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冯斯年拿起资料,和男警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冯队。”

    男警转身离开,贴心地帮他带上门。

    冯斯年低头翻看资料,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眉头逐渐拧成结。

    程欣神色平静地吃着早餐,细嚼慢咽,动作很轻,似乎有意在控制自己不发出声响。

    冯斯年放下资料,抬头看她。

    “你不好奇?”

    “你迟早都要告诉我的不是吗?”程欣轻笑,丢下塑料袋子,用纸巾细细擦拭掉指尖粘黏的面包碎屑,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瞧他。“面包很好吃,多谢款待,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冯斯年看了眼时间,点头:“当然,说说你和死者白旭的关系。”

    程欣捏着下巴,故作思考,“嗯……仔细想想的话,应该是前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不算太熟。”

    冯斯年眉头深锁:“不熟?”

    程欣耸肩,笑意更深了,“嘛,嫂子跟小叔子关系太熟的话,反而显得更加不正常吧?”

    约摸是被她的态度给整无语了,冯斯年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说:“别调皮,认真点。”

    “行吧。”程欣见好就收,伸手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收敛笑意,正色道:“真不熟,也就跟白琛新婚时见过几次面,之后白琛就把他送出国了,不信,你可以找白琛确认。”

    冯斯年话锋一转,突然问:“你跟白琛什么时候离婚的?”

    程欣诚实回答:“两个多月前。”

    冯斯年说:“原因呢?”

    程欣笑:“这和本次案件有关吗?”

    冯斯年板脸:“别岔开话题。”

    程欣撇嘴:“玩腻了,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没什么好深究的。”

    冯斯年:“谁先提出来的?”

    程欣指了指自己:“我。”

    冯斯年笔尖一顿,沉默地盯着她。

    程欣拖腔带调地“咦”了一声,疑惑:“冯队,你怎么不写啦?”

    “八年了,你这破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冯斯年收回视线,继续说:“我们调查到,你和白琛离婚不久,白旭就回国了。”

    程欣惊讶:“啊,是吗?”

    冯斯年瞪了她一眼:“你很意外?”

    程欣:“条件反射的感叹一句而已。”

    冯斯年:“他回国后,一直在暗中跟踪你,关于这点,你是否知情?”

    程欣迟疑了会,点头:“知情。”

    冯斯年说:“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程欣摊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冯斯年:“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警官。”程欣委屈道:“你看我像是满嘴慌话的人吗?再说,如果我撒谎的话,你一眼就能看穿的吧?”

    冯斯年:“别拍马屁,这招对我没用。”

    “……”

    “警官,你真不可爱。”程欣吐槽。

    冯斯年没搭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喉,继续询问流程。

    “你觉得,会是白琛让他跟踪你的吗?”

    程欣嗤笑:“钓鱼执法不太好吧,没有证据的事,我可不敢胡乱猜测,你应该直接去问白琛。”

    “不用你担心,迟早会轮到他。”冯斯年直视程欣的双眸,试图窥视她心中的想法。“你最后一次见到白旭是在什么时候?”

    程欣丝毫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一脸的坦然。“津芜艺术节,在美术馆。”

    冯斯年:“你们有交流吗?”

    程欣摇头:“没有。”

    冯斯年:“他冒充临时工去月槿公馆,也是为了暗中监视你?”

    程欣皱眉,越想心里愈加觉得怪异非常。

    参加晚宴本是她临时起意,席德并没有邀请她,直到晚宴当天,她才说服景铭以“女伴”的身份带她去月槿公馆。

    按理说,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不可能知晓这件事,也无法确认她那天一定会出现在晚宴现场。

    更何况,白旭能冒充临时工掩人耳目,肯定是提前做了非常缜密的计划,所以她觉得,白旭应该不是为了她。

    程欣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冯斯年,顺便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晚宴当天的情况。

    “你是说,停电时白旭可能正好在地下室的酒窖里?”冯斯年指尖轻扣桌面,陷入沉思。

    程欣单手支着侧脸,视线放在他身上,声调有几分慵懒:“嗯,所以我觉得有三个可能性。一是他去酒窖拿酒刚好看见收藏室起火,在进去灭火时意外身亡;二是他自己放的火,结果运气不佳,把自己给烧死了;三是有人想杀他毁尸。”

    冯斯年表情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看来最近几年跟着南华市的刑侦队混,学了不少知识啊?”

    程欣微笑:“一点浅薄的看法,比不得你们正经警察。”

    “行了。”冯斯年啪地一声关上笔记本,“感谢你的配合,等尸检报告出来,再分析一下火源,是意外还是谋杀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一宿没睡,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会通知你。”

    “唔~确实有点累了。”

    程欣姿态闲散地伸了伸懒腰,推开椅子起身,走到门口时,想起了什么,脚下倏地一顿,“对了,我问你件事。”

    冯斯年在整理资料,头也没抬。

    “什么事?”

    程欣说:“当年,就是你劝我爸妈给我办转学手续的吧?”

    冯斯年的动作骤然一停,黝黑的脸没什么表情,声音冷硬:“是。”

    程欣调侃:“怕我留在津芜天天堵警局大门影响你们工作啊?”

    冯斯年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嘁。”程欣眼底冒火,最后什么也没说,抬脚。

    “程欣。”冯斯年突然叫住她,扭头,难得地笑了一下。“这也是那个人的意思,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希望你能顺利高考,好好的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生活。”

    *

    从警局大楼出来,烈日高挂,程欣整个人都暴露在阳光底下,被晒得头晕眼花。

    她拍了拍脑门,站在原地适应了会,碰巧看见警察带着白琛和席家一群人往里走。

    她忍不住抬眸去看白琛的表情,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脸一转,望过来,曾经那双熟悉的眼睛,忽而变得陌生而古怪。

    许是怀疑她杀了白旭吧。

    程欣在心里自嘲。

    等他走近,她红唇微启,掀开一条细缝,轻轻吐出两个字:节哀。

    白琛拿眼尾余光冷觑了她一眼,神色倒还算冷定,仿佛死的不是他弟,脚步匆匆地从她跟前走过,进了警局。

    回到寝室,程欣立刻洗了个澡,除掉身上那股难闻的焦味,换上干净的衣服。

    景铭还没回来,房间里空荡荡,寂静得不像话。

    她吃完饭,打开电视机。

    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听着电视声音也能睡着,后来慢慢发现,这是一种长期形成的条件反射,电视机响着=环境是舒适安全的。

    程欣抱着素描本窝在沙发里,听着新闻报道,在纸上写写画画。

    白旭冒充临时工去月槿公馆的目的是什么?偷画吗?白琛富甲一方,若是他缺钱干嘛不找他哥要,反正他啃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吧!

    而且,她记得席彦说过,收藏室门锁的密码只有席德知道,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方法打开门?白旭又是怎么死在里面的呢?

    程欣标出几个疑问,重新捋了一遍晚宴流程,画出白旭的动线,终于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里昏睡过去。

    *

    另一边,警方分别对白琛和席家的人进行了盘问,关于晚宴上发生的事,他们的叙述跟程欣相差不大。于是,冯斯年只能重点询问白琛和他弟的感情情况,以及白旭和程欣之间是否真如她所说的不熟。

    他看着桌对面神色淡漠的白琛,公事公办道:“听说你们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没错。”白琛微微颔首,净白指节随意搭在桌面上,修长双腿自然的交叠着,西装笔挺,气质矜贵,与整个询问室显得格格不入。

    冯斯年打算速战速决。

    “你们哥俩相依为命,感情一定很好吧?”

    “长兄如父,还行。”

    “那你觉得你弟的性格怎么样?”

    “冲动易怒,暴躁,蠢,不学无术,是个烂人。”

    白琛抬手推了推眼镜,眼睛幽暗冷沉,语调平缓的以几个词总结了白旭的性格,冷静得不像是刚失去亲人该有的状态,甚至不屑于在警察面前伪装。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年纪轻轻就声名大噪的资本家,冷漠寡情一点,倒也符合他的气质。

    冯斯年很讨厌和白琛这样的资本家打交道,声音不自觉严厉了几分。

    “你弟大学时打架斗殴被拘留过,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白琛转了转腕表,抬起眼皮,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唇边噙着一抹笑。“是我保释出来的。”

    “……”

    操!

    冯斯年在心里咒骂一声,直入正题。

    “你弟最近有经济困难吗?”

    白琛动作一顿,眸中冷芒骤闪,“冯警官这么问,是觉得以我的能力,养不起一个废人?”

    “例行公事询问而已。”冯斯年挑眉,趁热打铁。“我们调查发现,白旭回国后一直在暗中跟踪程欣,这是你的命令?”

    白琛否认:“不是,我确实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但不是白旭,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我也不太清楚。”

    冯斯年:“你弟一个大活人出现在晚宴上。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完全没有认出来?”

    白琛:“人多眼杂,他精心乔装打扮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忙着应酬,没注意。”

    冯斯见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冷潮热讽了一句:“如此看来,白总关心弟弟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白琛:“过奖。”

    冯斯年:“你可以走了。”

    白琛整理了一下领带,起身,不疾不徐的迈步而去。

    冯斯年等他走远,气得摔门。

    “操,什么人啊!”

    值班的小女警路过,被他吓了一跳,“冯……冯队,肿么啦?”

    “没事。”冯斯年摆手,问她:“下一个是谁。”

    “好像是个男大学生,长得怪帅的。”

    冯斯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难道我不帅?我们警队一群小子不帅?!”

    小女警偷偷看了看他的表情,支支吾吾道:“您顶多只算……威武。”

    冯斯年乐:“行了,你去把他叫过来。”

    “好嘞!”

    小女警应声去休息区把景铭带进询问室。

    冯斯年看他还是个学生,就没怎么为难他,例行公事的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说:“这些程欣都交代过,我们相信你,还有没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景铭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程欣本来不在宴会名单上,只是她不知如何知晓《镜中少女之谜》在席家别墅,就利用我的关系混进了宴会。”

    “她似乎……很在意那副画。”

    “在意就对了。”冯斯年叹气。

    景铭问:“是和八年前周警官的案件有关吗?”

    冯斯年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年轻人知道得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

    景铭还想再说什么,冯斯年却单方面的结束了话题。

    “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对了你住哪,顺路的话,我让小蔡送你一程。”

    景铭婉拒:“不用了,我的司机就在门口。”

    冯斯年拍了拍他的肩:“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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