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宴茶扶额,一副无奈的样子。

    俄顷,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再仔细想想。”

    呃……

    仔细想想……

    薛蓁蓁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开始仔细在脑中推演。

    若刚才的推测是正确的,符仪因为不是真正的主角,所以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重选女主;

    那么,自己作为主角,自然就拥有了……选择男主的权力???

    想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关键的事。

    “那岂不是说,我的意志足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

    这可是超级大的金手指啊,比什么系统A31都要离谱多了!

    一激动,她猛地一拍桌,声响大得给门外守着的陆炎都吓了一跳。

    陆炎本在门口焦虑地踱步,一听屋里这动静,全身都抖了一下,刚想伸手敲门,门却忽然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只见门内两人神情轻松,与刚才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移动,不禁疑惑开口:“这……蓁蓁姐的腿伤不疼了吗?”

    薛蓁蓁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不疼不疼,已经差不多好了。”

    这种时候,就算刚才真的伤口撕裂了,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腿伤上。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动用自己作为主角的能力,扭转剧情!

    于是她戳了戳陆炎的肩膀,努了努嘴:“带路。”

    陆炎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带路?带什么路?”

    白宴茶指了指东市的方向:“万里客栈,去看看柳公子的伤势如何。”

    眼见着两人就要出发,陆炎赶紧伸出手拦住他们。

    “等等,若此事真的是符仪所为,那咱们现在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再说了,衙里的兄弟们已经去过一趟了,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薛蓁蓁听完这话后,转头和白宴茶对视了一番。

    两人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薛蓁蓁回头看向陆炎说道:“不去也成,那你把记录好事件的卷宗给我看看。”

    陆炎本来想拒绝,毕竟薛蓁蓁再怎么与他们关系亲近,毕竟现在还是个无官无职的百姓,但他一抬头,刚好对上白宴茶的目光,又只得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就看吧,毕竟她都已经在衙里过夜了,多这么一件事儿也不算什么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桌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卷宗。

    陆炎擦了擦额角:“差不多就这些了,衙里的兄弟们本还找了画师想将现场记录下来,但那人画了一半临时有事走了,得等几个时辰才能拿到。”

    薛蓁蓁摆摆手:“没事没事,有文字记录就可以了。”

    说罢,她从中提出一卷来,里面写的是万里客栈目击者的口供。

    撇开一些不重要的信息,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瞳孔骤缩。

    “伤者伤势危重,流血甚多,危在旦夕。”

    白宴茶站在她身后,刚好轻声读出了这句话。

    薛蓁蓁转头看向他,手指收紧,捏得纸角都有些皱巴巴的:“他应该不会死吧?”

    白宴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旁边的墨石开始研墨,紧接着摘下旁边笔架上的狼毫毛笔,蘸满墨汁后递到她手中。

    “他死或不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陆炎立马表示反对:“师兄,这是卷宗,不是字帖,怎么能说改就改?”

    允许薛蓁蓁看卷宗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还想上手改,那就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说罢,他便要起身将卷宗拿回。

    电光火石之间,白宴茶俯身握住薛蓁蓁拿着笔的手,飞速划掉那行字后,在旁边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无人伤亡。”

    陆炎呆怔在原地,刚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气中。

    “师兄,你是不是疯了?”

    他话音还飘荡在空气中,忽然有几个衙役吵吵嚷嚷地从门边路过。

    “万里客栈这李维真是莫名其妙,没什么事儿叫老子白过去一趟?”

    “就是就是,还以为又像那天一样杀人了呢,结果就是醉酒闹事罢了。”

    陆炎闻言不对,赶紧上前拉住其中一个人询问:“你们刚从万里客栈回来?那柳公子伤势如何?”

    那人疑惑地挠了挠头:“柳公子?什么柳公子?”

    陆炎立马回屋拿起那本卷宗,指着那页上的字问道:“这不是你们当时记录的吗?明明写着这姓柳的伤势危重,失血过多……”

    那人接过卷宗瞄了一眼,指着最后那几个大字道:“应该是写错了吧,这不改成‘无人伤亡’了吗?估计是新来的刘武不懂规矩,这卷宗居然还涂改,回头小的说他一顿。”

    说罢,他将卷宗递了回去,拱了拱手。

    “陆大人,小的还要去巡街呢,这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小的就先走了。”

    陆炎拿着卷宗的手微微颤抖,回头看向白宴茶和薛蓁蓁二人,嘴唇干得发涩。

    白宴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正准备接过他手中的卷宗,却见他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眸中第一次盛满了不信任。

    “师兄……权力对你而言竟如此重要吗?”

    白宴茶对上他的目光,答道:“你误会了。”

    “误会?”陆炎指着卷宗上新写上去的几个大字,“若不是讨好符仪,那你为什么要改证词?”

    白宴茶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他其实并不像之前说的那样,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存在是虚构出来的。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出生便是作为别人的衬托而存在。

    但若是主角是薛蓁蓁,那么即便是自己作为配角,他也甘之如饴。

    可陆炎不一样,陆炎有自己的人生,他没有资格去戳破这层幻想。

    “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薛蓁蓁刚想替白宴茶解释,却被陆炎打断了。

    “不用说了。”陆炎抬眸看向白宴茶,“就算你能改这卷宗,但画师已经画下了当时的情景,我不信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说罢,他将卷宗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师兄,我现在便去取那画卷,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薛蓁蓁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

    她一脸焦急地捡起地上的卷宗,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后抱在怀中,手足无措地发问道:“现在怎么办啊?虽然咱们改了卷宗后对剧情起了些作用,但那画卷确实实打实地画下了,该不会又把剧情倒回去吧?”

    白宴茶将目光从陆炎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收回,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只要是主角没有亲眼见到的场景,即便是发生了,也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听了这番安慰之语,薛蓁蓁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走回陆炎屋里,她将卷宗放下后,双手撑在桌上,盯着那块没吃完的鸡蛋仔发呆。

    “怎么了?”白宴茶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宁,又往炭盆里拣了两块银丝碳,“冷的话可以靠过来些。”

    薛蓁蓁摇摇头:“不冷,只是觉得虽然剧情改成功了,但让你们俩产生了隔阂,不太划算。”

    说完,她叹了口气,往白宴茶身旁缩了缩。

    白宴茶顺势将她半揽在怀中,将身上披着的纯白大氅分给她一半搭在身上。

    “我倒是觉得,划算得很。”

    薛蓁蓁瞪大了眼睛,本来就水灵的桃花眼此时溜圆溜圆的,像是上好的墨玉:“你竟然一点都不在意陆炎的看法吗?”

    白宴茶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想什么呢?”

    “痛。”薛蓁蓁小声抱怨道。

    白宴茶揉了揉她的头顶,目光像是穿过了炭盆,投向了很远的地方。

    “我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而是觉得,若是能因此救下一条人命,那就很划算,因此即便会被陆炎误会,我依旧会这样做。”

    薛蓁蓁往他怀里挤了挤,用大氅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般,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和手,然后从氅缝中伸出一双白嫩冰凉的手烤着火。

    听完白宴茶的发言,她忍不住提议道:“虽然咱们不能直接告诉陆炎真相,但是旁敲侧击提点他一些应该也是可以的。”

    白宴茶轻瞥了她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做?”

    半个时辰后。

    陆炎带着还未拆开的画卷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刚一进屋,便看见薛蓁蓁正背对着自己披头散发地站在地上,甚至连鞋都没穿。

    屋内烟雾缭绕,显然是点了许多熏香,闻着都有些呛嗓子。

    他皱了皱眉,绕过她之后,将画卷放在桌上后径直看向白宴茶:“师兄,画卷我已经带回来了,你若仍然执迷不悟,今后咱们便分道扬镳吧。”

    正当他想要将画卷展开时,薛蓁蓁忽然一抛袖,指着那画卷说道:“空!”

    说完之后,她煞有介事地收回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陆炎的肩膀:“这里面什么都没画。”

    陆炎深吸一口气后,回看了她一眼:“蓁蓁姐,这是我和师兄的事,卷宗是他握着你的手改的,我不会记在你身上,但还请你不要掺和了。”

    说罢,他转头便要去拆画卷中间系紧的细绳。

    薛蓁蓁假装一副来不及阻止的样子,一边嘴里喊着“等等”,一边期待地看着他拆开了细绳。

    画卷缓缓展开,里面洁白如新。

    陆炎看着这张白纸,手中捏着画卷的边角,几乎要将那一小块给拽下来。

    薛蓁蓁松了口气,刚才她已经和白宴茶反复练习了多次,趁她在吸引陆炎注意力时,白宴茶趁机调换画卷。

    虽然好像这点事动用主角光环也能做到,但毕竟她到现在就用过那么一次,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因此还是少用为妙。

    好在一切都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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