贼去进行追击了吗。整个真理之剑和神山书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还以为今天有特殊任务呢。
”
“我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应该…没有吧,据飞羽真写下的内容来看,要是重要的宝物不见了我肯定会一早就发现的,我的一大堆推理小说还不是好好摆在书架上。不过那个瓦尔多要是能把那些天谜地解的炸裂合集变走,我说不定会很感谢它的眼光。”
看到他的一瞬间,眼前人烦恼的神情似乎很快消失殆尽,屏蔽掉脑中一些胡思乱想的猜测,她笑着伸长手去够纸袋里的铁盒,精神满满的样子令富加宫贤人止住了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对了,今天是七夕节吧,我准备了定制的巧克力。”
“亚…五木,巧克力是情人节才会送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两个节日性质差不多嘛,这个包装可是我特意去店里定制的,把芽依倾情奉献的大家的Q版形象优化了一遍,大秦寺先生看了都说好。”
是啊,看了最新的形象展示,大秦寺先生第二天就去查阅生发资料了。
富加宫贤人接过五木亚弥递过来的铁盒,换掉了被吐槽的强迫症忍不了之不对称衣领麻袋外套和乱糟糟的头发,上面的图案是初见见面时他身穿剑士服的模样。
“我还是觉得贤人先生这个样子比较清爽。”
“礼物总是要传递些什么东西的吧,虽然很不好意思地说它因为我在外面乱跑而有点化了,但是我把自己的愿望封印在里面了。”
“不要笑啊,你到底吃不吃。”
……
祈愿的魔力很奇妙不是吗,能将想要与对方传递的心声浓缩成一片小小的愿望,珍藏在由纸笺承载的天地,于万树摇曳中寄往另一处咫尺之近的远方。
回忆戛然而止,倒退回对与米吉多对峙的周而复始的泥沼。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让她孤身一人挣扎在失去听觉的世界。
画家的名作重塑其身,雷鸣剑电网编织的笼外,雷之剑士架起了剑。
“她会听见的。”
“我会让亚弥听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