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娥没有说话,明显是有所顾虑。
长久之后,她叹了口气。
“我早就知道你们对彼此的感情,但这赐婚圣旨已下,咱们毕竟是普通人家,怎么能跟皇家分庭抗礼啊?”她眉宇间笼着一抹愁色,为两人的未来担忧不已。
“阿姐,有机会的。”薛蓁蓁等了这么久,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了。
她松开白宴茶的手后,往前走了两步,顺势拉住薛娥的手臂摇了摇。
“阿姐,我和淮安的婚事已经推迟了,而且现在我也不用去顾府里住着了,这事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解决的。”
白宴茶垂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没说什么,默默将手收进了袖中。
虽然这几日因赐婚的事,他对蓁儿的独占欲强了不少,但对待她们姐妹之情,他还是有分寸的。
薛娥听完她这话后,脸上的愁容却半分未减:“婚事推迟却不代表赐婚圣旨被收回,只能说……但愿如此吧。”
语毕,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沙沙沙……”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的方向,这脚步声走得十分急促,且明显是冲着他们房间过来的。
白宴茶先是打了个手势让两姐妹退后,随后警觉地贴着门缝看了一眼,在确认门外人身份后,“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了。
“怎么了?”他看向门外的人问道。
陆炎手还悬在半空中做着敲门的动作,但因为白宴茶这一突然开门的举动,让他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犹豫了半晌后,只得尴尬地收了回来。
“底下有顾客闹腾起来了,说是想让店铺快点重新开业。”
他说完这话,有些为难地看着屋内三人。
“但你们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也没法同时出现在店里吧?”
陆炎说的是实话,毕竟从不知情的人的视角来看,两姐妹莫名成了三姐妹,相当于凭空多了个人出来,还挺恐怖的。
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白宴茶想了想,开口道:“开业这事,我可以出去处理。”
一听白宴茶这么说,薛蓁蓁也立马举手说道:“我也可以,阿姐你就在屋里休息吧,只要咱们俩不同时出现在人们面前,就不会有问题。”
薛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细语地开口:“还是我去吧,白大人被停职了这么多日了,应该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开店这事我一人就能应付得过来,你就在这儿陪着白大人吧。”
一提起公务这事,陆炎挠了挠头。
“好像确实是的,我刚才抽空回了趟县衙,那桌上的卷宗都快堆成小山了。”
说着说着,他一拍大腿:“要不这样,等会儿我从地道过去,把卷宗都搬过来?”
“咳咳咳。”白宴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必了,这易容丹的效果应该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消失了,搬来搬去的倒显得麻烦,你若是无事,就先回县衙待着吧。”
谁承想陆炎听完这话后,却扭扭捏捏地在原地纠结了半天不肯走。
他有些心虚地左看右看,不敢跟白宴茶对视:“重新开业这事儿也挺忙的,要不,我跟着娥姐姐一起吧?也能搭把手。”
薛蓁蓁不禁讶然。
往常他都是称呼薛娥为“薛家大姐”或者“薛姑娘”,这倒是她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娥姐姐”三个字。
她忍不住偷觑了他一眼,发现他右手正紧捏着腰间的紫色荷包,心下了然。
整个店里,也就只有苏青喜欢这样叫,看来他俩的进展比她想象中还要快许多。
为了给这对小情侣创造更多相处的机会,薛蓁蓁当即便应了下来。
“那感情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陆炎,“特别是甜品店那边,苏姑娘要是照看不过来,可能得多麻烦麻烦你了。”
一听她提起“苏姑娘”,陆炎脸顿时涨得通红,赶忙结结巴巴地匆匆结束话题道:“客、客人们都在等着呢,我、我就先下去了。”
说完,他急匆匆地转身,生怕又被白宴茶叫住,像被鬼追一般跑下了楼。
待陆炎离开,薛娥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头上的孔雀白玉簪后,冲屋里两人打了声招呼,也随之跟着走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薛蓁蓁和白宴茶两人。
薛蓁蓁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扯了扯白宴茶的袖子,朝门外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见陆炎刚才的神色了吗?心虚得像做贼一样。”
白宴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幽幽开口道:“你倒是挺关心别人。”
这个“别人”发音极为古怪,字里行间掺杂着些酸溜溜的委屈。
薛蓁蓁对上他的视线,这才回想起刚才被阿姐打断前,两人差点亲上的暧昧场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我才没有关心他。”她睫毛扑闪,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他的脸色,为自己狡辩道,“我只是觉得陆炎也挺不容易的,给他和苏青创造点机会罢了。”
“哦?是吗?”声音拖得很长,酸味越来越重。
薛蓁蓁忍不了了,一鼓作气闭眼起身,把自己撞进他怀中,“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她一边亲,一边嘟囔道:“现在信了吧?”
白宴茶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上前,怔愣地环住她后,下一秒更深地回应了过去。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朦胧氤氲,彼此都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薛蓁蓁第一次主动,正闭眼啃得起劲,耳旁传来了布条撕裂的声音。
“刺啦——”
???
她心中突突一惊,差点吓到原地起飞。
等等等等,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有这种心理准备呢!
她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白宴茶的身高已经往上窜了一节,显然是易容丹的效果在渐渐失效,甚至因为身材不合,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撑裂开了个大缝,露出了线条清晰紧实的躯体,似冷玉一般莹润。
薛蓁蓁下意识伸手捂住双眼,但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
那裂缝开的位置恰到好处,从胸下的鲨鱼肌一直延伸往下,直到露出腰部明显的人鱼线,引人遐想。
她看得有些面红耳赤,但又根本移不开视线。
毕竟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如此清冷的县太爷,衣服之下竟然是这种绝色风光呢?
她甚至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差点就给白宴茶的腰盯出两个洞来。
白宴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唇角微微翘起,故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游移到自身腰际,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扯。
上身的衣服顿时裂成了碎片。
!!!
薛蓁蓁内心迸发出惊天尖叫,吓得背过身去,连话都说不清楚。
“咱们虽然那个那个……”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都没想出合适的词,只好先把结论摆出来,“但但但好像还、还没到那一步吧!”
白宴茶有些好笑看着她绷得笔直的背影,不禁莞尔,刻意逗弄道:“可你刚才不是看得很认真吗?”
薛蓁蓁一边面壁,一边伸手扇风——这明明是大冬天的,她却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我、那个,谁说我看了!”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对方在逗她,顿时气鼓鼓地转身,叉腰指责道,“你这样也太不守男德了,我要报官!”
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之后,她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眼前这人就是官,她报个鬼啊!
果然,她抬头一看,白宴茶唇角正努力往下压着,但眸中溢出的笑意早已出卖了他。
“好啊,本官定为姑娘主持公道。”他的声音也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往日的声线,如山巅积雪般清透雅润。
“嗡——”
薛蓁蓁脑中思考的弦彻底断掉了,只得捂着脸蹲了下来。
嘤,可恶,这个人耍起赖来,自己真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生自己还就吃这一套!
“好了,不逗你了。”白宴茶也不忍心一直看她为难,蹲下身将她扶起来后问道,“我的衣服应该还在你这儿吧?”
薛蓁蓁红着脸点了点头,伸出白玉般的手指了指屏风后面。
“都已经叠好了,连带面具一起放在里屋的床上了。”
“好,等我一会儿。”
待白宴茶转入屏风后,薛蓁蓁小声喘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试图用冰凉的双手降温。
只是没想到这一触摸间,她倏地感觉指尖的触感发生了些变化。
嗯?
难道自己的易容效果也到时间了?
她起身前往妆奁前,对着铜镜看了一眼——镜中的女子正呆呆愣愣地盯着镜子,脸颊红似霞云。
嗯,是她本人的脸没错。
只不过因为还穿着阿姐的衣裳,气质上与她平日里有些微妙的差别。
她摸了摸衣服袖摆上的兰花纹样,正考虑着等会儿换哪套衣服时,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事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和阿姐的着装风格差别甚大,一冷一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而今日她让阿姐按照严公公的指令假扮自己,为的就是防止顾贤远起疑后上门查验,因此阿姐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其实是她日常穿的衣服。
也就是说,阿姐现在穿着她的衣服下了楼,说不定已经跟顾贤远碰上了。
想到这儿,薛蓁蓁后脊发寒。
在阿姐的视角中,她并不知道顾贤远就是当今天子,万一说错了什么话,被顾贤远看出些端倪来,那就完蛋了啊!
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