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筹谋

    “唉~”司湉湉叹了第十八口气,眼神不住往眼前柱子一样的女人身上瞟,却没得到一丝回应。

    果然,她的预感应验了,是谁!说要买衣服?又是谁!在书铺站了半个时辰?

    这个女人果然是套路她!

    难怪说要给她介绍个裁缝,还主动付钱,合着这是补偿啊?!

    再看这个今天出门连丫鬟都不带,只蹭她的小喜的大小姐,这预谋也太明显了。

    “我说大小姐,你要干什么直说啊!我又管不着你!现在好了~我这是误上贼船,下不来啰~”

    司湉湉抱着手臂,撇着嘴,很不满的看着秦东南。

    “嗯……待会再说。”秦东南完全免疫。

    司湉湉只好抽掉她手里的集注,“我说大小姐~几点了,太阳都照进来了,再不回去我担心你们家不让我和你来往了!”

    “这么快?!”秦东南偏头看了一眼街道,“那先买下吧。”

    说着她从司湉湉手里抽出书,放在了身边的一摞书上,抱着这一摞就要找店员结账。

    司湉湉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姐妹?你这么爱书?”

    “你知道什么~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谁知道有没有下次,肯定要一次买齐啊!再说,你看这——这可是李相公当年的批注,这个是前科状元荐的书,难得见到,怎么能错过?说不准下次就没了!”

    司湉湉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现代抢限量款的朋友,别管它好不好看吧,首先限量就是吸引人,秦东南也一样,别管有没有用,限量的就得捞到手。

    “你确定你用得上?这本是说殿试文章的吧?这本是个游记啊!你考什么?”

    秦东南眼神清醒了一瞬,随即又热起来,“万一呢!”

    就这样,她和秦东南拿布包着书,小喜抱着一些做里衣的细布,赶在关门前离开了集市。

    虽说这时候也有夜市,不过通常都是供附近的地方,这种商铺除非是做酒楼和某些夜间生意的,通常都会关门,等入了夜先是卫率,再是打更,都会在这种主要街道巡视。

    到了家门口,司湉湉想把手里的书塞给秦东南,却反被她一个抬手把手里的书放到她怀里,扭扭捏捏又故作大方的说。

    “放你这里吧。”

    司湉湉瞬间知道了秦东南的算盘,前面那些都是铺垫,现在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秦东南今天是打算来一个暗度陈仓!

    书买了放到自己这边,表面上只是关系好经常来,实际上她家已经变成了秦东南的自习室,她还因为被带上贼船无法解释,这书还得好好保存,就这一摞——三十两!

    她的生命不能再承受失去三十两的重量了!

    “你可小心点!”司湉湉几乎咬牙切齿。

    “我肯定小心啊!说真的,你要不一起学学?”秦东南目的达到,表情恢复了自然。

    “不、用、了!”敬谢不敏了哈!没兴趣在古代还要卷考试做公务员,然后面对恶劣职场。

    ……

    打这之后,秦东南就来得更频繁了,丫鬟也换上了一个叫梨花的,这是个擅长绣活的丫鬟,每次来了就和小喜一块做女红,丝毫不管书房里的秦东南做什么。

    后来这个队伍还加了一个人,司嘉音被聂老夫人推着出来走动熟悉京城,经常带了人主动来找她,不像秦东南和司湉湉这种不碰绣活的,她的绣法甚至都有点苏绣的意思,叫这两个看得叹服不止。

    于是这里近来的场景都是,司嘉音在厢房或者光亮处绣花,司湉湉窝在椅子上拿炭笔画规划图算费用,秦东南占着书桌的另一边,读书读得起劲,外头是几人的丫鬟仆妇聚在一起说话,偶尔有一两句言语飘来,颇为轻松惬意。

    “画什么呢?”秦东南合上书,支着身子凑近司湉湉。

    图上的线条赫然是司家的布局图,三进的院子,一个框套一个框,还挺细致。

    司湉湉正在对着后院的部分比划,早上就有人回话,说是她这后院出个图样再加上各种材料工费,怎么也得拿出三十两。

    这可是三十两!

    她彻底对装修行业绝望了,不管那个时代,这装修费怎么都能刺激到她的神经?所以她也只能拿出自己的技能,自己做设计买材料请工人了,这样就只用个人工费。

    原本她还想着手上还算宽裕,早点把后院修整好,现在看来还是她这个新手房东想多了,就她手上的钱哪里宽裕啊!这分明是比赤贫好一点的状态,想在这里活得体面?远着呢!

    手上的钱增增减减的,除却之前退房的李老板家慢慢退的租钱,棺材铺没结清的十一两,大约还有二十四两,但是平日的食材什么的也还要买,这个用度也要刨除,所以她最多能动用二十二两。

    就算是魏举人要续租,卓翊和官差这两月间也会付余款,这四十五两也不能随便花了,不然庄子拿什么钱去改?

    可是问都问了,司湉湉也不想放弃,她看后面那块地不顺眼很久了,早点解决心里也舒服点,工费她还是付得起的,反正早晚是要花完的,

    所以她才拿出毕生功力,用所有的见识在做设计,说真的她一个管出租房的房东,哪里干过园林设计,也就是发挥想象再脚踏实地。

    原本的树长那么大不容易,就不用动了,围绕着这棵树,可以找块空地放个石桌,再远一点的位置先把地面都平了,要是有什么花幸存,就休整休整给种好,搭个篱笆围起来,之后就是留出一条路,这个用石板其实花销不小。

    根据原主的记忆,好的石碑贵就贵在石材上,甚至有那不肖子孙把祖宗的碑切一半卖了的,足见好石材的价值了。

    这时候司湉湉就分外想念水泥,其实她出于好奇也看了怎么做古法水泥,但还是麻烦,又是材料收集,又是煅烧磨粉,算起来还不如狠狠心用石板。

    再说回后院花园的设计,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绣楼,但是据小喜说,曾经听闻家中老人说原主出生后是住过一阵子的,后来因为她的祖父去世,一家人才搬院子。

    这就让司湉湉感受到了改造的希望,所以随便也把绣楼改造的费用算了,包括换门窗,翻屋顶,检查梁柱,上漆这些项目,基本能达到一个不配家具毛坯的水准。

    司湉湉把这些东西给秦东南讲了。

    秦东南挑了挑眉,“还挺多工序,你打算什么时候弄完?”

    “院子快要动工了,绣楼先放着,反正没人住也不适合租。”

    “要不——”秦东南琢磨开了,“我先借你点?等你那个农家乐弄好了慢慢还?说不定你弄好了就有合适的去处了。”

    “会吗?”司湉湉还是想不到这有什么可利用的。

    秦东南搭上了司湉湉的肩,“会的!”

    此刻司湉湉还不知道秦东南计划了什么,只能接下朋友的好意,拿着银子开始了整个后院的改造计划。

    动工的同时,牙人也找上了门,为她带来了选出的三家人。

    据牙人介绍,三家人中,两家是被没为奴的,一家是自卖自身,那衣衫最破烂的一家五口人是其中一家官奴婢,余下两家都是一家四口。

    司湉湉知道这是他们的策略,这穿着破烂的官奴婢一看就有大问题,才能比自卖自身的还要破落,说不准是出了事被退回来,显然这家是来做添头的,当然要是她看不出来好坏,牙人也会愿意脱手,这也是中介不变的套路。

    “这家男人姓张,那边那家的男人姓吴。”

    牙人顺着司湉湉的方向介绍两家人,张家带着一儿一女,长相都颇为秀气,吴家的是两个小子,看着张家像是在富贵人家伺候的,一家子收拾得清爽,吴家虽然给自己打理干净了,但是从脸上的沟壑和肤色,能看出是干活的。

    “吴家的是为什么卖身?”

    这时司湉湉已经偏向吴家了,这家看着比较适合农村里干活。

    然而牙人给出的理由出乎她的意料,“他原是底下潼城人,家里父母病了,原本也没几分田地,只好卖了地又自卖自身。”

    这一听就很蹊跷了,潼城人怎么卖个身还进了京城?还有为了治病,亲戚家借不来?卖身做奴仆更是不能照顾家人了,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照顾,那又不用一家子卖身了,何况为这个就要一家子都一起吗?连两个儿子都不留下?

    “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怎么来京城了?”

    牙人这才说了实话,“是小的不是!刚才漏了一句,他们家虽是潼城的籍贯,正经在京郊的伍家村过活二十来年了。”

    司湉湉犹豫了,那庄子就在京郊,她又不能时刻看着,家人在京郊的话,那不是很容易给她找麻烦。

    “那张家是怎么?瞧着不像是难找主家的。”

    “这倒不好说,总归是主家开恩放了的,姑娘和衙门也熟悉,要是真有什么早治罪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牙人递了个眼神,让她看这家的女儿。

    这女孩也有十一二的样子了,刚才只看一眼也觉得是个清秀的,结合这么个年龄,司湉湉大概能猜出来,这个反而好办,管他谁家送出来的,常年呆在乡下也不会再扯上京城的体面人家。

    “我已有了决定,劳烦你受累,去立个契。”司湉湉也递给牙人一个眼神,管他是谁这买卖都是要在衙门留档的,不然这身份怎么明确?

    等牙人带着张家人回来,司湉湉已将想好了安排,张家的娘子带着女儿和惠娘一起去庄子上,几个女人未必安全,所以她会托丁亮他们找个同事送去,叫附近观望的能有顾忌。

    “咱们家用不上那么些人,原你们也该知道,买奴婢少有买一家子的。”

    “都是姑娘慈心。”张家娘子十分谦逊的弯着腰。

    司湉湉端足了架子,试图让她们把身份差距第一时间认清,免得她再费力气搞什么主仆差距,她一直都是当员工在管,这家人最好也别出什么幺蛾子。

    “别忙着谢我,等你知道了我的安排,未必还觉得我慈心。”

    “既是姑娘的人,自然任凭姑娘处置。”张家娘子更恭敬了。

    司湉湉打量着那中年男人,看着还算是老实,“张才,若是要你守家门,有一日有登门之人没有约,你该如何处置。”

    张才半点犹豫也无,“但凭主子吩咐。”

    张家娘子和女儿都有了动静,着急起来。

    “姑娘恕罪,我家这口子愚笨,从前只做些不相干的力气活。”

    司湉湉冷着一张脸,心里却很满意,大户家的门房的确是有一套行事准则的,可她自己也只住一个院子,这样的环境其实直接回报是最方便的。

    “到也罢,能听话也行。”

    张家人皆松了口气,又听司湉湉吩咐。

    “这是我的丫头惠娘,张家娘子,你带着女儿,明儿和她一起去城外的小庄子收拾了,张才就做个门房,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这小子就留我跑腿吧!”

    这就是分成两拨了,虽说不在一起,可夫妻两各自带一个孩子,都能看顾到,这也很好了。

    张家娘子想明白,立刻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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