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战事比以往来的都要惨烈,蛮军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要命地攻城,而且步步紧逼,已经快到关口。
副将看着日渐紧逼的蛮军,愁容一直挂在他脸上,看着后方呈上来的内容,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找将军。
“已经入冬,但是京城的补给还是没有过来,暂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再有一个月,补给的粮草还没有抵达的话,这个冬天怕是没那么好过啊。”
若是平日,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但是近来战事不停,消耗得比往日多了一倍。
“京中已经来了信件,说是粮草队伍已经出发了,月底之前肯定可以到的,这就不用担心了。”
柳征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宽慰他,长阳关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断了粮草的情况,这次只是比往常晚了几天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这个放心,在十天后传来粮草被劫的消息时,直接落底了。
“谁这么大胆子,朝廷送往边关的粮草都敢劫!”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该想想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营帐之外,前来送饭的柳绾月在看到里面正在议事的时候,便没有进去,将要离开之时,就听到这话。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这种粮草被劫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印象。
即使她再怎么不了解军事,也知道没有粮草再怎么精锐的队伍都很难发挥出来实力,而且最近的战事并不顺利,这几日对方的攻势虽然减缓了许多,但是却也未曾听说停止,总是要耗费人力物力。
这样的情况下,总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耗着他们一样。
不但是柳绾月这么觉得,帐中正在议事的几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既然如此,那就试探一下吧。”
柳征沉思良久做出决定。
柳家军在接到命令之后,一扫往日的疲态,士气高昂的跟蛮军战了一场,打的他们往后退了好多里。
对方虽然看似拼尽全力,但是实际上一直在保存实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柳征,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密信,眼神冷冽。
从这日之后,柳家军那场战事就像是被压抑很久之后的一次反扑,虽然胜了但是也让然而元气大伤,休养了好多时日,而且在之后对方的叫阵之中,柳家军越来越显露出来疲态,而且,多数人面如菜色。
粮草不足的预兆已经出现了。
潜伏在关内的探子将这些变化都传递了出去,收到消息的赤哈在自己的军帐之中哈哈大笑,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柳绾月已经在后方混了有一段日子了。
她穿着和军医同样的衣物,一头青丝简单地束起扎紧。脸上是不知道从哪里蹭的,血迹和土混合的东西。
胡乱地用粗布擦了一把脸,随意的塞了几口饭,在听到外间又送来伤者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
给她送饭过来的吟枝看着她这样子,心中酸涩却也为她高兴。
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在帮助那些伤者的时候,好像在发光就一样。
处理完最后一个伤者的时候,明月已经高挂在天际,柳绾月满身的疲惫,若不是骨子里的教养在这里,她也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就睡。
“柳姑娘。”
正要离开的柳绾月被军医叫住,后者递给她一副药。
“这是?”
柳绾月这几年以来的付出军医都看在眼中。边关苦寒,那些药植本来就少有,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每次对接的军医,他是很了解好些药植都是柳绾月提供的。
说真的,一开始柳绾月刚来的时候,军医对她的印象很不好,他本家在京城,对于乐安郡主娇生惯养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
若不是柳绾月一直没有添什么乱子,他也不会默认她留在这里。
却没想,这位贵女,用自己的行动,改变了他的偏见。
额……虽然人家根本就没发现,但是军医自己心中就有些过意不去。
“这是我家中祖传的补药,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明日又要休战些日子,你就在府中好好歇歇吧,近来也劳累许多。这不要让人给你熬了,然后好好睡一觉,醒来会好很多。”
柳绾月接过药,看着军医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茫然:她们,好像不熟悉吧。
……
“圣上已经有数月未曾面见朝臣,二皇子总说圣上已经歇息,是真的歇息还是您拦着不让见。”
早朝之时,再一次想要觐见的申请被驳回,早就心中不满的众臣忍无可忍。
代理朝政的程昌雪面对这样的质问,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本宫知道各位心中挂念圣上,但是父皇的身体……唉,既然各位如此执着,那今日便去见一下吧。”
早有准备的程昌雪一点都不惧,带领众位朝臣前往明心殿。
“父皇久不见人,各位若是都要一同进去怕是不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推举出来几位跟随程昌雪一同入殿。
明心殿中点燃许多烛火,将整个寝殿都照的通明。
“父皇,几位大人前来看您了。”
程昌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难过,命人将龙床前的帷幔拉开。
“微臣参见陛下。”
几位大人在拉开帷幔的时候就已经跪地请安,可是却没有人应声。
有人斗胆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圣上平躺在那里,头都没有转一下 ,但是眼睛确实是睁着的。
“嗬……嗬……”
粗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谁都能听得出来圣上想要说话却说不了。
“自从中风之后,父皇就成这了这个样子,并非是本宫不让各位前来见父皇,而是父皇不愿……唉。”
程昌雪无奈又难受:“本宫比谁都想要让父皇好起来。”
今日探视的结果,没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已经好几个月了,圣上还是没有好转,朝堂之上已经有了禅位的说法。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如今这般二皇子跟登基也就只差一步。
这种说法传进将军府的时候,老夫人直接变了脸色。
“怎么会如此?圣上难道当真……”
她紧皱眉头看着应淑真,后者脸色淡淡,像是没听到一样。
老夫人心中着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担忧圣上是一点,更担忧的是他们府上跟二皇子可是一点都不对付,而且之前二皇子害的绾绾差点……他们之间的梁子结得可是很大。
她可不认为那个二皇子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对将军府还会一如往常。
不能再等了。
应淑真看着皇宫的方向: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是夜,一身夜行衣的应淑真身姿轻巧的从将军府离开,七拐八拐之后,进去一间破旧无人居住的院落。
谨慎探查之后,在一间屋子打开地板进入了一个密道。
密道已经好些年没有人走过,幸好当初好好处理,现在除了些许蛛网之外并没有别的问题。
密道有很多的岔口,但是知道每一条路通向哪里的应淑真,完全不担心迷路的问题。
明心殿中,因为已经深夜,也没有人在殿中,只有那些宫女们守在寝宫外面。
万籁俱静的殿中突然出现一丁点的声音时,每日被迫躺着的圣上,睁开了眼睛。
他根本没有睡着。
侧耳细听,最终发现,声音好像在他的床底。
圣上顿时睁大了眼睛,床底的那处密道,是他在登基之后弄出来的,当今世上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而如今能知道且还在京城中的人,也只有应淑真了。
思及此,圣上眼睛顿时睁大,果不其然,没一会,他的床底下就爬出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应淑真。
“呦,真不能动了。”
应淑真出来之后,一转身就对上圣上视线,没忍住刺了一句。
当然,为了防止被人听到,她很注意的压低了声音。
圣上心气极,但是又说不出来话,只能努力的瞪着樱花素珍。
但是很遗憾,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看我也没用,我不会医术。”
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应淑真靠近打量,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了我问你答,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
圣上连忙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自己病了?”
眨两下。
“老二害的?”
眨一下。
“嘶,你养的好儿子,你看我闺女就很贴心。”
没忍住感慨一下,圣上气的不停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的,但就是感觉好像骂的很凶。
“能好吗?”
眨两下。
应淑真沉默了,这个结果她虽然想过,但是却是最坏的情况。
“那你只能禅位了啊。”
圣上没有眨眼睛,只是瞪的更大了些。
“让老大继位?”
眨两下。
“老三?这人不行吧。”
眨两下。
还不对。
应淑真沉吟一番,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宗亲中。
可是她试探的说了好几个名字,却都不对。
深呼吸一口气,外边天都快亮了,应淑真肯定不能再拖下去。
“谁都不行,难不成让木安来。”
应淑真发誓她就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圣上竟然就眨了一下眼睛。
“……你认真的吗?”
又是一下。
应淑真沉默良久。
“换个人吧,那孩子深入蛮军,目前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