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诗年张狂大笑:“一群贱民,也配穿如此昂贵的盔甲,真是暴见天物,就算她江霓月赢了又如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亲人都死光了!全部都死光了!你很快便会下阴曹地府给他们赔罪!”
听着慕诗年阐述着自己的罪行,身体还是会忍不住发抖,江霓月落得如此下场,也有他的功劳。
“诗年,你我情同手足,近三十载,午夜梦回之时,你对我可有半分愧疚!”他质问着慕诗年,即使儿时诗年不知晓慕均的所作作为,难不成他们二人密谋多年,起兵谋反时也不知吗?
慕诗年沉默良久,开口道:“或许有过,愧疚又如何,与唾手可得的皇位相比,一切不过,不眼云烟罢了,你萧家满门惨死,已过去十几年,你又何必苦苦追随真相,你与我一同治理这徐国江山不好吗?享尽荣华富贵,你想要江霓月,我不是也给你了吗?你又何必如此在意那些过往之事呢?”
萧鸿飞神色黯然地吼道:“闭嘴!你我相识多年,时至今日,我才幡然醒悟,这么多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你是大将军时,你在我眼中是保国为家,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你登上皇位,我依然相信你会是一代盛世明君,千古留名,流芳百世,我所有的期盼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慕诗年笑道:“你的确着像一个笑话!亲手杀死心爱之人的至亲,那滋味不好受吧。若我是你,徐国改朝换代时,我便会将她占为己有,管她是不是有夫之妇,管她喜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便好!若她想逃,我便挑断她的手筋,脚筋,为她打造一个铁笼,将她关起来,永远关在我身边,江霓月可不像你这般优柔寡断,不管她面对的是谁,只要危及她的性命,她一个都不会留,就算你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你!她砍了李承脑袋依旧不解恨,还要废去他的四肢。
你那么喜欢她,不惜自伤,为她掩饰,到头来她还不是要取你性命。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今夜我便送你上路,等你死后砍下你的头颅,亲手送给她,说不定她会对我网开一面,绕我一条性命呢,毕竟她叫了我好几年的姐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慕诗年大吼一声,挥剑砍向萧鸿飞,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两方战士也在奋力厮杀,北城门,尸骨堆积如山,刺眼的血浸入满地白雪中。
江霓月赶到时,尸横遍野,无一人生还,她踏着血与雪水汇聚化成的红色血摊,在堆满尸骨的人群中苦苦寻找着萧鸿飞。
“你们都给我分头找!找到萧鸿飞和慕诗年,一有他们二人的消息,立即通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声令下,与她一同前来的士兵回了声是。
自觉地分成好几批人,挨个的寻找着萧鸿飞和慕诗年,北城门全是呼唤萧鸿飞的声音。
“萧鸿飞!萧鸿飞!”江霓月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萧鸿飞的名字,天马上就快亮了。
她带着几千人将北城门各处找了个遍,不仅没找到萧鸿飞,这么大一个北城门,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她找到了一条堆满尸骨的长街,直觉告诉她沿着这条路往里面走就能找到萧鸿飞,索性往里直路,曾以为里面会是堆积如山的尸骨,眼前的景竟与自己所想大不相同,
见尸体越来越少时,走错路的无措感越发强烈,她转身想换条路找,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存活的慕诗年同党,正准备拔剑刺过去。
那人忽然咳嗽起来,接着又听到呕吐鲜血的声音,那人气息十分微弱,呼吸很轻。
“霓月。”
这熟悉的两个字,还有这熟悉的声音,使她的心咚地一声响起,而后突突地跳动不止,是萧鸿飞的声音没错了。
手一松长剑从她掌中脱落,她猛然转身看过去,萧鸿飞满身血迹,捂着胸口,正微笑的看着她,那笑容里,藏有许多涵义。
有解脱,有释怀,有不舍,就是没有不甘。她心头一沉,觉得自己再不将他带走,这人就要死在她面前了,萧鸿飞体力不支地晃动着身体。
“师父!”
江霓月大喊一声后,跑向萧鸿飞,双手搀扶他的身体,萧鸿飞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她有些支撑不住两人双双滑坐到地上。
她焦急地抚摸着萧鸿飞的脸,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她绝望地吼着:“十日之前,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好好呆在将军府禁足,你为何要食言,你已经骗了我一次,为何还要骗我第二次!”
萧鸿飞眼眸划过一丝愧疚,低声道:“对不起,都是师父不好,又骗了你。师父报错了仇,害死了你那么多亲人,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罪无可恕,即便杀了我,你的亲人,也无法活过来,我这条命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江霓月摇了摇头,身子不停颤抖,失声叫喊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有没有人!”
她手足无措地哭喊,颤抖不止的手抚着萧鸿飞的脸,害怕的四处张望,希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过来帮忙,经历一夜奋战她早已精疲力竭,压根就拖不动萧鸿飞。
萧鸿飞抓着她的胳膊,轻声道:“霓月,别哭了,听话。没有人能救得了我,即使我现在不死,你即位后百官大臣也会联名上书,胁迫你下旨赐死我,战士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这战场上,就是当师父求你,你就成全我这最后的心愿吧,好不好。如今徐都城及徐国天下已尽数掌控在你手中,为师很欣慰,你是一位出色的徒儿,将来定会成为千古留名的盛世明君,只可惜我不是好师父,也看到不到在你统领之下的太平盛世,着实有些遗憾。”
“我不要你死,你害我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害我痛苦了这么久,我这一身的伤,都是拜你所赐,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你,我还等着你给我赔罪。你不能死!我也不许你就这么死了!”她颤抖着说,语气颇为严肃像极了命令。
可她自己的本意是劝解他活下去,并不想在这种情况去责怪他什么,可是她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萧鸿飞就好像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若死了,这根救命稻草顷刻间就会化作虚有,想着想着,心中的那道忽然弦啪一声就断了。
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间爆发出来,她哑声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你做了这么多错事,竟然还能这般心安理得的求死,我不许你死,我不允许你死!我要你长命百岁,看着我一步步走到那至高的位置上面去,看着我为徐氏一族正名,也为你们萧家一族正名,到时你便可以做回顾煜,以顾煜的身份,以顾煜这个名字活下去,我保证不任何人会为难你。”
萧鸿飞苦笑出了声,在她一字一句的逼问下,溃不成军,好像他这一生,什么都是错的。信错了人,报错了仇,还深深地伤害了一个真心真意为他好的人。
霓月说的不错,他的确应该活下去,带着愧疚,悔恨和痛苦,绝望的活着。那样对他才是最好的报复,但是自己累了,想歇息歇息了。
“我的确应该痛苦的活着,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直到老去,死去,这样才算得上罪有应得,但是师父累了,活不下去了。”他缓缓抬起眸子,望着向她那张煞白的脸,见她嘴角都在发颤,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鸿飞叹息道:“自认识你那日起,我便料到我们师徒二人终将会有这么一日,可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我口口声声说,想要你平安顺遂,皆得所愿,最终还是亲手毁了你的快乐,对不起,都是师父的错,都怪师父不好,没能保你一世安宁便罢了,还让你这么难过,若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你说你怎么就来的这么晚呢。”
江霓月听着他的话,早已泣不成声,焦急地说:“没关系的,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晚的!一点都不晚!只要你活着,我们便可以从头开始,你不再是萧鸿飞,你是顾煜,是故去的萧大将军独子,我不介意再拜一次师,这样一来,你便是帝师,你不想看我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吗?你别死,好不好。师父!师父!”
她越说越急,生怕萧鸿飞不答应自己似的,环抱着萧鸿飞的手拢了一遍又一遍,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小声抽泣,她哭得嗓子又干又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萧鸿飞看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既难过又欢喜,原来霓月竟然这般在意自己,那夜霓月问他,希望自己是萧鸿飞还是顾煜,还以为霓月想杀他。
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可他发自内心的想做顾煜,如果自己是顾煜,这一切的悲剧都可以避免,或许他们可以换种方式相识。
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呢,又或许我们终极一生也不会相识,你的师父,萧鸿飞也会消失在这世上。
“有萧鹤凝他们辅佐你,我很放心,即便不能亲眼所见,只要你平安便好。霓月,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了,师父不想到了九泉之下还在为你怨恨我一事,耿耿于怀,无法安息,或许是知晓了自己命不久矣,便无力再也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私欲,我想你为我难过,却又怕你开心不起来,我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儿,总想弥补你点什么,不想还未来得及弥补,便又要求你原谅,求你为我难过,我可真是。”该死二字被他咽了回去,无奈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