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丹魔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也许是因为恨,又或者是因为熟悉了这个世界,她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原来再紧张,再惧的事情,曾经围绕在梦里的,如在夏日树外不眠不休的蝉鸣,终于像欺霜赛雪的梅树一样,簌簌一地。
发现对方的分神,谢沂忽然在顷丹魔将的身后分出一个法器叫短梦铃——短梦铃制妖。
其中《短梦铃篇》之中曾记载:“铃音一数妖魂,二定妖身,三声入幻阵。”
许风华上辈子没有试过,有一次的忤逆。
可如今,她战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忽然就和前一世受伤的自己重合了。
许风华张了张嘴,她忍着疼痛,连滚带爬,走到了这群,即将离开的明光城的弟子身后,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不在意自己有多么的狼狈,跪在了谢沂的跟前:“前辈,能不能收我。”
上辈子,许风华在一片废墟中爬了出来,她轻轻的身子,只知道若是不被救下,谢沂只要他在口中说上一句拒绝,将她丢在这里,不过一时,怕不是就一死了之了。
许风华不想纠缠毒物,她十分谨慎得躲着。
谢惊鸿下手自然不会含糊,把地上的灵火点燃,将其烧死。
除掉邪魔后,不禁松下一口气,谢沂抿着唇掀起眼皮,看向自己的徒子徒孙中的两个徒弟。
谢惊鸿露出一个浅笑,和连桂站在一起,连桂抬起眼来和六师兄齐声道:“师父。”
其他弟子还没回过神来,有的甚至就连城主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
谢沂:“若非来这一趟,你们两个指不定,就要做一对共命鸳鸯了。”
连桂的脸一红,点了点头,心说:嗯。
谢惊鸿欲接出自责话语,动了动唇,见谢沂垂在身侧的微颤的手指。
方才这邪魔将灵台自爆,整个阵法都炸了开来,他们有法器护体,尚且都受了伤,谢沂更是在直面战斗的中心战场了。
谢惊鸿若有所思,没有回应这句话。
许风华的视线,一直看着这般配的二人,心说:“小白兔和大灰狼,就在这里。”
识海的黑暗里,剧情君冷哼了接连几声,却只是动唇没有出声。
不过如今,许风华摸了下胸口,意识到少了什么:“四劫魔花呢?”
顷丹魔将的灵台已经散了,它将四劫魔花毁了?这点可能性太小,他可以去死,但也一定要听到这四海的哭声,才罢休,来哄他开心。
许风华注意到,这药房掌柜倒下,目光落向。
这一处的院落角落,保存得着实有些完好。
许风华转过头,在识海问:“方才是谁,躲在那边?”
剧情君:“一只花妖。”
许风华:“这魔花被,种给了谁?”
剧情君:“……”
这问得太多了,在书里,这花本就,不该种在女四的身上。
和剧情君想得一样,魔花被交给了一个妖的手中,这妖的来历可查寻。
许风华便看着这群,活下来的人,她前世,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将它种在自己的身上。
后来,她就知道了,因为这四劫魔英的特性,在《神禄·三界游记》的四劫魔英篇的下篇:提到过,这株花只能种在妖的身上,也只能,在死后被察觉出来。
虽可以,被强行取出来,但若是十州三岛的小人物:怕也是没办法。
一来,如果种在自己的妖徒的身上,一死是极容易被发现。
二来:如过种在半妖的敌方的身上,简直就是在给他送了。
三来:如果被种花的人,肉身及时被灵火给烧死,这魔物便跟着死了。
这种宝物,顷丹魔将:我虽用这花修炼,却也没想过将花种在身上,更不可能将将它白给敌人。
上辈子,这邪魔看她是个快死的半妖,便在赌:这人的死法。
凡人虽深受重伤,但服下疗伤的灵药,也还有个一、两年可活;且她流浪,活得几率极微。
剧情君;“你上辈子,怎么发现的?”
许风华:“一开始,种进去的时候,跟一粒花生一样;其实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自然不会,联想到四劫魔英;知道胸口藏着花身似蝴,魔气围绕的一物,忙于修行,忙于任务,也因为,师父常年闭关,寻不到人,便不敢去问他。”
剧情君:“你说啥?你不敢问?”
许风华:“在这世上,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来我猜它,是个宝贝,否则明光城的城主,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这么准,就赶来救人了;二来我因它,修行神速,这不是金手指,还是银手指?三来若有异,若取不出来,岂不是得寻死。”
其实是,在场普通人,除了她,皆死在了这里;就连明光城的修仙子弟,也是伤亡惨重,但依照人道主义,还是有弟子将她挖了出来:喂她丹药。
可是,她根本没晕死:“谢谢。”
语气不重,但足以让这弟子听轻了。
只是,她忍着疼痛,连滚带爬,走到了这群,即将离开的明光城的弟子身后,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不在意自己有多么的狼狈,跪在了谢沂的跟前:“前辈,能不能收我。”
落草为人,倘若能够,像女四那样被控制,杀杀人,既能修仙,又能活着:何乐而不为?
剧情君讥笑:“要人命的宝贝。”
许风华在地上坐下。
断垣中,被魔物咬到的凡人和弟子,面色发紫,能好好站着的,竟然除了谢沂,就只有谢惊鸿和连桂。
好在在场的明光城的弟子熟悉药理,且熟练愈疗。除了这些普通弟子之外,还有十余人本来应该悄无声息地躲在这一处府邸的附近,如鬼魅一般等待着吩咐:他们没有指令,不敢私自行动。
这些人,被这阵法分割在院落四处。在顷丹魔将——也就是,阵主,死了之后,这阵法才被解了开。见到大家都没事,每个人心中都不知不觉,得松了一口气。
碎玉断珠一般的轻轻得笛声,有个姑娘吹着笛子,她一出现在这里,看见女主出现了,许风华抬眼,仅凭直觉,就在看似遥远的距离,看见了孟啼月。
孟啼月跟在小姑娘的身后,静静得,凝视她。见到他这一张,认真的脸庞,许风华就知道: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
一根洁白华美的玉笛,这把雪薇笛,在玹山上特别得女主的喜爱青睐。幼时,在到了一处的没有去过的新地方,冯青黛吹笛子,将其他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有人听见、有人看见、有人相忆。
谢沂看见冯青黛时,恍惚着,似乎看见了,一个曾故人。
许风华看见这一幕,她看着,虽然这一次,这场战,结束得快了些。
许风华:“前世我拜谢沂为师时,男女主也在吗?”
剧情君:“在的,四劫魔英,这么重要的剧情该在的。”
怪不得,上辈子,谢沂在她自荐徒席时,目光穿过她的身后,凝视着别人,她看见他的瞳眼,恍惚得摸样。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在废墟里,听见得清水悠扬的笛音——长安曲:这曲子,听起来如,清冽的雪,目的消去疼痛。
疼痛何能解除?但至少舒缓了,脑海的疼痛,缓解了,死亡的恐怖。
上辈子战结,她担心人走掉,只有在被毒物咬成了鼻青脸肿的摸样去连滚带爬得,向一个“颜主义”拜师。
在小说里,女四会被收徒有三个原因。一来女四生了一张和云琊王姬有数分相似的眼睛;二来女四的天赋却又格外的好足够有所成就;三来也是她被舍弃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女四和女主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且都带有魔裔血脉。
谢沂在心里若有所思:这个人,在今后看,我指不定能够用到,她要安分给我做事,可让她留下一条命!
谢沂原地站立,他凝视着,像看模糊岁月另一个人。
冯青黛吹着曲子,她看见在这一处地方,那个芝兰玉树、风姿卓越的少年,他卓雅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几分缓缓闲暇。
在一侧靠近这个身上带着河叹玉彩的光芒的少年的身侧是一个眼中灵动,带着明亮的少女,二人站在一起,显然,满画一景,以去孤影。
冯青黛:在玹山呆得这些年,我以为,孟表弟便是顶好看了,却冷了点,不料这世上还有这一种少年,多好看。
许风华在一处角落:“男主:大房气度。”
剧情君:“废啥话,不去拜师?”
许风华在识海里默默得道:“这条路,她跑了好久,就只是为了,能留住手中的,一块红薯,只有吃在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东西,谁推了一下,玹安摔了出去,被后面的人给追上了,她从人群中冲了出去,看见那个看起来有钱的男人,搭上全身的力气跑了过去:老爷,求你救我……”
剧情君:“……”
冯青黛一曲吹完,孟啼月见她若呆住,看着谢惊鸿,眉头一皱,将少女拉走了。
孟啼月:“走了,娘亲还在等我们。”
“好”,冯青黛转过头,恋恋不舍得看了眼:可惜,下一次,遇不到了。
许风华心说:“女主跟男二,原来不是在封魔剑山初遇的。”
剧情君:“这个……”
他也解释不出来,这个故事,本就是自己生出来的。若是非要说的话:那两位,大概、可能,确实是在封魔山初遇的。
见人走了,谢沂不急离开,看着这院中狼藉。
明光城的弟子们已经搜查完毕,留了这些妖怪的性命,一个一个得变回了原型,被谢沂收进了江山乾坤袋里:这是由天下几千年才能生成的日月石由修为高深的锻器修士所炼化,连书里的主角都不能够、轻易得取得的。
剧情君忍不住催促得道,在识海里问:“怎么,不拜师吗?如果你想要等到以后,我也不会催。我想你风餐几宿:也只能蹲在街头等着偷东西。”
许风华说:“就你聪明。”
出丑的,还是她。
到谢沂面前时,她有些紧张,看了一眼几人,许风华向谢沂行个大礼,面庞默然,释然得道:“仙人,我无处可住,无人可依,你能否,收我为徒?”
前尘不可访,故乡不可寻。这世界给了她一条命,可没有人不舍得她去死。
谢沂看着许风华不说话,本来他压根不打算,收这么个乞儿为徒儿。
他的身边,有三千弟子,三千徒孙,三千信客。
但是显然:这乞儿没有掩藏她身上的,半魔血脉,再加上这双眉眼,一时间,一颗心也如梦初醒,竟然在一天之内,遇到两名和她有相似之处的人。
谢沂淡淡道:“无处可去的话,可以来明光城,你可跟着。”
许风华像是极开怀,待眉眼一笑:“谢谢仙师,赠我一去处。”
街巷中,天涯人客,不论这二十余人的步伐经过,她不能走在前面,也不能走在中间,许风华跟在队伍最后,目光落在连桂的身上,她似乎很开心,正在和身侧的少年窃窃私语。
一时之间,只觉梦里,人身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