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飞带着昏迷不醒的江霓月,偷偷回了府,依诺静诺两姐妹看到浑身是血的江霓月,吓得捂着嘴站在床边。
依诺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缓慢地走到萧鸿飞身侧,害怕地猛咽口水,一脸担忧地看向床上的人。
她说:“将军,小姐,小姐,她怎么样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副样子。”
萧鸿飞没有说话,面色凝重,拉着江霓月的手轻轻地揉搓,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她,紧张不安的感觉,像一张张带刺的麻网,将他捆绑起来。
被束缚住了手脚,身子一直往漆黑无比的深渊沉下去,麻网上的刺尖一遍又一遍往他身体内扎进去。
即使如此他依旧想象不到,霓月当时受这些伤时,该有多疼。
他垂下眼帘,眼眸中泛起的无尽悲痛与哀伤,被依诺两姐妹尽数看在眼里,见将军一直拉着小姐的手不说话,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站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唇小声哭泣。
很快萧鹤凝就带来了几位太夫,其中有两名女医师跟随着,这些都是他信得过的太夫。
来时已经封锁了消息,虽有些漏网之鱼,他们也只是以为受伤的人,是萧鸿飞而已。
那几位太夫检查完江霓月身上的伤势后,无不惊恐万分,不停地往她嘴里塞各种,保命的药丸。
几名太夫的手无不颤抖,生怕床上这人忽然断了气,紧张地冷汗直冷,无一不恐慌,命是能保住,只是什么时候醒过来难说。
喂了药后,江霓月伤情总算稳定了下来,只能按时敷药,服药,便死不了,几位太夫纷纷见她伤情稳定后,都松了口气。
其中比较有发言权的太夫,朝着萧鸿飞和萧鹤凝行了礼说:“萧将军,萧尚书,这位小姐伤势过重,命暂且是保住了,只是何时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好在她一心求生,凭借着自己极强的意志力强撑到了现在,若换做旁人,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太夫这番话,无疑是给他们了一颗定心丸,在场的还有两名女医师,现下要做的,就是替江霓月处理伤口。
依诺姐妹两人当仁不让的表示自己愿意搭把手,此时有个人也想帮忙,却被推了出去。
她们胆战心惊地跟在女医师身侧,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接下来看到的场面依旧令她们终身难忘,她们小姐肤如凝脂的身体,千疮百孔的出现在她们眼前。
身上稀烂的衣裳布块与血液一同凝固在伤口处,都得用剪刀才能将布块剪下来,下颚处的伤口,恐会留疤,静诺胆子小,听医师这么一说吓得手抖,双眼都瞪直了,除了害怕还有心疼,和苦楚。
众人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门总算打开了,十几名侍女,陆续从里面走出来,每人手上都拿着东西,有的是江霓月的血衣,有的是染红的血水。
萧鹤凝看到那血衣,转头看向萧鸿飞说:“霓月昏迷前,曾叮嘱我,一定要将这血衣烧了,以免节外生枝。”
拿着血衣的侍女,立即止步走到他们二人身旁,萧鸿飞看了一眼那血衣,心头一颤,别过脸说:“按照萧尚书说的,将这衣服烧了。”
侍女得到指令后,说了声是,就离开了,将军府已经里里外外加强了防护,慕诗年派来的影卫被蓝雨下了毒,他们为了保命只好对蓝雨言听计从。
今夜到将军府的人,全部都留了下来,萧鹤凝除外,屋内闲杂人等都出来后,他们才进去看江霓月,伤口上了药,也喝了太夫给开的药,脸上倒是有些了生气。
一直未说话的红灵,忽然大哭了起来,来时看到自家郡主难过得,恨不得扑上去,大哭一场。
又想到不能妨碍太夫救治郡主,这才一直未开口,后面她想跟着一起进去搭把手,又被人挡了出来,也只好作罢。
“呜呜呜呜,郡主,郡主。”红灵趴在床边小声地呼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主子,路上听了郡马爷的吩咐,不敢大声哭喊着出来。
萧鹤凝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到床头边上,缓缓地弯腰伸手轻轻地抚了抚江霓月的脸颊,指尖划过她泛白的双唇。
上次见霓月时,是在夜里,那时的她,多好啊,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为自己担忧,诸多懊悔的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那次接到她来信时,自己就该来赴她的约,或许今夜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还是红了眼眶。
他收回手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向萧鸿飞说:“霓月未醒前,便让红灵留在将军府,假扮霓月一段时间,今夜李承带了二十二名死士围剿霓月,定是准备了许久,如今李承已死,陛下很快便会得到消息,李承的死,第一时间会怀疑到霓月头上,遇刺难免不死也会留下伤疤,红灵伺候霓月多年,对她言行举行颇为了解,且身上无伤,假扮霓月再好不过,只是今夜请了这么多太夫,无人受伤定会引起怀疑。”
萧鸿飞还在担心这事儿,听萧鹤凝这么一说,顿时有了主意,他说;“好,便按照你说的做,时辰不早了,你得快些回去,不然他们该起疑心了。”
他们当然是指慕诗年安插在各府的影卫,萧鹤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霓月伤的这么重,他这心实在静不下来,他转头深深地往着床上的人。
“霓月,就交给你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刚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对着萧鸿飞说:“萧将军,倘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报错了仇,你当如何?”
“绝无可能!”萧鸿飞不带一点迟疑,直接否定?了萧鹤凝的假设,从他这果决的口吻,便能看出来他与慕诗年之间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无法捍动的?
“是我失言了,告辞。”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萧鹤凝远走的背影,回想着这人方才的话,到底是何意图,心里忽然多了一道坎,同时也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萧鸿飞回过神之后,当即下令,将红灵易容成了霓月样子,住在霓月院中,而昏迷不醒的江霓月被带去了萧鸿飞院中,安置在离他卧房不远的房间里。
在萧鸿飞指示下,在府内给他自己安排了一场行刺,如他所愿,当下他也身负重伤,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就等明日慕诗年上门。
第二日大早,李承的死讯在京都内都传开了,传言说李承是被二十几名专业杀手杀死的,是仇家找来复仇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
那死状,属实是惨不忍睹啊,皇后得知父亲噩耗后,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找到慕诗年哭诉,一口咬定是江霓月杀的,并将他们三父女,合谋暗杀江霓月的事儿,如实告知了慕诗年。
慕诗年气得当场把她们姐妹俩大骂了一顿,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江霓月,在李承死后的第三日,慕诗年带着李云瑶姐妹还有一队精兵去了将军府。
问萧鸿飞要人,慕诗年看到萧鸿飞时,人都愣住了,萧鸿飞拖着一身伤出来迎接,江霓月完好无损的跟在他身旁。
“鸿飞,你这是?”慕诗年看他面色苍白,出于关心问候了句。
“臣,无碍,不知陛下与娘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臣前夜送娘娘回宫后,回府途中不幸遇刺,受了些伤,昨天醒来才知晓李丞相逝世一事,本想前去吊唁,可臣伤势过重,无法动弹,今日才好些,方才听下人通报,才知陛下娘娘亲临将军府,这才叫霓月扶我出来。”萧鸿飞说完话后,连咳了好几声。
慕诗年着急走上前,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搀扶他,不料却被萧鸿飞躲了过去,他顿了下,并未生气而是开口说:“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京都内行刺大将军!鸿飞先坐下,再说吧。”
几人寒暄了两句后落座,李云瑶姐妹俩,从进门开始,目光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江霓月身上,
江霓月并未理会她们,直接视而不见,她这不屑一顾的模样把李云兰气的够呛。
见李云兰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那眼神犀利的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着实可笑。
此时慕诗年开了口:“刺客,可有找到?这刺客竟这般厉害,居然能在京都内,将你重伤至此。”
萧鸿飞回答:“也不知是京中哪位大臣,秘密培养了武功极高的死士,臣险些死在他们手里,好在萧尚书路过,这才将臣救下。”话语间,目光从李云瑶两姐妹脸上划过,然后看向门外吼道:“将尸体抬上来!”
将军府的护卫得令后,陆陆续续地抬进来十几具尸体,身上都在穿黑衣,李云瑶姐妹俩看到这些黑衣人,脸色忽然生变。
当即看向对方,脸色格外难看,这是她们李家的死士,但是他们派去杀江霓月的杀手,都已经死了,已经推进火葬场焚烧了个干净,此处怎会有?
慕诗年见状也黑了脸,斜视着李云瑶,那神情仿佛是在问,不是说了只派人暗杀江霓月吗?为什么这些死士会在鸿飞这里,难不成你们连鸿飞也想杀?
仅凭一个眼神,李云瑶就知道了慕诗年内心的想法,想解释,但是大庭广从之下,又无法言说,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萧鸿飞看他们几人这模样,想来诗年也知道了刺杀一事,他皇后密谋要杀害自己的徒弟,失败后反过来,还想要问罪自己的人。
刺客是李云瑶姐妹俩的手笔,是没错,诗年得知真相后,选择站在她们那边,自己还是很失落,他望着慕诗年说:“大概是三四十名黑衣人左右,只可惜没能将他的命全部留下来。”
慕诗年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怒火中烧,他明明再三叮嘱李云瑶,鸿飞对自己有多重要,她们居然敢派这么多杀手去刺杀鸿飞,这不是摆明了要他的性命吗?
李云瑶攥紧衣袖,紧张看着慕诗年,轻轻地摆了摆脑袋,试图给自己辩解,说她没有想要杀萧鸿飞。
可她却看到诗年怒气正盛地瞪着她,她的脸色当即血色全无,再一旁的李云兰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拍桌而起,指着江霓月骂道:“是她,就是江霓月杀了我父亲。”
在场的人,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江霓月愣了下,跟没事人似的,冷笑道:“云兰郡主,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你说我杀了李丞相,你可有证据,众所周知,李丞相便是遇刺身亡,说不定遇到的就是刺杀我师父那群刺客呢,遇到那样一群武功高强的刺客,我师父这般厉害的人都身受重伤,李丞相不会武功,无法从他们手中逃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江霓月字字句句都在理,这样显得李云兰格外无理取闹,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像是在等她辩解似的,她受不了别人这样不信任,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她当即哭了出来,愤恨地瞪着江霓月吼道:“是你,就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
李云兰冲过去,动起手撕扯着她的衣服,依诺她们见状想上前将李云兰拉开,殊不知李云兰这行为正和她意。
于是举手却制止了依诺她们,任由扒拉着她的衣裳,她也不反抗,在场的人都识趣地将头转过去。
李云兰几乎将她上半身看了遍,脸色却越发的难看,李云兰想找什么,慕诗年,李云瑶都知道,可是天不遂她愿,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证据。
她静静地看着李云兰欲哭无泪,崩溃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忽然李云兰大声吼道:“伤痕呢!都去哪了,为什么一道伤痕都没有!伤痕呢!都去哪了!伤痕呢!你不是江霓月!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李云兰发了疯似的,摇晃着江霓月,她疼的暗自吸了口气,李云兰不依不饶在她身上,胡乱拉扯,“啪”一声脆响,在场的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她不耐其烦的推开李云兰,不想李云兰竟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她淡淡地瞥了地上的李云兰一眼。
嘴角勾起一起满是讽刺的笑意,而后整理起来装着,不慌不慢的从位置上站起来,依诺她们见状急忙走过来,替她将衣服扣好。
众人回过神后,纷纷转回了头,江霓月提高嗓音指着地上的李云兰说:“李云兰,你父亲逝世,我知你心中难受,同为女子,你当众扒我衣服,我不与你计较,那一巴掌是回应你方才那番话!你问我,我身上的伤都去哪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伤疤都去哪了!伤疤都去我师父身上了!他当夜拖着一身伤回的将军府,他伤得多重,你可知晓?若是再些晚回府,他便死了,没救了,你们这个大徐国就没有大将军了!你可明白!我看到他满身伤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恨他了。
我突然害怕他就这么死了,你们屠杀我徐氏一族,我好恨,我恨死你们了所有人,我最恨的人就是他萧鸿飞,我做梦都恨不得,撕碎他身上每一块血肉,可我如今不想死了,也不想他死,我在这将军府里做了阶下囚,久而久之发现,我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们说可不可笑!我竟然希望他长命百岁!还有,你说我是假的,你为何这般笃定我身上一定会有伤疤!若非是你暗中派人刺杀我!刺客错把萧鸿飞当成了我,这才导致他受伤!还是说你暗中派人刺杀我们师徒俩啊!云兰郡主!你说我是假的,请问真的江霓月在何处!你到是给我找出来啊!”
她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扎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尖上,萧鸿飞的脑袋嗡一声,开始嗡嗡作响,觉得眼前这人是真的霓月,不像是红灵假扮的。
李云瑶没敢出声,只是走过来将吓傻的李云兰了扶起来,转头向慕诗年求救,此时红灵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看到慕诗年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小心翼翼的跑到江霓月身边。
看到她发丝凌乱,心中一阵酸涩,心疼得不行,郡主为何强撑着要自己前来应付这些人呢,看到郡主向她投来一个微笑,示意自己别担心。
她在受伤第二日便醒了,只是不想见人,恰好听到了红灵的哭泣声,于是与她合谋骗过了众人。
萧鸿飞一直以为她没醒过来,时不时来她耳边叨叨,听得她快烦死了。
她这一身的伤,也在谎言系统的帮助下,才能瞒天过海,关键时刻这个没良心的系统,倒是帮了她一个忙。
慕诗年觉得自己被骗了,心头蓄着一团火,无处可发,自己与江霓月相识多年,对她这眼神最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她身上没有伤痕,最大的可能就是根本就没有遇刺。
那些刺客就是冲着萧鸿飞去的,李承便是他失手杀的,李承的死已成定局,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降罪于鸿飞的,果真是骑虎难下,早知道便不该来将军府。
萧鸿飞也是靠她的眼神将她给认了出来,她方才那咄咄逼人气势,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太好了,霓月终于醒了。
他强撑疼痛,一步步走向江霓月,依诺她们见状识趣的给他让了路,他的靠近,江霓月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她的脸就被萧鸿飞捧在了手里,他的手触碰她下颚时,一股穿心的痛感,跟光电似的,穿过她的身体,萧鸿飞看她蹙眉担心的说:“霓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江霓月此时只想给他一巴掌,自己全身上下都痛,他这么一碰更疼了,萧鸿飞此时无心别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慕诗年想了想说:“诗年,你伤的不轻,好好歇着,养好伤,宫中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呢,朕先回宫了。”
众人下跪说恭送陛下,慕诗年拂袖而去,李云兰在宫女和李云瑶的搀扶下,紧随其后跟了出去,送走了他们,江霓月吩咐护卫将大门锁上。
此时她有种不好预感,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喉咙,身子微微颤动,萧鸿飞也察觉出了异样,一直询问她哪里不舒服,不料她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顺着萧鸿飞的手,缓缓落下,萧鸿飞瞳孔微缩,颤抖不止的捧着她的脸。
张着口子大喊了声霓月,看着她身体变得鲜血淋漓,倒进自己怀里,依诺她们急得不行,连忙去请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