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不敢点灯,容易被察觉。宋云初借着月光,大致看了一下方子,初入眼帘几个配料都没有问题,直到最后有一味药材闯进她的视线,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反复看了好几回,拿来又是闻、又是观察,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寒了一半。

    宋云初的脸色瞬间煞白,梁翀起初还以为是月光的原因,后来才察觉到异常。他捉住宋云初的手臂,轻声询问,“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她指着最后一味中药,面色惊慌,道:“这一味,便是罪魁祸首。”

    *

    对面似乎对深夜店中遭贼这件事情云淡风轻,天一亮并没有去官府报官,依旧开门营业。

    方子中的最后一味草药依旧历历在目,脑海中浮现的那两个字仿佛在流着血液,是百姓的血液。

    食用冒菜的日子太长了,如今百姓的状态都有些不好了。各个面黄如土,黑着眼圈,步履蹒跚地摸索到药膳馆,闻着里面的味道,步子这才利索了些,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宋云初悄悄在门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疼不已,但是自己又做不了什么。齐老板敢这样明目张胆,恐怕也是有后台的,而她唯一一个宫中的人脉——平云如今又远在边境,若是这样莽撞行事,恐怕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日头刚上一点,君福康便来了一位急匆匆的妇人,她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四处扫了一眼,寻到了不远处的宋云初的身影,连忙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大夫,求您,求您救救我丈夫。”妇人哭喊着,仿佛已精疲力竭,声音十分嘶哑。

    连忙套了马车去妇人家查看情况,半路打听了一番妇人丈夫的情况。得知他的丈夫不久之前就出现了和玉离同样的情况,但是二人都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病而已。

    不曾想日子一久,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更加恶略,像是被鬼祟附身一般,每日不定时会身体抽搐、发出嘶哑的吼叫。

    今日一早,连路都走不稳,但还是要摸着、爬着往门外走。身体虽虚弱,但是力气大得很,妇人制不住他,叫来了邻居,这才勉强把他绑在床上,得了空连忙跑来镇上找宋云初。

    “我丈夫之前也没去过什么不好的地方,身体也很健壮,他突然变成这样,我真是吓得很,宋大夫,你不知道他方才是什么模样,好像恶鬼一样的往门外爬,一边爬还一边吼着要这要那的,我也没听清楚。”妇人握着宋云初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宋云初轻抚着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你丈夫近几日有吃过喝过什么东西吗?”

    妇人仔细回忆了一番,最开始的时候是摇了摇头,后来忽然发觉,道:“他这一个多月里,最能吃的便是您家对面的冒菜。”

    抵达妇人家中,她丈夫正被绑在床上,手脚都被磨出了血,声音越来越弱,出了一身的汗。他双目布满红血丝,面如死灰,正无助地看着他的夫人,以及旁边的宋云初。

    妇人瞧见他这样痛苦,忙不迭跑过去哭着,“别担心,别担心,宋大夫来了,她会救你的。”

    宋云初放下药箱,上前为他把脉。果然,症状都对的上,加上妇人所说的,恰恰认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宋大夫,我丈夫他究竟是什么病啊?”妇人眼睛已经哭红了,她看着宋云初,像是在看救世主一般。

    “你丈夫这不是病,而是中毒,还是一种会上瘾的毒。”

    “中毒”二字一出,妇人和她丈夫都呆住了,她哭得更凶了,而她丈夫则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他如今的身体,如同白蚁噬心般难受,他想,也许只有死才能解决吧?

    “中毒?我们吃的饭、喝的水都是一样的,他为什么会中毒?为什么我没事呢?”妇人问道。

    “其他的是一样,但是你丈夫吃过一种你没有吃过的东西。”

    在妇人询问的眼神中,宋云初接着道:“那家冒菜,你丈夫应当是吃了不少。”

    见二人都不吱声,继续道:“那家的冒菜汤底方子,我看过,最后一味草药,是一种食用之后让人上瘾的东西,久了便会茶饭不思,一心只想扑在那东西上面,还会消耗人的精力。”

    妇人发着抖,牙齿碰撞的声音在房间中尤为明显,她控制不住自己,强忍着问下去,“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云初看了一眼床上的患者,又看向妇人,道:“它叫,贝西。”

    只是这种草药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殆尽了,就连在现代都见不到,只能靠百科来了解。当时学习的时候,老师还特意用两节课的时间介绍这味草药,症状以及治疗方法。

    这药的药效慢,这位患者的症状也只是最初症状。询问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吃冒菜后,幸好时间不长,还有的救。

    施针加抓药后,能够暂时缓解病情,若想要根治,还需要患者自己狠心一些,控制自己。

    齐老板用这样恶毒的法子留住客人,增加客流量,宋云初想想到就气得哆嗦。

    眼见去对面的百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必须找机会解决了。可她又该找谁呢?除了平云,她又能找谁?

    忽然灵机一动,她找来了哈丝娜。

    “你让我去约楚执安?为什么?”哈丝娜询问道。

    宋云初将事情的经过长话短说,哈丝娜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这姓齐的这般不是东西,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若再这样下去,镇上,乃至城中都将不得安宁,家破人亡。他竟如此大胆敢做这种事,背后靠山必定不小。我们人微言轻,只能找楚执安帮忙,这样才有可能控制局面。”

    哈丝娜心中虽不喜楚执安,但是也要以大局为重。找人送了话到王府,不出一炷香的时辰,楚执安便乘着马车到了店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哈丝娜还写了封信一并递了进去,信中详细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楚执安一进门,便把门关上,走到宋云初二人面前,“信中的话可是真的?”

    宋云初点头,并抬眼示意他看外面,正是对面药膳馆的方向,“我夫君昨日翻进去找出来的方子,我本身为医者,深知那药的恐怖之处,可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只能找王爷来帮忙。”

    楚执安点了点头,后来又反应了一下,“你夫君翻进去他家?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也是犯法的?”

    哈丝娜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小事先放一边,应该知道孰轻孰重吧。”

    这件事情,宋云初其实也有赌一把的成分在,她当时也在后怕,若是楚执安不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人该怎么办?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不过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第二日傍晚,宣德帝便知晓了,且漏夜微服前往君福康调查此事。

    无关人等都被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宋云初、哈丝娜、楚执安三人。

    宣德帝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一包快要变质的配料包,陷入沉思。他身为皇帝,有些事情比旁人要懂得多,自然也懂得贝西究竟长什么模样、做什么用处。

    “近几年朝中一直在搜查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但无奈范围实在太大,抓到的罪犯也都是些旁支,他背后的人始终没有浮现。但朕不曾想,这小小的镇子上,居然也有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宣德帝大怒,但又怕打草惊蛇,压着声音道。

    “对面的齐姓老板,我瞧他也只是一介草民,应当是为了银子,这才懂了歪心思。他做这道菜日子不长,若是顺藤摸瓜,应当会找到不少线索。”宋云初说道。

    房间中烛火昏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坚定,宣德帝更甚,他早已被这群鬼贩子弄得头昏眼花,下定了好几次决心,若是逮到他们,全部凌迟处死。

    “对面的用量不算大,单单这一包便可以瞧得出来,他只放了一朵贝西到里面。可积土成山,药效也逐渐变大,若不及时处置,这座城,迟早会成为一座‘鬼城’。”

    宣德帝定是一个没有拖延症的人,本想着第二日便派人去将对面一锅端了,可又怕打草惊蛇,只好作罢。换做派人在暗中盯着对面。

    他们家的冒菜汤底方子是不能再用了,宋云初抓紧时间写了一个和对面大差不差的方子,然后包了一个配料包浑水摸鱼,让梁翀再一次翻进去,把配料包换进去。

    齐老板不识医术,定是看不出来。

    这次,梁翀摸得更里一些,直接潜入到了齐老板的房间,吃了解药,在房间门口燃了好一阵子迷魂香,这才敢放心进去找东西。

    方子果真在齐老板的身上,被缝在衣服最里面,梁翀取出刀划开一个小口,取出方子,再把宋云初写好的方子放进去,然后翻窗离开了那里。

    接着几日,果然不出宋云初所料,齐老板的店开了好几天的店,客人越来越少,不过不是客人自己走的,而是被衙门带走的。

    客人本来秉持着解瘾才去的那里,可是冒菜已经解不了瘾了。身体躁动难耐,发了狂,一群人冲上去砸了他家的店,闹到了衙门那儿,全部都被带走了。

    众人的目标只是齐老板,和其他人无关,便分开看守。这也让宋云初更方便去牢中给百姓们看诊治病。牢房像是个迷宫一样,这边发生什么,齐老板那儿都不会察觉到半分。

    百姓们因贝西痛苦难耐,控制的时候更是痛入骨髓,白蚁噬心,狂躁无比。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配合治疗。

    几日下来,情况有些许好转,可要等到彻底恢复还需要好多时日,人数太多,若是发作,想必会造成恐慌,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他们出去。

    *

    询问了好几天,都套不出齐老板的话,人被鞭子抽得身上没一块好地,可嘴还是硬得很呢。

    只嚷嚷着:“一不小心着了你们的道,我死了,你们谁我都不会放过!”

    楚执安来到君福康,说了牢中的情况。

    他叹了口气,“果真这样的活儿,除了裴暮谁也干不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嘴不知道有多硬。”

    这几日,他来来往往药膳馆不知多少次了,每次来都是说一些大差不差的话,宋云初认为他是在没事找事,找借口来看哈丝娜的。

    有些事情不归平民百姓管,宋云初不多过问,楚执安也深知这一点,后来几次来,便不会用这样的借口,直接称自己想见哈丝娜。

    哈丝娜虽说对他还没什么心思,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客人起哄,脸皮再厚的人也有些遭不住。

    更何况哈丝娜的脸皮没那么厚,便红着耳朵跑出了药膳馆,到关店时都没回来。

    宋云初在店中等不到人,着急的很,猜测她是不是回清云寨了,叫玉离去看了一眼,也没在寨中。

    这几日因为贝西和齐老板的事,弄得她心神不宁,有时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背后发毛得厉害。

    也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女人的第六感准的离谱。

    寻不到哈丝娜,便黑着天去了衙门报官,而楚执安也在衙门,正审问完齐老板准备离开。

    得知哈丝娜一直没回去,他顿时慌了,冲进牢房又将齐老板审讯了一番,眼睛都气红了。

    “着急了吧?那个女人就是第一个,现在恐怕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了。接下来,就是你这个女人了!”

    他看着宋云初,“哈哈”大笑,笑得她身上发毛,但又想烧红了钳子,刺进他张着的嘴里,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你也别乱了阵脚,哈丝娜好歹也是西域公主,还是独女,若是他们对哈丝娜下手,那他们的敌人就不单单是中原这么简单了。”宋云初劝说着,自己心里也慌到不行。

    为了药膳馆众人的安全,暂时决定闭店,全部搬回清云寨,等到风波过去,哈丝娜被找到后再重新开店,

    梁翀和宋云初是药膳馆里最后一波走的,梁翀赶着马车,宋云初坐在马车中,二人一里一外地聊着天。本想着已经够安全了,可宋云初,却在梁翀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等梁翀察觉异样掀开帘子看的时候,马车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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