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也都听到了,我直接自暴自弃。
我就emo了怎么了吧,你就说怎么了吧!
阿帕基和纳兰迦还没走,他们直接开了摄像头。原本我点的是布加拉提一对一指导,现在是三堂会审套餐,真服了。
不按菜单上菜,差评!
“你到底在焦虑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继母家是超级豪门。”
我就知道阿帕基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对他龇牙。
“就是说啊,听你呜哩哇啦说了一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纳兰迦这次倒是站在阿帕基那边了,双手抱臂,吹胡子瞪眼。
还在气我挂他电话来找布加拉提的事啊,气性真大。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的,摩耶。”布加拉提的态度跟他们一比那简直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和缓,“家庭是家庭,家族是家族。只要你觉得和你的继母、兄弟姐妹相处得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亲戚也许一年都见不了一次面,没必要为他们如何看待你而为难。”
“至于阶级差异——”布加拉提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样劝慰我,又不至于太直白,“它无法被忽视,但也不需要你的关注。它本来就在那儿,不会因为你的靠近和疏远就消失不见,不用害怕它。如果真的害怕,那也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而不是一种错误,不要觉得内疚和自责。”
“说这些没用,布加拉提,道理她都懂,但她该内耗还是会内耗。”阿帕基的话在此时有些煞风景,但我不得不说,这话刺耳但真实,镜子一样照出我的不堪。
“要我说,待得不舒服就搬到这儿来住。”纳兰迦寄到了前面,几乎整张脸糊住了镜头,“我们可不会让你纠结成这样。”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他一定会让我搬去布加拉提家。
“纳兰迦,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布加拉提敲了纳兰迦的头,然后重新摆好手机,“有件事我还没问你,提前离开这件事你有跟家里长辈说吗?毕竟是那样的场合,一定要记得打招呼。”
“……跑得太急,忘记了。但迪奥哥应该有说。”想想这个我就有点汗颜,眼神都心虚地移开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确实欠考虑。
“名利场只看利益和价值,你在其中连个名贵花瓶都算不上,不会有人在意你是走是留。”还是阿帕基,还是那么扎心,“走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就是了,至少不至于在那里迷路。”
“你管那么多呢,走都走了还在意这些?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还是纳兰迦,还是说风凉话。
眼见我又开始龇牙,布加拉提一手一个,捂住了他们两个的嘴。
“你现在脑子很乱,很多事情想不通都是正常的,睡一觉也许就好了。”布加拉提对我笑笑,“如果明天还是觉得想不通,再给我打电话吧,或者我们见面说也行。”
“好哦。”布加拉提说得一定都对,我于是乖乖地点头,“那我先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你最好真的晚安而不是又去找——唔唔唔!”
纳兰迦挣脱布加拉提开始爆炸,炸到一半又被捂住了嘴,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哈,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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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为车上睡了,这会儿很精神,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伊奇都嫌我烦,踹了我一脚回自己窝睡觉了。
门被敲了两下,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光脚跳下去开门,伊奇也睁开一只眼睛盯着门口。
我以为是徐伦,可一开门,平视的视线看到了喉结还有睡衣开口处的一点锁骨凸起,然后抬头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仗——”
他立刻紧张地捂住了我的嘴,搡着我进屋,很轻地关上门,然后才说:“别让迪奥哥和乔鲁诺知道我上来找你,不然麻烦大了。”
一看是仗助,伊奇就闭眼睛继续休息了。他似乎不太想搭理我们,我看他转了个身,屁股对着我们。
“那你不上来不就好了?”我听着好笑,“还有,找我干嘛?万一我睡了呢?”
“你不是没睡吗?”仗助散着头发,手搓了搓,在我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是不是在宴会上受欺负了?是迪亚哥和乔尼吗?”
“没有啊,我跟他们也没说几句话。”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欺负了?”
“因为——”仗助的话卡住了,他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我实在没耐心和他打太极,于是冲上去扯他的脸:“快点说!”
“呜啊,好痛哦!”仗助坐着我站着,这下他需要仰头看我了,双眸湿漉漉的,好可怜。
但我这次不会被骗了!真正可怜的是我才对,他现在正抱着我的腰占便宜呢!
“我可没用力,少碰瓷。”但我还是松开了手,“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仗助说,“你上楼之后,迪奥哥就对大哥发火了,责怪他把你一个人丢下,还提到了乔尼和迪亚哥。我听得好糊涂,二哥又赶我走,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就来找你了。”
……老实说,我也没听懂。别墅虽然大,但也就那么大,又不是什么开放地图,我就算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啊?而且我觉得我当时一个人的时候吃蛋糕也蛮好的,虽然后来迪亚哥打断了我就是了。
眼见我的眼神逐渐放空,仗助恍然:“原来你也不懂啊。”
“为什么要对大哥发火呢?大哥又没做什么。”我是真的费解,“而且也不关乔尼和迪亚哥的事。他们只是来和我聊天罢了,没聊几句迪奥哥就来了,再然后——”
这次是我卡住了,仗助掐着我腰的两只手开始用力,眼睛危险地眯起:“快点说!”但紧接着他自己破了功,惊呼道,“你的腰好像真的细了!我说,健身效果还真有啊。”
“我今天穿裙子的时候你都没注意吗?”
“那看到和碰到感觉不一样嘛。”仗助摸摸索索。
“…你是个鬼的纯爱啊!别动手动脚的!”
“不要质疑我,我就是纯爱!”仗助一本正经。
我把手糊在他脸上:“鬼信,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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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仗助吵吵闹闹的,心情竟然意外地开阔了起来。好奇妙。
“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然后就怂恿迪奥哥一起逃跑。”我坦然说,“我去看了佩特夏,他好凶,不及伊奇半分。但是他毛很软,当枕头应该很舒服。再后来我就换了衣服和他出去吃饭,我们去了我原来初中附近的小吃街,吃完才回来。”
随着我说,仗助的嘴越撅越高。
“这跟约会有什么区别!”他气冲冲地说。
“少胡说八道!”我吓得都要应激了。
“就是啊,为什么不找我,跟我一起去?”仗助好像更生气了,“你知道我被那些人围着的时候有多绝望吗?我向二哥求助,他像没看见我一样直接走了!可恶,我才16岁并不想那么早结婚而且对你们家完全没兴趣一定要我生气吗!”
是真的在生气啊,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仗助发这么大脾气——唔,除了喷上前辈那次。
我听懂了,仗助应该是被当做商业联姻的对象被缠住了一晚上,换谁都恼火。我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正好发型散了,不摸白不摸。
“……你像摸小狗。”仗助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然后他埋头抵住我的肚子,“你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吗?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或者说,一直到我懂事之前,我都这样觉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喜欢这个家,我希望老爸把我带回原来那个小家。”
“后来……嗯,总之慢慢地就好了。”仗助很含混地带过,我也不欲追问。他接着抬起了头,“慢慢会好的,所以,没关系。”
“但我今天跑掉了,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应该是很失礼的行为。”我说,“我应该向玛丽阿姨道歉。”
“以我对妈妈的了解,她可能不想要你的道歉。”仗助摇摇头,“家人之间不讲这些,你向她道歉,反而会让妈妈觉得疏远。”
“真的吗?”
“真的,因为我也干过一样的事。”仗助笑起来,“我跑过好几次,但我是被二哥带着跑掉的。别看他现在游刃有余的,他以前最讨厌这东西了,还和几个伯父吵过架。乔尼的爸爸你见过吗?他和乔尼的爸爸吵过。”
听起来很乔瑟夫。
“但我还是觉得该去道歉——”
“嗨呀,跟你就说不通。”仗助叹了口气,“你如果非要道歉,那对我说吧,谁让你不和我一起跑?”
“——怎么又说这个!”我哭笑不得,“下次好吧?下次一定带你去,只带你一个。”
“好吧。”仗助故作勉强地应下。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快回去睡吧,真的很晚了。小心黑眼圈。”
仗助起身,我送他出门,在扭开门之前,他突然转过头,在我嘴边亲了一下。
“晚安,摩耶。”
真狡猾啊。
我又捏了一下他的脸。
“晚安,仗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