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湉湉坐到司嘉音身旁,明显感觉她松了一口气,便悄悄去问了她为什么。
“这里时兴的话题和兖州不一样,我有些接不上。”司嘉音和她咬耳朵。
司湉湉想到刚才听了一耳朵的话,十分理解,“我懂,秦东南那边也不说什么衣服首饰时兴八卦,也不知道哪儿兴的?”
虽说都是年轻姑娘的交际,但是秦东南和孟老夫人请的这些,并不是一个圈子的,秦东南那边,别说这样细致的话题了,男女都是不大分的,毕竟是纨绔率奇高的勋贵圈子。
成日里说的都是怎么玩,怎么有趣,或是策划一些活动,至于八卦?他们就是产生八卦的人!
这边的就不一样了,虽说也能看得出来是官宦人家,但是比起勋贵家的富贵底气还是不足,难免关注小处,其实这些东西很要紧吗?那也不是,主要是她们也不能像勋贵家的女孩那样肆意,少不得家里还耳提面命她们不要影响父兄的前程,所以才聊这样的安全话题。
看着孟老夫人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年轻姑娘,她只是想把孙女介绍给各家夫人看顾,至于孙女能不能交到朋友,这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台上的节目多半不怎么喜庆,司湉湉也回过味了,其实这也是丧期的一种表现形式,自然是不可能乐的。
就这么挨着司嘉音到了散场,她带着小喜预备告辞,忽然被刘妈妈传话留下了。
“今儿委屈你了。”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心底叹息着,她老婆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把音儿介绍出来怎么好呢?总要叫人有所忌惮。音儿这样的性子,若是家里四角俱全倒还好,偏偏天意如此,要是有这侄孙女的性子就好了。
“哪里的话?我也是赶了个新鲜。”确实没看过这时候的戏。
“我知道那些人多有微词的,不要往心里去,你做得很好,她们再是顾及脸面,总比不上要立足于世,待她们出嫁了,许多人也就能回转过来了。”
司湉湉恍然大悟,原来是觉得她不体面,果然是被毒打少了,体面哪有那么重要,生存的姿势总不会那么体面的。
“今儿也是有一件事麻烦你,家里如今大半都空了,我看着也伤感,我看你那法子就很好,既能补贴又能招徕人气,我想着将来音儿如此打理就很好,就想请你出个主意。”老夫人道出了今天的目的。
司湉湉很诧异,老夫人真是开明得厉害啊,方才的客人还在排斥她把祖业出租,现在老夫人转头就打算把自家也租出去。
她想了想,看这边的家居摆设,并不是缺钱的,所以房租并不是孟老夫人关注的重点,那她关心的是什么?
“老夫人想租给什么人?”
老夫人就笑了,指着她看向司嘉音,“音儿你看,你表姐真是灵透!”
笑过了她又说,“只要是那读书识礼的,不胡搅蛮缠便也罢了,只当结个善缘。”
读书人?老夫人这是多不放心孙女啊!
给读书人行方便,这也是投资,万一哪个中了,这就有了香火情,也就多一分照拂司嘉音的可能,老夫人这还是想给孙女安全感啊!
“既然叫你帮忙,自然没有叫你白出力的道理,这房租便分一半给你做工钱罢!”老夫人看她已经在想了,忙表了态。
司湉湉的表情立刻真心实意了起来,她缺钱啊,帮忙说两句话出个主意可以免费,但是要她打理的确是不想做白工的。
“是哪些地方要往外租?”
老夫人取出了早有准备的图纸,“除了我和音儿住的这一处,旁的都可以。”
虽然是这么说,但司湉湉仔细研究过之后,也只拆分出六个院子,去掉中轴上老夫人带着司嘉音住的第四进第五进的院子,前面的第二进也是可以住人的,但这条中轴她并不打算再让人住。
这倒是和通行没有任何关系,中轴的两边都有通道通向两边的院子,只是她想做点增值服务,早在自己的房子就试验出来了,只靠房子的话,竞争力是不够的,换到司嘉音头上也一样,想要经营好关系,就不能只靠平平无奇的租房。
排除了中轴线,旁边仆人住的院子也要排除,毕竟如论如何,总要人打理日常事务的,这样一排除就很明了,只有两边一进往后的院子可以出租。
而这些可以出租的院子,又分为一进和两进的院子,其实司嘉音的租客范围可以再放大一点,两进的院子住一家人也能体体面面了。
读书人带家眷也很正常,刚好这样的人家境更好,符合老太太的想法。
“嘉音你看呢?怎么租比较好?”想归想,司湉湉也没忘了怎么做一个乙方。
司嘉音一脸茫然,“不是……租出去就好了吗?”
“那怎么租出去呢?要是上门的客户不是你想要的呢?你计划怎么分这些院子?”司湉湉抛出问题。
司嘉音更茫然了,孟老夫人笑得不行,把她一把搂在怀里,“我的儿啊,平日让你和表姐学,你都学来了什么?”
这才是当家理事会遇到的实际问题,不学会这些,总会被糊弄,就是怀抱金山也留不住,不管出嫁前出嫁后都是过不好的,索性还有时间让音儿学。
“湉湉,说你的想法吧,叫她好好听着。”
于是司湉湉就说了六个院子的划分,四个小院子,两个两进的大院子,司嘉音听了连连点头。
“前院是不是还可以出一个院子?”司嘉音又发问。
“不错!你看得准,不过这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既然老夫人希望这里是读书人住,他们总是挑剔住处的,要想让他们选择这里租房,总要有些吸引他们的地方。”
这也是教训,经过秦举人,她发现这些读书人更愿意住些单门独户的地方,合租对他们来说是影响交际的,秦举人不在乎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请人上门的打算,魏举人则是因为他多少有点宅,平日里自己画画什么的比较多,但其他人总是要在乎的。
所以她打算想办法搞出内部交际,当这里住的全部都是读书人,有自己的交流区域,并且具备趣味和特色,也就不需要在意门户了,说不准还能开辟新的收费服务。
至于怎么弄?那也很简单嘛~
面对司嘉音的询问,她直接提供了几条思路,“中间既然能搭戏台,那也可以可以做个辩论场嘛~道理越辩越明,本来文人间就有这个传统,完全可以把戏台利用起来做辩论,每旬或者每半个月换一个辩题。”
“那间院子就按书房布置,并且空一面墙出来,专门放这些辩论的文章,总有错过的人想看的,再者学堂式的空间更有利于学习,放上一个距离下次春闱还有多少天的牌子,不怕他们不紧张,这不得拿出动力来狠狠学习?哪怕是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有书房,这紧张程度就不一样。”
“如此一来,这学术的氛围就有了,你找牙人做个宣传的时候就可以往这方面宣传,什么全方位的学习督导,浓郁的学术氛围,让你情不自禁的开始做文章……看我干什么?”
司湉湉忽然感觉到了场内明里暗里的目光。
司嘉音声音里满是敬佩,“表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这么想到的?”活动室?公区?一些干公寓的同行很喜欢这么做,让人觉得他手里的房子高大上,其实通常而言居住环境也就那样,只是装潢看起来比较好,这就是个加价的理由。
“看来我真是找对人了,这租房的事就麻烦你带着音儿处理了,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你都告诉她,叫她去处理。”孟老夫人这下不仅是满意了,她拉着司湉湉的手,褪了个镯子给她,“这个你拿着玩吧,我年纪大了,不耐烦戴这些东西。”
司湉湉推脱不了,只好给司嘉音讲了些服务和查账的事,像是初期收拾房屋的时候,要提供什么家具,应该怎么管理,契约要怎么做得明细才能减少纠纷,后面租客入住能提供什么服务,哪些可以免费那些需要收费。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和他们置气!最好有个中间人负责沟通。”
司嘉音只在一边不住的点头,显然要她理解是不容易的,司湉湉及时刹住车,“算了,你遇到什么事来找我吧,总归也不是这一会的事。”
学东西还是直接上手做最快,怎么说都是虚的。
关于租房的事就此打住,老夫人拉起了另一个话题,“要说我们司家支庶不盛,难免有些难过,但是想着那些烈火烹油的人家,转瞬间就整家整家的没了,又好歹还算平安。你们将来无论如何,不要指望着做那投机之事,上头的那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老夫人这感慨也是发自内心,当年司家最开始论功行赏,这一脉是有爵位在的,然而因为老太爷坚持不肯站队,皇位更迭后就被人逮着空子去了爵位,但是那时候又好歹还有司长怀在,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科举,最终做到三品官。
司湉湉想想自家,再想想司嘉音这边,瞬间领悟了一个道理,什么都比不过命啊,但凡这位司长怀多活十年,司嘉音的父亲也有人铺路,或者司嘉音的父亲身体好,靠寿命也能熬出一方大员,哪里还需要操心司嘉音的将来?
她家就更是了,要不是她便宜父亲跑去战场,再怎么也得顾着点女儿,也不会有她的到来了。
为此司湉湉忽然感悟,这花园是修对了,修好了每天逛一逛,权当增加运动量了,这身体健康还是得注意,总不会穿越一次还有第二次穿越机会。
这时候司湉湉不知,很快她的花园,就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