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天气,晴。
人们日复一日地打卡上班,街道照旧熙熙攘攘,就连阳光穿过树叶洒在窗前的办公桌上形成的光影,都与平时别无二致。
可今天又似乎与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不同到整个警视厅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极其紧张的氛围里。
那两名犯罪嫌疑人终于松□□代了两枚炸弹的所处地点。
“两个抢劫犯,居然有能力制造炸弹,还用它威胁到了警方。”望月朔飞快地穿上防爆服,口中低声地喃喃着,也不知是说给耳机对面的谁听。
“别说了,太丢人了。”
右耳的耳机里传来松田阵平有些郁卒的声音:“要是没能将这两个犯人抓捕归案,恐怕警察的公信力都要受到影响。”
剧情已经进行到了机动队兵分两路拆出炸弹的当口,由于前辈警察们都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要做,压根没法抽身来将这两枚炸弹解决掉,于是这拆弹的活便交给了上岗还不到两个月的望月朔三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派去了第一现场,望月朔则独自带队来了第二现场。
“saku,注意安全,我们这边解决了会立刻赶过去。”萩原研二的声音接着松田阵平的声音在右边耳机里响起,在厚重的防爆服里显得有点闷闷的。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
戴上头盔,扣好最后一道防护,望月朔嘴角噙着一抹笑挂断了通讯。她早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而她也确实是等待这一天许久了。
以浅名温树的权势与能力,在这一天将机动队其余人提前安排走不是什么难事,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安排去那个记忆中被安全拆除的炸弹点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浅名温树在做这些时还全然不理解望月朔的这一堆安排用意何在,却也不耽误他效率极高地将一切都安排妥帖。
“小朔,这就是你等待的机会吗?”
左边耳机里响起浅名温树有些忐忑的嗓音,他大概猜得出望月朔这样做的目的,但是他不明白,那个安静又纤细的孩子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拍板开始了这次计划,仿佛……
仿佛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似的。
“嗯。”
望月朔轻声应着,在厚重的头盔下方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意识到通话对面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的,只好再次开口说道:“舅舅,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头盔之外的随行人员并没有察觉望月朔这两句刻意压低嗓音的通话,他们紧绷着神经,严格地按照规章制度进行着各自的工作。在接收到确认这栋公寓楼以及附近的居民已经按照警察的指示全部完成避难的信号后,这才相互确认了下,开始按照手中图纸上的构造,按部就班地报出拆解步骤。
“先将感光起爆装置拆除,然后是水银汞柱,最后是液晶显示器。”望月朔安静地听技术人员讲解完,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拆解步骤,又有些无奈地对协助自己拆弹的手下感叹了两声:“听起来简单的很,但实际操作起来可要麻烦太多了,我光是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电线就头疼。”
“幸好计时器早就停止计时了,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来解决它。”
旁边为望月朔打下手的警察十分天真地回应道。
两名犯人虽然在正式犯案之前就测试过数次来保证万无一失,但究竟是第一次作案,为的也只是求财而非人命,拿到钱财之后见好就收将炸弹的计时器停掉是最佳选择。
可时间真的充裕吗?
望月朔垂下眸子,晶莹的汗珠顺着鼻梁滑至鼻尖,又滴落在头盔内部厚厚的内衬上。她虽然有着未卜先知一样的记忆,可到底对眼前这枚炸弹的构造只有个粗略的了解。她曾经无数次练习过各种构造炸弹的拆除,简单些的三五分钟解决,复杂一些的则需要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
毕竟犯人制造炸弹不会照本宣科,安全拆弹的前提是彻底摸清楚炸弹的构造。
而现在距离电视台的新闻重播,还有不到二十三分钟。
咔嗒、咔嗒。
剪刀剪断电线的声音缓慢又有力,仿佛敲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弦之上。而当最显眼的那根红色电线被剪断之后,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好……这下水银汞柱也拆除了。”望月朔似乎有些脱力地向后一坐,抬手取下了将她闷得快要窒息的厚重头盔:“最危险的起爆装置已经被排除,只要不是犯人又抽风启动了炸弹,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困难的了。”
青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初冬有些寒凉的空气,汗湿的半长发丝丝缕缕地黏在颊边,倒是为昳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艳色。可惜在场的其余人都是警队的大老爷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炸弹上,哪怕眼下俱是松了一口气,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那枚被拆解到一半的炸弹,生怕突然发生什么变故。
“别在这休息,毕竟炸弹还没有完全拆除,不安全。”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往往会感到无边无际的疲累。望月朔看着自己身后横七竖八瘫了一地的警员们,自然也知道他们都累坏了,却还是带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他们退到了安全通道的铁门后,又下降了半层才开始休息。
在这场意外中死去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其他人不必为她的计划殉葬。
时间到了,电视台的新闻开始重播。
警队的通讯仪又重新响了起来,是松田阵平那边打过来的。
“喂,松田,什么事?”
望月朔接通通讯,一边用手上摘下来的头盔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起身又从安全通道里返回了公寓楼内部。负责打下手的警察见状想要起身跟上去,却见望月朔遥遥地冲他打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便只好又坐了回去,寻思着只是接个通讯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喂,saku,你是不是退步了啊?”通讯那头的松田阵平语气轻快地说着:“我和hagi可是已经拆完第一现场的炸弹过来你这边了,你怎么还没结束啊?”
“又不是警校里的竞速赛,慢一点稳重一点有什么不好,反正计时器都已经停了。”望月朔笑吟吟地回答,抬手又将头盔戴回头上,将防护服扣得密不透风:“你那边拆弹还顺利吗?”
“那当然了!”松田阵平有些骄傲地哼哼两声:“我和hagi打开炸弹后就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装置,像那种炸弹啊——”
“——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了,是吧?”
望月朔语气轻快地截断松田阵平的话头,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了记忆中萩原研二同样说起这句话时那略带些俏皮的话音。
可她的神色却远不如语气那样轻快,她浑身上下都像是绷紧了弦的弓弩,只等着显示屏上那一点信号出现,便能瞬间做出早已在脑海中的预演里排练过千万次的应对。
左边耳机中重播的新闻,已经播放到了此次案件相关的报导,进行到了联系现场记者的步骤。
“你那边怎么样了?”松田阵平似乎是小声地“切”了一声,又关切地问起了望月朔这边的状况。望月朔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随时可能亮起来的液晶屏幕,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温和:“要在三分钟内解决这边的这个东西,可能有点不够用。”
“怎么?”
通讯另一端的松田阵平闻言瞬间有些紧张。
“组装炸弹的原理总是大差不差,想要拆除也简单。”望月朔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但这枚炸弹陷阱很多,□□的当量也不少,看来歹徒的重点应该是放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松田阵平的声音闻言沉了下去,同时又不放心地补充道:“saku你现在应该有穿着防护衣吧?你可是我们中最注意安全的人,平时没少督促我和hagi。”
“那当然,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望月朔飞快地回应。
“那就好。”松田阵平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转而用活泼一些的语调说了起来:“saku你拆完弹后立刻就下来,今天班长他们有空,等我们下班了一起老地方聚会啊!”
“好啊!你别说,我们六个人得有一周没能聚餐了吧?我早就——”
00:06
望月朔瞳孔骤缩——
00:05
“快跑!!!”
00:04
“喂!saku!怎么了!”
00:03
“炸弹重新计时!!!迅速撤离!!!”
00:02
“喂——!!!saku!!!”
00:01
“跑!!!”
00:00
轰——!!!
冲天的火光卷着烟尘,从公寓二十楼的位置咆哮着奔涌而出,举着通讯器前一秒还在和同窗好友有说有笑的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头顶上骤然爆发出滚滚浓烟,剧烈的爆炸声震得他的双耳都有一瞬间的失聪。
碎裂的玻璃“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望月朔!!!”
也许是一秒,也或许是一分钟。松田阵平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中间回神,紧随而来的就是胸口处涌上来的无边的、难以言喻的恐慌。
那样剧烈的爆炸,望月朔呢?望月朔会在哪?
“望月朔!回答我!你有没有事!”
黑色卷发的青年近乎疯魔地对着手中的通讯器咆哮着,连自己的声音都喊劈了也没有在意,他只是像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通讯器,一刻不停地呼唤着通讯器对面的人,仿佛下一秒通讯器里就会传来那个清亮又温和的声音,笑吟吟地回他一句“没事”。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剧烈的爆炸,望月朔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理智和情感剧烈地拉扯着,直扯得他头痛欲裂。
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冲进了刚刚发生爆炸的大楼。
望月朔和松田阵平的通讯并不私密,是以虽然他刚刚没有参与进这场对话,却也全程旁听了两个人的闲聊。
他没法欺骗自己,那样近距离的爆炸,望月朔会全然无事。可他听见了,望月朔的身上还好好地穿着防爆服,那样一点渺茫的、能够让望月朔安全无虞的希望……
爆炸的冲击哪怕隔了20层楼板依旧剧烈,目之所及的玻璃上都有了裂纹。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冲进安全通道,一步三阶地向上跑,仿佛只要他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等他冲到20层的时候,就能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望月朔站在终点笑吟吟地望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们俩,语气轻快地说上一句:
“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带着尘烟味的空气剧烈地灌进奔跑之人的肺泡,却在呼出时带上了几丝血腥的气息。萩原研二全然不顾自己鼓噪得快要爆炸的心跳,却还是在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奔跑中,忽地红了眼眶。
他没法骗自己,望月朔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事件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涉案的两名嫌疑人一名遭遇交通事故死亡,一名逃逸,而位于忽然爆炸的第二现场的警察们,除了望月朔处于爆炸点正中没能幸免于难以外,其余的十一人都因为当时在安全通道内休息,在听到示警后飞快地跑向楼下躲避,最终保住了性命。
亲眼目睹好友出事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机动队的队长压着放了近一周的假才被允许回到警视厅上班。
望月朔的葬礼并不怎么隆重,她没有父母亲人,人际关系简单得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事故发生时哪怕她身上穿着厚重的防爆服,也无法抵挡那样剧烈的爆炸,更何况爆炸后的烈火吞噬了一切,以至于五人组只能想办法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去泡温泉的……”
墓碑是十分简洁的黑色大理石,龙飞凤舞地刻着“望月朔之墓”几个字。松田阵平放下手中白色的花束,后退两步,还是没忍住跌坐在地上,一双满是伤痕的手紧紧地捂住面庞。
那天他同萩原研二不要命地冲进爆炸的大楼,却在接近二十层的时候被铺天盖地的火舌与浓烟阻拦,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面前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十一位同僚,哪怕他们没有直面那场惨烈的爆炸,也俱是伤的伤残的残,最严重的一个被爆炸的碎石砸中了后脑当场晕厥,全靠身旁的人不离不弃地背着他才从危险地带撤离。
身为警察的责任感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无法对受伤的同僚视若无睹,他们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飞快地在爆炸和烈火侵染得摇摇欲坠的大楼里,将十一位死里逃生的同僚带出。
但有一个人,他们却是再也无法将其带出那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道的大楼。
在这样惨烈的环境中,望月朔生还的可能性,比微尘还要渺茫。
“班长,刑事部还是没能追查到另一个犯人的下落吗?”
萩原研二挨着松田阵平坐下,平日里总是因多情风流而显得缱绻的眸子早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他有些出神地望向刻着字的墓碑,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珍藏了许久的毕业典礼合照,却在看清合照的一刻,泪水倏忽落下。
五个人,他、松田阵平、班长、降谷零、诸伏景光,唯独缺少了望月朔。
他们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来不及留下。
“刑事部没能追查到犯人的下落……”
伊达航低垂着头,往常总被他叼在嘴边的牙签被他握在手心,在逐渐收紧的拳头中扎出淋漓的血渍。
“混蛋!”
高大的男人忽然一拳砸上身侧的树干,魁梧的身形剧烈地颤抖着:“望月朔他明明那么优秀……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
诸伏景光一言不发地摩挲着袖口,那是望月朔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一对袖扣,上面嵌着成色极好的琥珀色的猫眼石。青年笑眯眯地将礼物送到他手上时曾说,这对袖扣像极了好朋友的眼睛,于是就买下来送给了他。
可现在袖扣一如当初收到时般完好无损,送他袖扣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法弯着那双澄澈的灰色眸子同他们有说有笑了。
他喘息着弯下腰去,抬手捂住闷痛的心口。
“这次的案件,我会向上级申请特殊调查。”降谷零嘶哑着声音开口,他怎么也无法接受,不过是几天未见,那个温柔的、优秀的、偶尔会在他们面前展现出狡黠的一面的望月朔就这样丧生在一场爆炸中。
这实在太荒诞了,凭什么制造罪恶的犯人逍遥法外,而心怀正义的警察却要孤单地被爆炸与火光吞噬。
“一周查不到就两周,两周查不到就两月。”降谷零紧紧地咬着牙关,仿佛这样就能遏制住自己内心源源不断的悲恸:“总要有人记得,总要有人追查下去……反正我往后有的是时间……”
初冬的墓园总是安静又寂寥,寂寥到时间都仿佛凝固。五个身影穿着沉重肃穆的黑色西装立在望月朔的墓碑前,轻轻地为墓碑的主人拂去几不可见的微尘,却突然有莹白的雪絮从阴沉的天空中落下,直落在黑色的墓碑顶端,而后缓缓地化成一滩水渍。
“下雪了啊……”
几个人抬眼望向天空,任由这场初雪的雪花落在脸上,触感轻柔又微凉,仿佛一场缱绻的告别。
他们最好的朋友,望月朔,相识于樱花灿烂的春,最终定格于飘雪的初冬。
却终究没来得及一同去看一场大雪。
时间是公平而残酷的,并不会为谁而停下脚步。忙碌的人依旧忙碌,繁华的街区依旧熙攘。爆炸案发生的公寓楼已经走完了全部的流程,由新的开发商接手推倒重建,仿佛没有谁还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故。
民众们每天都有新的新闻和报导要看,全世界每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数不胜数,一个殉职的警察不过短短几天就在大众的舆论中消失无踪,再也翻不起一丝浪花。
“爸爸,望月哥哥他真的……”
小小的少年仿佛对“死别”这个残酷的词语没有什么实感,在新闻上看到望月朔殉职的消息时只觉得小脑袋懵懵的反应不过来,直到母亲伸出双臂抱住他小声抽泣时,他才恍惚间觉得,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工藤新一有些恍惚地上了几天的学,直到周末这天,他的父母给他套上一身沉重得仿佛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色衣服,然后牵着他打车来到墓园。
“新一,望月哥哥很伟大,他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才离世的。”
工藤优作轻轻拍了拍身边儿子的头,撑着伞转过一个转角,一抬头便看到道路尽头那块黑色的墓碑前,正站着一位高挑的黑发青年。
“工藤先生,工藤太太,小新一。”
那青年似乎老远就听见了有人来访的脚步声,老远便向这一家三口打了打招呼。工藤优作叹息一声,撑着伞走上前,轻轻地拍掉青年肩上积蓄了许久的雪花。
“诸伏君今日休假吗?”
诸伏景光垂着眸点了点头,耳朵和鼻尖都被寒风吹得通红,想要像从前与人交往时那样弯眉扯出一抹笑容,最终却只僵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工藤先生怎么知道这里的?”
工藤优作动作轻柔肃穆地将一捧花放在了墓碑前,又带着妻子和儿子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诸伏景光退至一旁,为这一家三口让出足够的空间,却在三人直起身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底的疑问。
而工藤优作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从容不迫地再次撑开刚刚合起放在一旁的黑色雨伞,将工藤新一往前推了推。
“望月君在入学之前曾经救过这小子一命,如今他……于情于理都有应该领新一来祭拜一番。”工藤优作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述一个悠久绵长的故事:“墓园的位置是我向相熟的警察朋友打听来的,他虽然人在刑事部,但葬礼那天也在场。”
诸伏景光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好像那天祭拜的众人里,确实有一个来自刑事部的矮胖身影。
“原来如此。”
扫过墓,也祭拜过,工藤有希子拉着眼圈红红的工藤新一离开了,工藤优作却没有移动脚步,只与诸伏景光一起并肩在雪中站着,半晌才又叹了一口气。
“工藤先生是有什么事想告知我吗?”
事已至此,诸伏景光多半也猜出来了,望月朔这位敏锐睿智的好邻居怕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才会在妻子和儿子都离开了之后还留到现在。
“我想问问,你……你们,对望月朔了解多少?”
工藤优作转头看向诸伏景光,镜片后的眸子直视着青年有些诧异的双眼。
“我们……”
诸伏景光在这灼灼的目光之下竟少见地有些紧张,而针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也迫使他越发地迷茫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对望月朔了解得不多,关于望月朔的过去,望月朔的成长,望月朔遭受的苦难,望月朔一些不想被他们知晓却依旧让他隐隐有些察觉的秘密……
而他们对于望月朔的过去,除了私自调查过的那场十五年前的事故,别无所知。
于是诸伏景光的眸光也变得沉凝而幽深了起来。
“如果你们对他有过调查的话,应该不难知晓他十五年前经历的那场事故。”工藤优作顿了顿:“他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母亲,沉寂了十五年后又回到了警察的视线里。”
“以他的能力与心性,对十五年前那件事应该不止一次地调查过,那件事直到现在依旧是警视厅内部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
“但望月朔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对当年的真相不是一无所知。”
诸伏景光心下一动。
望月朔在警校里一共出过三次大事故,一次是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种神经毒素而住院,一次是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一周没来上课,本来愤怒异常的鬼冢教官却对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最后一次则是临近毕业时,那场震惊警校上下的,警视厅内部事件。
诸伏景光不信什么巧合,他的感觉向来敏锐,他近乎是野兽的直觉般认为这三次事故,都与十五年前的那场事故有关,并且关系匪浅。
“看来你也觉察到什么了,不然也不会是这副表情。”
工藤优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一个小说作家,很多事情能力有限,没法调查得太仔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从望月朔殉职那天直到前天晚上,他独居的家里都一直有不知名的人在深夜来来往往。”
“我不清楚那些人是谁,又用意为何,我只是觉得,望月朔殉职的事情,可能没有你我想象得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