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感觉到有水落在她脸上,下意识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麻绳牢牢绑在身后,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她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睁开眼睛,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映入眼帘。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她身下胡乱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霉味。
季音迅速站起身子,双手聚力将麻绳绷断,小心翼翼地在牢中摸索,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
“别白费力气了,这牢房可是专门为关那些红了眼的赌徒用的。除了我身后这扇门,连个老鼠洞都不会有。想出去的话,不如说说你们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方才带走白清旭的那个小童双手抱于胸前,带着三个黑衣侍卫打开了牢门。
果然是被抓进卧龙居里来了,对方人多势众,直接动手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念及于此,季音挠了挠头发,面露歉意道:“几位,我就是荷包掉在这附近了,这找荷包怎么能是鬼鬼祟祟呢?”
小童哼了一声:“胡说!你们在草丛里蹲了那么久,分明就是别有居心!等我告诉老大,老大自有办法让你们开口说真话!”
得,这下是彻底把面前这个脾气火爆的小豆丁得罪了。季音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重新锁好牢门,转身离开了牢房。
她倒是没把小童口中的老大放在心上。他说此人有办法让她开口说真话,能用什么方法?难道比冥麟阁这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办法还多?现下最重要的是不知叶辰被关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生命危险。
卧龙居内,白清旭与乔穆还在为银子的事情争夺不休。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总而言之就两个字,没钱。实在不行你把我卖了吧,能还多上算多少。”白清旭这话说得认真,但那闲散的语调一听就是在有板有眼的扯谎。
乔穆喘了口气正要答话,却被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打断:“报告老大!在门外发现了两名形迹可疑之人,目前均已关入地牢中,请老大指示!”
白清旭摇了摇折扇,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家这小徒弟带的不错啊,手脚很利索嘛。”
小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欠债鬼。”
乔穆抓准时机,迅速开口,制止了一场差点儿爆发的争吵:“别吵,别吵,贫道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对了清瞳,你方才提到的那两个人,他们可有交待什么?”
“那两个人我认识,估计是冲着我来的。”白清旭理了理衣袍:“小兄弟,麻烦带我去地牢逛一圈?”
清瞳一脸不情愿地望向乔穆。见对方点头示意,这才气鼓鼓地在前面领起了路。
季音在牢房中从上摸到下,从左摸到右。摸索了半天,别说是出口了,墙壁上连道深点儿的裂缝都瞧不见。
她狠狠一脚踢在墙上:“都怪那个臭骗子,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会被关到这种破地方!”
“笨女人,你这空口说白话的功夫见长啊。明明是你先跟踪我,自己水平不行被抓,反而赖起我来了。唉,真是江河日下,世道沦夷啊。”
季音望着白清旭唇角带笑站在自己面前,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彼此彼此,我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与您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啊......等等,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被揍的屁股开花抱头鼠窜吗?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抱头鼠窜?”白清旭眉梢轻挑,语气悠悠道:“实不相瞒,本人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顿了一顿:“不过,这倒是很像你这种笨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季音捏紧拳头:“是吗?原来大老板没有体验过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要不要现在体验一把?不要银子,友情赠送!”
“可以倒是可以,”白清旭打量了牢房一圈:“但我希望你能先搞清楚,现在可只有我能带你离开这里。”
季音点了点头,立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臭骗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帅的?”
听得此话,白清旭一点儿没觉得惊讶,反而轻喟一声道:“当然,像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种词,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不过笨女人,你也不要太羡慕。毕竟老天赏饭吃的事情,羡慕不来。”
“好家伙,真是千层鞋底做腮帮子,脸皮厚到无懈可击啊。”季音翻了个白眼,敷衍开口:“行行行,英俊潇洒的臭骗子,能不能给我和我师弟带出去?”
白清旭眉眼含笑道:“好说,十两银子。”
“你掉钱眼儿里了是吧......”她刚想发火,又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只得咬牙到:“十两就十两。”
他嘴角弧度渐深,转身示意清瞳将牢门打开。
季音一边往牢外冲,一边揩了揩鼻子小声嘟囔道:“反正我都还不起......”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清瞳:“对了,我师弟呢?”
清瞳没好气地开口:“隔壁。”
叶辰同她一样,只是被关了起来,并未受什么皮外伤。季音不敢耽搁,生怕再出什么变故,确认叶辰无碍后拉着他就往外跑。
白清旭拖着腔调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清瞳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不行!你还没有还钱呢!不能走!”
“清瞳,松手。”乔穆缓步走到两人身边:“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东豫么?”
白清旭转身挥了挥手:“天下这么大,要去的地方多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语毕,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顿住脚步:“对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回繻泯观看看你师傅。不要跟我一样,等那老头子不在了才想着为他做些什么。”
乔穆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
清瞳攥着他的衣角:“老大,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还欠咱们好多钱呢!”
“他选的道是大道,以钱来衡量,才是看轻了他。”乔穆揉了揉清瞳的头发:“我本来就是想寻个借口见见他罢了......只要这些银子物尽其用,在谁的手中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想寻的人似乎终于有了眉目,我很替他开心。”
清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下次再见到他,我就不捆他了。”
季音拉着叶辰几乎是逃回了客栈。回到客房后,她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喊叶辰:“叶辰,你也快去收拾行李,咱们准备出发。我算是发现了,不能跟这个臭骗子在同一处。每次摊上他就没什么好事发生,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叶辰附和:“师姐,我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
许是有了上次的经历,此番前往东豫城的道路无比顺畅,季音甚至在船上参与了一群江湖侠士的酒会。
“叶辰,这些人都是来东豫城参加那个比武大会的。”季音背着包袱下了船:“看来这段日子东豫会蛮热闹啊。”
叶辰压低了嗓音:“师姐,那我们就更要小心问天府与壶关的人了。毕竟人多眼杂,他们说不准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现。”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你师姐我也不是吃素的,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刀了。”
“可是师姐......”叶辰语气明显没有季音那般充满信心:“不知为什么,近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季音从小贩手中买了两串糖葫芦:“叶辰,之前有位名人说过一句话。这人嘛,开心一天是过,伤心一天也是过,担心一天还是过。”她将手中的一串糖葫芦递给叶辰:“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自己过的开心一点呢?”
叶辰点了点脑袋:“师姐,道理我都懂,我会努力过得开心一点。”他伸手接过糖葫芦:“只是不知道,说这句话的那位名人......是何许人也?”
季音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山楂:“哦,是几年前逃课时被师傅逮住的我。”
少年似乎已经料到这个答案,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两人寻了个茶摊打水歇脚,同时准备询问一番这末名派主办的比武大会在东豫城何处召开。
“已经能明显感觉出东豫城的人多了不少,看来国派的比武大会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季音正打算上前询问一位裹着头巾的灰衣男子,却被一个银制小筒砸中了脑袋。
她再次抬眸,先前的那位灰衣男子已是不见了踪影。
叶辰见季音捂头愣在原地,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师姐?出什么事了吗?”
季音将脚下的小银筒捡起,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片刻:“看上面雕刻的纹样......是冥麟阁的密函。”
听得此话,叶辰瞬间紧张起来:“奇怪了,这种时候冥麟阁怎么会有消息送来?”
她赶紧将银筒打开,只见一张卷起的字条从筒中滑出。季音咽了咽口水,缓缓将纸条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