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同夏朵对视一眼后,两人皆是心照不宣,之后便默契的由夏朵先行开口试图劝阻
“春草所言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寻那些个做惯了杀人越货的恶徒去伤梅六郎,自然要比姑娘亲自动手要好的多。”
夏朵虽然行的劝阻一事儿,可却也晓得九娘的脾性,现下她正对雇凶伤人兴致勃勃,自然不能直接否了她的兴致,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于夏朵而言,早已摸清了九娘的脾性,想要劝阻她,得先顺着她的意儿,肯定了雇凶伤人的好处,之后再夸大雇凶伤人的难处,就这么明晃晃的两厢摊开来让九娘自个儿对比,好叫九娘知难而退。
而另一厢对于夏朵盘算还一无所知的九娘,则如夏朵预料的一般,掉入了她的言语陷阱中,很是开心的冲夏朵笑了一笑,只笑的夏朵微微垂目心下叹息不止,适才继续往下说道
“可此事儿难就难在,万不可泄出去一星半点,否则便会污了姑娘的名声。”
顿了顿,见九娘随着自个儿的话音收了一脸的喜气,从而凝眉沉思起来,夏朵则继续话头道
“所以,咱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多赴个花宴酒宴,只怕待咱们打听到那些个可雇的恶徒,梅六郎指不定都得中进士去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儿赴任了。”
夏朵所言不假,九娘随着她的一袭话想了又想,的确如她所言,他们主仆四人中,也就刘妈妈当初随着一众难民逃难至金陵途中有些个见识,可,按照刘妈妈往日里当故事说给九娘听的说法,逃难九死一生,其间不知多少熟识的亲人相邻因饥饿还有疾病而倒在逃难的路上,刘妈妈的所有亲人故旧也是死的一个不剩,便是一起逃难的相邻,也是死的死,散的散,之后,刘妈妈同一路逃难中偶有帮助的隔壁县的男人成了亲,本想着举目无亲,两人能一路从河南逃难至金陵也算是缘分,且金陵自古繁华地儿,有朝廷赈灾,当时的金陵知府算不上多仁善,却也不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也是容刘妈妈这些个难民,愿意留在金陵的,且给办了落户文书,更在金陵城外十里处划了一块地儿,让他们有个搭窝棚的地儿,更有以沈家为首的金陵八大世家,齐齐出资赈灾,长达三个月里,从早间卯正至酉正不间断的施粥布药,尤其是沈家,那粥浓的简直比郊外的寻常百姓家里的粥水都要好上一大截去,以至于附近的好些百姓都混在难民中求粥,而沈家不愧是做惯了善事的仁善世家,不论是难民还是附近的百姓,但凡求粥,皆是来者不拒。
所以,当时一无所有的刘妈妈也能吃个肚饱,一心想成亲有个家,再多生几个孩子,也算是弥补了亲人故旧一个接一个的被灾难吞噬的悲惨命运。
却不料,同她成亲的男人在逃难中伤了身子骨,之后等到她被沈家老三房的四太太也就是钱氏挑中做九娘的乳娘,也算能在金陵有了立足的根本,却不成料,她虽撞了沈家这么个大运,自个儿生的大丫却不是个身子好的,没几日便夭折了,之后她男人也是受了此桩打击,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也就跟着去了。
从前,说起那些个令人伤心的过往,刘妈妈说到最后少不得要将九娘搂在怀里疼惜一番,就好似九娘是她自个儿的大丫一般。
但,这会子,九娘莫名想起刘妈妈那些个凄惨的过往,便是想开口问一句逃难中是否识得什么真功夫的绿林好汉,也无从开口。
这一刻,即便九娘再想雇凶伤人,也不想提及刘妈妈的伤心事儿,不免就抿嘴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