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风尘仆仆走进医馆,旁边的男子转头看了一眼,立马起身朝宋云初问候一声。
宋云初心急如焚,回礼之后便上前去察看梁翀的身体情况。他半靠在塌上,像是腿出了毛病。
该不会是断了吧?
这样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伸手去检查了几遍梁翀的双腿,多此检查都未曾发现有断裂的痕迹。
她一脸疑问,焦急询问:“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是腿还是老毛病复发了?”
听后梁翀抬眼瞥了一下旁边的男子,无奈地朝着宋云初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在半路与人打斗时从马上摔了下来,腿磕在石头上了,根本不碍事。可我这位仁兄非要快马加鞭赶回来,说怕我的腿废了。”
男子站在旁边,也在观察着梁翀的情况。宋云初转头,顺便问梁翀他是什么人。
梁翀撑着又坐直了些,抬手向她介绍着,“这位便是我与你说的,寻着营生中的头头,叫盛桓,我们都叫他盛大哥。”
盛桓与宋云初再次相互问候,且对宋云初介绍了他们如今在做些什么。他是一家镖局的总镖头,门口的那些是镖师和趟子手,而他们与梁翀的缘分,是有一回在走镖时被劫镖,恰巧遇上且被梁翀搭救。
盛桓看上了梁翀的身手,觉得他这样的人去接活计谋生有些大材小用,于是劝说他好久,让他也加入镖局,成为镖师。
镖局若是想成为镖师,必须和镖局中顶尖的镖师比武,获胜便可以成功成为其中之一。梁翀的身手盛桓是清楚的,自然不用多担忧什么。
几次比武下来,梁翀成功胜出,并且加入镖局开始与队伍走镖。
这个镖局名叫龙胜镖局,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走镖的货物也都是价值连城,当然一趟下来也会赚不少钱。
“多谢盛镖头对我夫君的照顾,感激不尽。”宋云初微微颔首道谢。
盛桓抬手,“照顾谈不上,出门在外,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梁翀的身手可不在我之下呢。”
梁翀轻轻拽了拽宋云初的衣袖,她低头看向塌上,只见他正睁着两个大眼睛,犹如黑夜的宝石一般,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道:“夫人这是担心我?怕我有事?放心吧,你夫君我结实得很,不会轻易受伤的。”
“我,还不都怪哈丝娜,那语气,我还以为你......”当初梁翀雨夜满身是血被褚廷背回来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想想都有些后怕。况且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尽管人人都说他武功盖世、身手矫健,但还是会放心不下。
站在一旁的哈丝娜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支支吾吾上前,“方才这位盛镖头急匆匆赶来,门口还围了那么多人,都嚷嚷着梁翀受伤了,让我去找你。我这也是被迷惑了,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还瞪了一下正躺在塌上嬉皮笑脸的梁翀。
盛桓也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的确太过着急,跟二人接连道了好几次歉,这才作罢。
忽然被惊醒,又快马加鞭赶到镇上,现在属实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倒是这些镖局的人们,从傍晚时分便开始往回赶,生怕耽误了时辰,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宋云初将人们都安顿好,与哈丝娜进入厨房,准备给这些人做些吃的充饥。
鸡肉是厨房里最不缺的食材,就做一道蒸鸡好了。
外面人数多,工作量也一定少不了。二人分工制作,效率会高一些。
将鸡取出几只来切成块儿,放入盐、油、淀粉、生抽、黄酒抹匀,腌制两刻钟。哈丝娜负责腌制鸡肉,宋云初则是负责处理加清洗药材和食材。
红枣、枸杞、黄芪、当归、香菇和洋葱这些都需要处理清洗,不过都是之前处理好晒干的,再次清洗时也省了不少力。
鸡肉腌制好了,每一块鸡肉上面都裹满了料汁。这些鸡肉嫩得很,补身子正好。把所有鸡肉铺在锅中,肉本身就在腌制时沾满了油,也不需要再在锅里抹油了。
接触到锅的那一瞬间,“滋滋”的声音响起,香味也瞬间飘散在厨房中。仅仅是三四种调料,便可以激发出这样香的味道来,每次哈丝娜见着、闻着都不由得感慨宋云初的厨艺。
锅中的鸡肉不要煎太长时间,一炷香便可。将鸡肉夹出来,再放入盘子里,在上面铺上清洗好的药材,放到笼屉里蒸一盏茶便可。
温热的蒸气慢慢透过笼屉,在整个厨房玩耍了起来,偌大的厨房慢慢变得有些热了,二人的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水。
哈丝娜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些,接近凌晨的风吹了进来,凉快了不少。风像是个严肃的大人,把在厨房里调皮玩耍的蒸气领出了房间。
等到蒸气彻底看不见时,身上的汗也被带跑了,这道菜也大功告成了。
镖局的人们亲自来将蒸鸡端了出去,因怕他们太晚吃这些难消化的东西,所以分量都是刚刚好的,不会觉得吃不饱,也不会吃撑了。
最后,宋云初送上了安神茶,让他们晚上能够好好休息几个时辰。
鸡肉鲜嫩,一咬就烂,还不会塞牙。被煎过的那一面还带着脆皮,有种不属于蒸出来的香味。外面那一层已经被料汁染成了淡淡的褐色,而里面的鸡肉嫩得还在流油。
盛桓吃完了碗中的蒸鸡,顺便拿起杯子喝了口安神茶,道:“梁兄,你可真是三生有幸啊,能娶到这样贤惠的夫人。”
梁翀笑了笑,道:“我也觉得,我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会娶到我的夫人。”
二人相识笑了笑,盛桓转头看向桌旁的宋云初,“盛某能否问一下,宋大夫既然医术如此高超,为何会选择去做药膳呢?”
宋云初瞥了眼梁翀,道:“还不是我这夫君,身上有伤,给他煎了药,这家伙却因为药苦不喝。但病还是需要治疗的,我便想到用药膳来为他调养,后来便想尝试着开一间药膳馆了。”
盛桓颇感兴趣地“噢”了一声,朝梁翀玩笑道:“梁兄还有这样的一面呢?药不肯喝,药膳倒是肯吃啊!”
他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年少罢了,年少罢了。”
旁边的宋云初倒是笑出了声,他说年少罢了?哈哈哈,她看,倒是年少做作一点吧?
“盛镖头有所不知,当日我为他送几次汤药,他便拒绝几次,嚷嚷着苦,死活不肯喝。后来我把香味四溢的药膳端进去,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拒绝!”
他笑着,轻抚上宋云初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讨好般地朝她那边靠了靠,道:“夫人做得我都爱吃,定是不会拒绝。只是那药,属实是苦。”
苦笑了一下,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一夜辛劳,应当要闭目养神一番。
镇上药膳馆的房间有限,但好歹是把所有镖局的人都安排好了。清云寨的人便回寨里休息,这才将将够住。
想着哈丝娜在这里不方便,便把她接回了城里。
一大早宋云初在医馆做了膏药带给梁翀,他的腿伤得不重,但也被石头给磕肿了。目前需要的是消肿才能使用膏药来治疗腿上,本来恢复时间还需要五六日,但是镖局突然来活儿,盛桓本来打算等他好利索了再说,但却拗不过他,便作罢了。
在包袱里塞了好多跌打损伤的药和伤寒杂病的药,宋云初这才稍微放心些。
“你腿上有伤,这次做个趟子手喊喊镖就行了,千万别逞能。盛镖头,拜托您多照顾着些。”宋云初说道,本想着再嘱咐几句,但时辰到了,便放人走了。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药膳馆,如今都觉得空旷得很。哈丝娜在镇上的生意也不错,毕竟有之前的底子在,加上她制作药膳的手艺也是一绝,客人源源不断。
城中的店有玉离照顾,宋云初便想在这边多呆一会儿,姐俩说说体己话,把吃的喝的都拿到了阁楼,算是开了个茶话会。
宋云初也把近几日的事情告诉了哈丝娜,对方吃着桃酥,桃酥碎掉在盘子里,发出声音,像是雪落下的声音。
“这样看,那位姓谭的少年想必是之前就认识玳玳。其实玳玳的言谈举止不太像普通人,人也娇滴滴的,说她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哈丝娜道。
“这我也想过,我也偷偷托石头去镇上城里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消息。但转念想,玳玳之前乞讨来着,便说明她在这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再找也不会找到线索。”
“那姑娘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你与我说的那几个人都不下五个了吧。也说不准那个少年只是个幌子,他与他老子商量过后,专门来你店里与手下演这一出,再将自己与那些人撇干净。等到日后获取信任了,便会在你眼皮子底下把小姑娘带走。”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些宋云初之前确实未曾想过,突然出现的少年、又突然说自己认识玳玳,吞吞吐吐,最后也没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人心肠真是邪恶,连小姑娘都要算计着。”宋云初拍案起身,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才平复。
哈丝娜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接着叮嘱道:“最近千万要小心,不能被这帮人钻了空子。”
从镇上回去后,宋云初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了那位谭姓少年。他仍然坐在二楼的窗边,而他的目光,似乎仍然落在了门口的玳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