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中

    “观应!”

    崔含介的声音被淹没在歌舞之间,太后见萧玉润神气的表情,即刻吩咐刘姑姑跟了过去。

    观应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穿过了无数的宫门,身边掠过了无数的宫灯,无数的侍卫宫人纷纷侧目。竹影幢幢里望仙台上仅有宫灯高悬,台上楼阁寂静无声,观应拾阶而上,料峭的寒风迎面扑来,她禁不住瑟缩了下身体,强忍住头脑的不适,这时她才发觉方衡亲手为她系上的狐裘落在了昭阳殿中。

    “三小姐!”观应的手被一把拉住,回头看去,原来是刘姑姑,“奴婢陪您一起去。”

    “多谢刘姑姑。”有刘姑姑搀扶着,观应也松了些力,只是脚步虚浮,也可能是不愿靠近楼阁,生怕会出现她不愿见到的场面。

    果真在即将走完最后几阶时,她看到了萧佛生身边的侍女正站在楼阁前四处张望,那侍女眼尖,眼见着观应走过来面含微笑地迎了过来,小声道:“奴婢见过许三小姐,刘姑姑。”

    观应凝神去听阁内动静,却仿佛没有人一般,她疑心是萧玉润诓骗了自己,但转念想到望仙台上她从未来过,楼分五层,也许他们并不在第一层。

    “你不跟着福嘉公主,寒风刺骨的晚上,站在此地作甚?”观应冷眼看着那侍女。

    侍女并没有回答,反而挺直了腰杆,低垂着眼眸问道:“不知许三小姐又何故驾临望仙台呢?”

    观应倒觉好笑,凑近道:“与你无关。”说罢便推开那侍女,径直往楼阁内走去,那侍女还要再拦,哪晓得被暗中一双手拉了过去,呜咽几声就没了动静。

    只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香气,观应心道不好,连忙拿巾怕捂住口鼻。侍女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观应的肩膀,叫嚷道:“许三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应当回昭阳殿。”

    这时楼上忽然有了动静,观应立即甩开侍女,急忙摸索着墙壁跑了上去,紧接着瓷瓶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轰然响起,仿佛在给观应指引所在的方向,没等观应寻到方衡,一个高大的身躯笔直地朝着观应倒过来。

    方衡闷哼一声,双手护着观应的脑袋倒在地上后整个人都昏死过去。观应被方衡压在身下,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想要推开方衡,可他即便昏过去,也紧紧扣着观应,仅凭她一个人的力气是推不开他的。

    刘姑姑紧随其后,想要扶观应起来,观应听到房间内的动静,急忙道:“拦住她!”

    话音刚落,楼阁内灯火重燃,下面的人似乎是注意到楼内气息不对,吩咐宫人打开各层窗扇。崔含介和太后身边的女官从另一侧阶梯上来,拦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萧佛生。

    方衡被宫人搀扶起来,观应这才发现他的面颊如血,忧心忡忡地将手掌贴上他的面庞,试图给他降温,宫人亦面露难色道:“方都尉身上滚烫得非同寻常。”

    崔含介扶着面色铁青的太后,看着衣衫不整的萧佛生道:“都带去长秋殿。母后,更深露重,您先回去歇息,就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后冷哼一声:“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孤没看明白,孤从前于你母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倒是得将这戏的起承转合弄清楚了。”

    萧佛生被女官带到太后与崔含介面前时本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将往日乖巧的假相在今夜彻底撕碎,却在听到“你母妃”时微微蹙起了眉,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又同刘姑姑道:“把皇帝、还有宝云殿里的那位,一同请到长秋殿。”

    崔含介身边的女官出声提醒道:“娘娘,大柳妃怕是起不了身,这会儿兴许已经歇下了。”

    “哼,这样一场好戏,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就是抬,也给孤抬到长秋殿来。”太后面色愠怒,拂袖离去。

    方衡被带到长秋殿偏殿时整个人像是烧滚了的热水,他急促地喘息着将层叠的衣领扯开。没有了那股香气作祟,他也渐渐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的一瞬,看到泪眼婆娑的观应坐在床榻前,他只觉身下热血涌动,克制不住地欲望冲上头脑。

    方衡不由分说地抱住观应,观应被这突然而来的拥抱吓住了,啜泣戛然而止,她能感觉到方衡沸热的胸膛贴紧了自己,喘急的气息扑打在她的皮肤上。

    观应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失控的方衡时,冰凉的脖颈上被湿热的唇舌印上,他像是贪恋观应颈上这一抹冰寒,缓缓向下深入,他的左手搭上观应衣领最上方的镶宝月桂扣时,恍然怔住。

    观应趁着方衡失神,红着脸捂住脖颈站起身,与外间的宫人问道:“药......药丞还没有来么?”

    那头答道:“已经着人去请了。”

    方衡从床榻上摇摇晃晃地走下来,眼中写满了迷蒙的情色,他红着眼尾抱住观应,把观应捂住细长脖颈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径自将头埋到她的颈窝,肆无忌惮地嗅闻着怀中人儿的体香。

    “方衡,你,你冷静点。”他的动作在观应的皮肤上留下细碎的痒,这样怪异的感觉让观应忍不住用手肘向后试图推开逐渐沉迷的方衡。

    方衡单手从后面禁锢住她,越抱越紧,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想和你......”

    一声清脆的“嗑哒”,月桂扣被他解开,观应使劲浑身力气将方衡推开些距离,盯着逐渐失控的方衡喝道:“方衡,你清醒点。”

    “方衡!”萧令澜身后跟着药丞,见到眼前此景立刻让内官拉开二人,她一手揽过鬓发散乱的观应,轻轻地拍着观应的后背安慰道:“吓着你了吧,孩子。”

    观应伏在萧令澜的怀中,看着痛苦不堪的方衡被几人合力压制在床榻上,惊慌未定,口中喃喃道:“他被设计了。”

    药丞把脉后却变了脸色,在施针使方衡暂时镇定下来后,见观应在场,又看向萧令澜,欲言又止。

    萧令澜抬手:“药丞但说无妨。”

    观应思及在望仙台上闻到的香气和方衡的反应,即使未经人事,她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药丞面色如此难看,是没有救治之法么?”

    药丞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回禀殿下、许三小姐,都尉服用或是吸食了某种药物,催发了情药在体内迅速生效,臣见识浅薄,当下若要配制解药尚需时间,只是都尉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还请殿下做好万全准备。”

    外间忽然“哐当”一声,是瓷器碎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太后震怒的斥责:“如此荒唐行径,岂有托辞!”

    药丞此言一出,萧令澜险些站不住,长久的静默之后,萧令澜将希望寄于药丞身上,可如今药丞也没有了十成的把握,加之太后零零碎碎的问询传入耳中,她不得不捏紧了拳头。

    观应将之前容娘所说细细回想了一遍,望仙台上所燃的香气应是云海楼中独有的入梦散,那时入梦散是兑水化开服用,用的剂量越多,人的意识也便越模糊。

    入梦散也可以做燃香之用,只是效果会大大减轻,云海楼常年所燃的香便掺进了少量的入梦散,如今骤然出现在宫中,她们已是无所顾忌到这般地步。

    “或许我可以将药丞未查探出的药物配方写下来。”观应执笔在药丞未写完的药方旁继续下笔,萧令澜探身见观应写得行云流水,奇道:“你如何知道就是这配方?”

    观应来不及细说,略去了容娘的姓名,边写边道:“有位故人,在离去之时告诉我的,此事说来话长,待此事完了,我再细细与您道来。”

    萧令澜满心挂念着方衡的身体,对于药方也只是随口一问,见药丞拿着观应写好的方子研究片刻,忍不住催问:“如何?衡哥儿的脸像被热水滚过似的,看了这方子许久可有法子了?”

    观应将入梦散对应的解药一道写了下来,只是方衡身上还有味□□,药丞在药方上两味药性极烈的药换成柴胡白芍,叫药童速去煎了来,又命宫人准备好浴盆。

    药丞这会儿才得闲拭去额角的汗,拱手与萧令澜回道:“殿下放心,今夜过后都尉定会安然无恙。只是还请殿下与许三小姐回避,臣要为都尉去衣浸浴。”

    药丞的话仿佛是一颗定心丸,他自信的模样令萧令澜松了口气,自顾抚了抚胸口。萧令澜这时才回想起正殿中还在上演一出好戏,牵起观应的手道:“走,随我去瞧瞧那位始作俑者!”

    太后斥道:“□□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竟也能出现在一个公主的手上,柳闻仙,你这母妃当得甚好。”

    柳闻仙低垂着眼皮,发丝因身体发出虚汗紧贴着下颌,将她原本瘦削的脸庞衬得更加枯瘦,“妾,妾不知情,佛生也是受宫人蛊惑。陛下与殿下既已在为佛生挑选驸马,妾日后会严加管教佛生。也请殿下严惩佛生身边的宫人,以儆效尤。”

    崔含介淡淡道:“陛下待你如何,阖宫皆知,你却管教不好公主,于宫人也难以约束。公主难道不知方衡已有婚约在身么?”

    柳闻仙将头低了几分,“佛生情难自抑,才铸成......今夜之后,各自婚配......”

    萧佛生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柳闻仙,抓着她的衣袖哭道:“您答应我的!您说的!方衡,方衡他是我的!许观应不会回来的!”

    观应随着萧令澜从偏殿过来时,就听到萧佛生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她昂着修长的脖颈,愤恨的眼神看向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后,而是身子歪在椅靠上的大柳妃。

    她口中的“您”,原来是说柳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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