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沈府。
古朴的书房门口,沈星沉怀抱着琴立在风中,一位白袍男子上前迎接他,见他怀抱之物,不免诧异。
刘谋问道,“这琴……瞧着有些熟悉。”
沈星沉简短应声,“是。”
他神色复杂,抱着古琴的手松了又紧,连同他的衣袖也纠结成团,难堪、窘迫、自哀的情绪相交轮替,最后归于释怀。
刘谋适时宽慰道,“失而复得,看来你进宫一趟收货不少。”
他瞥见老师还未用完的杂粥,眸中闪过一丝歉意,低声道,“老师,学生有愧与你。”
“你先把琴放好罢,莫要再流去外面。这粗粮,老师用的习惯。”
沈星沉及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将琴收好。
“陪为师下盘棋吧。”
棋局铺开,双方博弈。
刘谋念着围棋术语,“打入。前几日,你首次上朝发表现不错,入了太后的眼。”
沈星沉谦虚,“有赖于老师的教导。”
刘谋继续念着术语,“双虎。”
“选了学生的三叔,理所应当。”
刘谋反问他,当朝太后和摄政王反目的原由。
“我们又何尝不是在选势,执子谨慎些,她为何与那姓赵的斗起来了?”
他实话实说道,“学生暂时不知。”
“你且再探探虚实。”
沈星沉把话题转向别处,“学生与她提到了万兽园。”
刘谋应声,“那就看她的能力了,你且顺其自然。”
“学生明白。”
一盘棋落定,是刘谋赢了。
沈星沉惭愧道,“学生不才,老师技高一筹。”
“你也越发长进了,假以时日必超越为师。”
夜风侵袭,沈星沉的咳声来的更急促,小心贴近探炉,双手环臂,像只贪暖的小猫。
清透的眼睛映着火光,氤氲在烟雾之间。似是朦胧思绪万千,又多了几分深沉之感。
次日酉时,我伏案,批奏折。手执朱砂御笔,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
原因无他,自己经验尚浅,不善于理政。
比如这道涉及军政的奏折,自己就无从下手,只能明日交给赵墨渊。
段凌霜当这太后半年来,都是赵墨渊帮自己批阅奏折,公私兼济,情爱相伴。
想来他真是心机深沉,几乎不曾主动教我批阅奏折,以防自己掌事夺权。
等着吧,我会励精图治,再也不依靠他,受他所控制。
领事太监禀报,“太后,摄政王求见。”
“所为何事?”
“这……摄政王未言明。”
那他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私事。前两日我将他赶走,现在他就按捺不住,想见自己了吗?
呵,狗男人。见了面又能说什么?无非是情爱纠缠。
我下令不见,片刻后,领事太监又进来回话,“回禀太后,待奴才出去传旨时,摄政王有事离开了。”
段凌霜询问离开的原由,“摄政王因何事离开?”
领事太监把听到的内容,回禀了一遍,“听守门奴才说是,城外军营驻地有事。”
我轻笑,“罢了,他这番早早离宫也正合你意。”
明日按例又是他校阅军实的日子,这么算来赵墨渊至少离宫三日。
这三日足以让自己做很多事,今晚便是一场重头戏。
亥时,我还未歇下闲坐与小亭里,秋深微寒,段凌霜拨弄着暖炉里的炭火。
“这炭火烧得不够旺。”
段凌霜拨弄几下,蓦地火焰升腾,浓烟扑鼻,我却笑意满满。
彩云对我说,“娘娘,奴婢这就去填些炭火来。”
“不必了,这火候过旺也是要出事的。”
我转身,数着池中的鱼儿,一条、两条……直至数到第十条,终于出事了。
领事太监急急来报,“太后,乾清宫里有刺客!”
那里是幼帝李稚的寝宫。
段凌霜表面上关心道,“皇帝可有受伤?哀家心慌发急。”
嘴上说急,可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并不急着去看望他。
但是自己作为太后,还是要表达对皇帝的担忧之情,“亲卫军赶去捉刺客了吗?”
领事太监回禀,“去了,亲卫军指挥使亲自去护圣上了。”
“甚好。”
半柱香之前……
“有刺客!”侍卫一声高喊,刺破了皇宫上空的安宁。
乾清宫——
一对亲卫军迅速追击刺客,最终追至皇帝寝殿门口。
谭指挥使发号施令,“破门,捉刺客!”
李总管阻止道,“谭指挥使,皇上已歇下,并未喊救驾,你这样私闯恐有不妥。”
“私闯?摄政王离宫前有令,要我等务必保护好皇上的安全,不得有任何差池。”
明明是护卫皇帝的亲卫军,却听命于摄政王。谁让现在幼帝势力单薄,成了摄政王手中的傀儡呢?
李总管坚持制止,“还请谭指挥使不要为难奴才。皇帝先前有令不允许任何闯入,打扰休息,违令者斩!”
至此,两人开始僵持。直到李稚寝殿里,蓦地传来摔碎的声音。
“刺客怕是就在里面,破门。”
说罢,他径直而入,但很快门被关上,随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窗户上刹那间波溅了一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