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圣上毫无缘由废太子这件事情,在朝中引发的震动并不小,柳绾月即便是在府中养伤,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那日她站在院中,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想了很久。

    原来重来一次,曾将她狠狠压着的大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推倒了 。

    若说全然是因为她,圣上才这么做柳绾月是不信的。

    她一直都很清楚,皇舅舅是疼爱她,但是这份疼爱,却并不足以跟江山社稷相比。

    太子乃是储君,国之未来。

    莫说明面上太子并没有犯什么错,即便是犯了错,不是什么严重的过错,都不足以走到废太子这一步来。

    可是皇舅舅就是这么做了,柳绾月猜测,定然是她阿娘和阿爹从中出力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侧面的印证了她的猜测。

    柳征兴冲冲的将这个消息带回来之后第二天,柳绾月就察觉到了阖府上下气氛紧张了些。

    虽然长公主和柳征二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从他们二人开始试探,问她愿不愿意换个地方生活的行为中,柳绾月还是感觉到了。

    “边关的景色其实很好,不是有诗人说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种景象是你在京城看不到的。”

    但是即便如此,柳绾月也知道,阿爹阿娘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带着她离开的。

    给了夫妻二人自己愿意去的暗示之后,柳绾月开始为自己的“抱大腿”行为继续添砖加瓦。

    “木安吾兄,展信佳。

    一眨眼你我兄妹已经分离半月之久了,不知阿兄近况如何,听阿娘说,边关比京城要冷上许多,阿兄要注意身子,莫要受了风寒。

    西街有一家蝴蝶酥,祖母说那是我以前很喜欢吃的。对了忘了告诉阿兄,我家中还有一位祖母,她对我很好。蝴蝶酥确实很好吃,本想随信给阿兄送些,但是因不能存放太久只能遗憾放弃。

    我在京中一切安好,阿爹阿娘还有祖母都对我很好,阿兄不用挂念。

    家妹,木柳。”

    信装好之后,柳绾月打量着光秃秃的信封,仔细地思索一番之后,在自己的小库房中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之前让人刻的满月印。

    给信封的正中间印上,然后又浅浅的画了一些柳枝。

    “这样既有柳绾月,又有木柳,简直完美,我可真聪明。”

    满意的观赏一番之后,便唤来吟枝帮她将信送了出去。

    然后她已经在构思第二封信写什么内容了。

    ……

    长公主和柳征此次本就是因为述职才回来的,得圣上体恤,已经比别的外地官员留京时间长了很多。

    现在都已经出了正月,二人也要动身返回边关,这几日都在收拾行装。

    柳绾月心中不舍,但是这并不是她不舍得就能阻止的事情。

    想到前世柳征的结果,虽然那是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柳绾月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

    “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爹阿娘一定要事事以安全为先……”

    柳绾月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可以说是这几日只要看到二人,她开口第一句就是性命为重,一定要注意,不要忘记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幼女等着他们回来。

    这般行为,倒是让长公主和柳征二人欣慰不少,直说姑娘已经长大了。

    “不过,近来事情过多,阿娘都忘了问,之前给你留下的任务,你可有好好完成了?”

    长公主一向宠爱孩子但是不溺爱,柳绾月从小作威作福惯了,也就怕个长公主。

    她不喜欢念书、坐不住,这些行为都被教训过。

    去岁,柳绾月因为发现别人府上有教作画的师傅,虽然她自己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但是秉持着别人有的我也得有的想法,愣是给自己也弄个专门教作画的夫子。

    长公主得知之后,为了防止她一时兴起之后又不学了,便给她下了任务:“年底时,至少要学会不下三幅山水花鸟。”

    不然以后她想要什么东西都不会再给。

    柳绾月重生之后,这件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后面清宁郡主宴请,遇到太子……不对,现在是二皇子,当时提起这件事情她才想了起来。

    回府之后找了找,果然,之前的她根本就没有完成,别说三幅,就一幅还画了一半。

    但是!之前的柳绾月做下的事情,跟现在已经失忆的柳绾月有什么关系呢。

    “阿娘在说什么,女儿不记得了。”

    长公主一滞,这几日,柳绾月越来越亲近他们,倒是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这件事。

    但是,为了不再听她的碎碎念,长公主还是板着脸说道:“即使不记得,曾经学过的东西总归是你的,那么在阿娘和你阿爹离开之前,也不说三幅,你就作一幅山水画吧。”

    一言堂定下这件事情,成功的将柳绾月拘在了书房中两天。

    置笔、收尾,书案之上,一幅青山流水跃然纸上。虽有些手生了,但是找到手感之后,还是很简单的。

    柳绾月其实画得很好。

    那是她成为太子妃的第一个七夕,即为东宫之主,自然少不了宴请。

    那次她被赶鸭子上架现场作画,只能说之前请在府中的夫子确实认真教她了,这才让她没能当场出丑。

    可是当时她的画技,仅仅只能说得上是能看。

    虽然众人对她多有夸赞,但是她很清楚,那都是因为她是太子妃,别人只是不想得罪她而已。

    自那之后,柳绾月又请了夫子下苦功夫,学好了一手丹青。

    只是学成那会,太子已经登基,而她也已经入主中宫,再也没有人敢对她赶鸭子上架了。

    那时候她还琢磨过,什么时候举办一次丹青会,好好地显摆一下。

    “却是没想,自那之后第一次用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是她很开心呀。

    柳绾月真的很让长公主惊喜。

    她其实知道,去岁一年的时间,柳绾月并没有人真的跟着夫子学习。提起这件事情的本意只是想让她安静一些,却没想到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她没有问“这当真是你自己画的”这种话,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阿娘倒是未曾想过,你于丹青一途竟这般有天赋。”

    长公主的话其实有些夸张,这种的有点基础的孩子都能画得出来,但是为人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带着些许的滤镜。

    “那是,我感觉画起来游刃有余,也就是学得晚了,若是自幼便开始的话,现如今定然也是名动一方。”

    柳绾月可不会谦虚,她非常得意的开始自吹自擂。

    一旁凑过来看的柳征看不懂,但是不影响他觉得自己闺女就是棒。

    “我儿说的没错,耽误了,就是被耽误了。”

    没好气的瞅了柳征一眼,长公主又细细的看这幅山水图。虽然她嘴上没说,可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柳征也不在意,挪几步凑到女儿身边,小声的跟她嘟囔。

    “你阿娘开心着呢,我儿是真的很棒。”

    “那是,我天赋异禀呢,咱们家里可没人会这个。”

    “瞎说,咱们老柳家都是大老粗,但是应家不是啊,你这是随了应家了。”

    “我竟是从不知,阿娘也有一手好丹青?”

    柳绾月是实打实地惊讶,前后两辈子,她从未听说过阿娘擅丹青。

    “那倒不是,擅丹青的是我那岳丈大人……”

    柳征的嘴比脑子快,岳丈大人刚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话,悄悄瞅了眼自己的夫人。

    长公主还是那副仔细端详的样子,但是捏着画卷的手却已经有些泛白。

    柳征自知失言,连忙给还想追问的柳绾月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的将话题扯到一边去了。

    但是柳绾月的心里却像是有猫抓一样痒的不行。

    她真的一直以为阿娘是个孤女,但是既然阿爹能说出岳丈,并且目测还不陌生,那说明她也是有外家的,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

    柳绾月心中的疑问,直到柳征和长公主启程离开京城的时候,依旧没能找到机会问一下。

    只能将这些都压在心中,然后不舍的目送夫妻二人离去。

    而与此同时,远在边关的军、营之中,也迎来了一封京城来的信件。

    “木安?就只有一个名字,这偌大的营地,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光凭借一个名字怎么给你找人啊。”

    这也不能怪柳绾月,她当时软磨硬泡之下,木安也只是告诉她,有事情可以往边关的柳家军寄信,他收到了自然会回复。

    但是没有寄信经验的柳绾月并不知道,人口基数大的情况下,会有同名同姓的可能性。

    只是送信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个木安是谁,在负责接收来信的士、兵不耐烦驱赶之下,只能先行离开。

    柳征一行人还没有回来,按照之前说的,木安并不需要提前归营,可以先行回来,在家中陪陪家人。

    这也算是柳征对他答谢的一小部分。

    今日木安用完晚饭,洗刷碗筷的时候,天际悬挂的明月,倒映在了一旁的水缸之中。

    侧目看到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有人之前依依不舍的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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