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陆续落座后,沈言欢讲起他在许府养伤这段时间的感概,他说他知道江霓月还活着之后,一直想寻个机会去看看她。
最后都没有去成,主要原因是怕影响她的计划,也明白慕诗年在位时,他们几人的处境有多艰难,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
又传来她忙于政务,抽不出空来看看他,难免有些失落。
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人是以前的人没错,脸也没有变,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上多了一股浓浓的忧郁感。
下巴处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注意还看不出来。在方才她坐下来时,他看来一清二楚,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在徐睿逝世那年,就已经不在了。
“小师侄都开了口,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听你的,一定长命百岁,看你们都儿孙满堂。”沈言欢笑了笑,说着,霓月要求的,他答应便是了,能否长命百岁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主要还是看天意。
沈言欢知道他这番话能让江霓月安心些,所以毫不犹豫便答应她了的恳求。张口就能让在意的人安心的事儿,说说又有何不可呢。
“那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你要是食言了,我可是会生气的,龙颜震怒可不是什么小事。”她说这话时,一脸傲气,那模样仿佛是在说,你要是做不到,我就惩罚你。
他被江霓月给逗笑了,自从坐上那位置后,她便极少与旁人谈笑。整日里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弄得与她一同商议国事的朝臣们,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沈言欢打趣着她说:“陛下,所言极是,微臣遵旨,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待我伤势痊愈,定要娶个美娇娘,过上神仙般的日子,让陛下您心生羡慕。”
他说完,便大笑了起来,萧鹤凝和许临希,江折寒等人,也跟着憋笑,只是没笑出声来。
江霓月郁闷的转动脑袋,一一朝他们几人看过去,她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心里头很是不服气,但是沈言欢这话很有道理。
她是皇帝,除了批阅奏折还是批阅奏折,她的确会羡慕沈言欢一生一世一双的生活。
若是沈言欢娶妻生子,他们夫妇二人,定会十分恩爱,毕竟沈言欢性格好,又温柔体贴,只是不知谁家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她好奇的问道:“小师叔,可有钟意的女子?你是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还是性子跳脱些的女子呢?”
江霓月此话一出,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沈言欢,特别是许临希,双眼瞪得跟铃铛一样圆,望着沈言欢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似乎是真想知道沈言欢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言欢低头思索半刻,又抬起头望向他们,想了想说道:“缘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呢,并不是她符合你一切喜好,是你喜欢上之后,她任何模样你都喜欢。喜欢不分对错,也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若是心仪之人,常伴自己左右,我定会加倍珍惜,绝不会负了她。”
沈言欢这番话看似在他自己一人,实则也是提醒他们,人世多变,应当珍惜眼前人。许临希似懂非懂的蹙眉,沈言欢轻笑一声,无奈摇头。
世间最难的不过一个情字,江霓月与萧鹤凝同时看向对方,两人相视一笑去没有说话。她不择手段报仇富国,为的是与徐氏一族的亲情。
她为萧鸿飞的离世伤心难过,为的是胜似亲情的友情,他们相识五载亦师亦友。吵过闹过,也笑过,最后还是落了生离死别的下场。
这么多人当中,她对萧鹤凝的感情最为复杂,是一开始的利用。却每次都被他一些微小的细节打动,所有好听,难听的话,在他一人身上用了个遍。
如今回想起这些,江霓月或许后悔过,又或许从未后悔,结局早就已经注定好了。无论她怎么选,结局都不会变,慕诗年一定会反,她会复仇,萧鸿飞注定会死。
人生在世处处都是遗憾,她来到这个世界,自带系统却还是落得如今这样一个下场。
江霓月在许府待到傍晚才离开,萧鹤凝这段时间都待在宫里,两人一同回宫途中,遇到了前来寻江霓月的徐琰。
萧鹤凝深知他们姑侄人,应该有许多话要讲,于是借口近日胃口欠佳,需行走一步去一趟太医院。给他们姑侄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萧鹤凝走后。
江霓月说想去东宫走一走,看看徐琰近日功课完成的如何。此话一出,整日愁眉不展的徐琰格外欣喜,吩咐小厮先行一步回东宫,准备些茶水点心候着。
小厮走后,他们一行人紧随其后。这一路上徐琰想了一路,想与江霓月搭话,却不知开口后该说些什么好。
说他已逝世的父皇母后?还是被已被赐死的慕诗年?此时提起这些恐有不妥,他那点小心思自然没能瞒过江霓月。
她目视着前方,红墙金瓦,烛火通明,想起那夜她与萧鸿飞深夜入宫时的情形。那夜风像今夜一样冷,只是在身边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一直未等到徐琰开口说话,江霓月怕他憋在憋了容易得心病,于是开口问:“琰儿,可是有话同我讲?”
不出她所料,她说完刚才那句话,徐琰立即转头看了过来,眼神中似是有些挣扎,她继续说道:“你是想我问什么呢?问你父皇母后的事,还是慕诗年伏诛一事。这里没有外人,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江霓月主动讲话题抛出来,想让徐琰讲出来憋在心里的话。他不过十六岁不到的年纪,事事都往肚子里咽,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琰见江霓月毫不避讳的说起这些事儿,心里担忧也减轻了几分。他回京中后,听江太傅说了许多关于姑姑的事儿。
说起她遇刺后,重伤昏迷了几个月,下颚处还留下了一条伤疤,他想了想后说道:“姑姑,你当夜遇刺后重伤,昏迷了几月。醒来后,便马不停蹄的筹谋着复仇一事,我们徐氏一族遭此劫难后,你一直耿耿于怀,始终放不下。姑姑,萧鸿飞与慕诗年谋反一事,错不在你,也不在姑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若是我父皇母后还在人世,见你这般责怪自己,会心疼的。”
江霓月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给识破了去。是啊,她的确一直在怪自己,怪她识人不慧,与慕诗年他们相处这般久,却一直未能识破他们的意图。
这么久的伪装,最后还是被徐琰三言两语给击破了。她一直以为徐琰开口询问她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关于他父母的。
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会安慰自己,有种良苦用心被人肯定,体谅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她放慢了脚步说:“好,姑姑听你的。不会再责怪自己了,过去的事,就过它们都过去吧!总不能让皇兄他们去了天上,还在担心我。”
江霓月若是能放下心结无疑事件好事,只怕她放不下。她对徐琰说这番话,也是在告诫自己,该往前看了。
有些事情过了就是过了,一直纠结于心,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夜她本想好好安慰一下徐琰,自己没有安慰成,反倒被他安慰到了。
一年前叛军围攻皇宫,她将徐琰护在怀里,现如今他竟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高度。在徐琰说出刚才那番话后,有种自家的小孩子长大懂事了,可她并不开心。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东宫宫门口,东宫也是重修过一次。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以前她也没少来东宫走动。
现下的心情与以前大不相同,有种久别重逢,却一物是人非的感觉。徐琰准备了不少点心,她吃了许多,与他聊许久才回寝宫。
自那晚与徐琰长谈后,江霓月平日里也偶尔会露出笑容。萧鹤凝他们见后,也宽心了不少,在国事方面江霓月知之甚少。
凡是都会斟酌再三,与萧鹤凝,沈言欢商议后在做决定。江霓月称帝后,徐国无论是兵马军队,还是百姓农耕桑田一事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仅用三年的时间,徐国百姓已过上富足安宁的生活。太子的成长,百官也是有目共睹,不止一次在江霓月面前夸赞他,对此江霓月很是欣慰。
江霓月几次为他张罗太子妃一事,全部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甚至想过只要徐琰娶妻,她便立即退位,让徐琰登基。
徐琰得知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绝食抵抗。就是不娶妻,这一些列操作,使江霓月傻了眼。
事后江霓月问江折寒才知晓,徐琰以为她要抛弃他不管。才忙着给他选妃,要退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江折寒面前哭。
江折寒给她讲起时,还模拟着徐琰落泪的样子。令江霓月大为震撼,她用心培养的太子,在帝师面前怎么是这副模样。
她知道所有事情,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便再没提过给徐琰选妃一事。只是和萧鹤凝约好的归隐田园生活,泡汤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过了三年的安宁日子。年关将至,不料敌国来犯,许临希作为大将军首当其冲远赴沙场。
人人都期望能传来许临希大败敌军,凯旋归来的消息。不曾想半年后,传来许临希身负重伤的消息。需要新的主帅前往。
与许临希重伤一起传回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他们战败是因为敌方军队过于强大。之前被慕诗年他们打退的赫尤国,与相邻的越国,岐国联合起来攻打徐国。
朝中能做主帅的将军太少了,萧鹤凝可以,但是徐国离不开他。江霓月思前想后打算御驾亲征,奔赴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