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路说自己中毒了,谢彦吓了一跳,迈着小短腿跑上前扶住了秦路。
秦路不可能让他的小身板来支撑自己,便扶住了廊下柱。
他脸色青灰,面容有些扭曲:“桌上的几颗花生米…没想到,是有毒的!”
谢彦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方氏见有秦路保护他不能得手,先把秦路害死,再害自己?
的确,若是秦路死了,自己便成了待宰的羔羊,离死也离不远了。
一定要想办法救活秦路!
前世的时候,他参加过“红十字会的急救培训”,知道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识。
不管是什么有毒物质进入胃里,首当其冲的便是用大量的温水洗胃。
“窈姐儿,窈姐儿!快出来!快出来!”离的最近且最可靠的就是谢复窈。
谢复窈听谢彦呼唤的紧,以为谢彦出了什么事,自从匾额事件发生后,这孩子便像是丢了魂,见什么都怕,怪可怜的。
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跑了出去。
“秦路遭人暗算,中毒了,赶快兑一脸盆温水过来,帮他洗胃,快!”谢彦道。
她看了看秦路青灰色的脸,跟平时判若两人,心中慌了。
“不应该叫郎中吗?”
“郎中最快也得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到,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当着秦路的面,他始终说不出“死”字,但这话他俩都听懂了。
秦路对谢复窈道:“彦哥儿说的对!还请谢姑娘加以援手。”
谢复窈见秦路声音虚弱,立刻回屋准备温水去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忙着,就连谢复壮和谢子瑜都忙着跟在谢怀恩后面在前院贴对联,吴氏也到厨房帮衬去了。
后院除了在屋子里的金氏外,便是送盆栽的那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把一盆金桔抬进金氏房间后走了出来,便被谢彦叫住了。
“你俩过来,你帮忙端一张椅子给秦大哥坐,你去前院跟谢怀安说秦大哥中毒了,让他即刻到后院来一趟!记住别乱囔囔,只跟谢怀安一个人说即可。”谢彦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中毒”两个字让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原本看到秦路“痛苦捧腹”的样子,还以为他闹肚子呢,没想到会是中毒。
她俩立即按照秦路的吩咐去做了。
金氏正歪在床榻上休息,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她听到谢彦叫唤窈姐儿的时候,语气很急,想着这孩子被倒下的匾额吓的魂不守舍,整天黏着秦路,把秦路当做了救命稻草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忍。
她爬起床来,整理好衣服走了出门。
远远地看到秦路坐在椅子上,谢彦和谢复窈一边一个地站在他的身边用茶杯轮流朝他的嘴里灌水。
金氏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俩这是在干嘛呢?灌肚肺吗?!小孩子家不要乱开玩笑,瞅着路哥儿老实便欺负他!路哥儿也是的,由着他俩乱来,这样灌会把肚子撑着的。”
她刚说完,便看到秦路用手指往喉咙口一扣,“哇”地一声,把肚子里面的水吐到了脚边的木盆里。
金氏:“……”喝进去,吐出来,还真是撑不着了。
谢彦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他也不想瞒,便想着不如把事情闹大,也能让方氏收敛一些。
“祖母,我俩没有在玩,秦大哥中毒了,我们在帮他洗胃呢,把吃到胃里的毒给洗出来。”谢彦道。
中毒?洗胃?
“我们家哪里来的毒?!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郎中,怎知道就中毒了?不能随意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让外人看了笑话去……”金氏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秦路武功高强,中毒后用内力逼着毒素不让进入五脏六腑,加上洗胃及时,才不至于命丧黄泉。
“对啊,我们家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可能是中毒的!你肚子疼,你定然是着了凉或者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呢,拉几次就好了。”
谢怀安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方氏。
面对有损于谢府形象的事情,方氏和谢怀安总是站在一条战线上。
谢怀安不知道他们在洗胃,呵斥谢彦和谢复窈“住手”,谢复窈有些害怕不再舀水递给秦路,秦路却一把夺过谢复窈手中的茶杯自顾自地从脸盆中舀水喝了,然后再呕出来……
谢怀安:“……”没见过自己糟践自己的。
谢彦刚想让谢怀安请个郎中,便被方氏夺了话头。
“谢郎,还是请个郎中吧,虽说这拉肚子不是什么大病,万一真的拉死了,便说不清楚了!路哥儿可是南宫家的人,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谢怀安转头对方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跟京城不一样,郎中们图来年无病无灾,这几天都不看病的!”
“我倒不信了,花重金他们不会来?”方氏说着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丫鬟道:“你去前院,让小四去请郎中来谢府,你跟他说,不计多少银子,必要请一个郎中来!”
丫鬟领命去了前院。
方氏接着道:“既然怀疑我们谢府的东西有毒,那就得好好查查是否属实,别让有心人以讹传讹地说出去,损害我们谢府的名声!娘,谢郎,你们说是与不是?”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谢怀安和金氏不禁点头,“是得让郎中来看看,不能损害我们家的清誉。”
竟然连谢复窈也在点头……
谢彦知道,即便请来了郎中也不会把秦路诊断为“中毒”。
——能被小四请过来的郎中定然跟方氏是一伙的,恐怕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但既然方氏说的冠冕堂皇,自己反对请郎中则会引起众人侧目,反而更加衬托出方氏的“光明磊落”。
谢彦对另外一个丫鬟道:“你去厨房拿一条活鱼过来!记得,要活蹦乱跳的。”
“彦哥儿,你要鱼干什么啊?”金氏问。
“拿过来,你们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丫鬟拎着一个小水桶过来了。
一条小黑鱼在水桶里欢快地游着。
谢彦对谢复窈招了招手:“姐,你过来把这条黑鱼放进秦大哥吐的水里面。如果这条鱼能活一炷香的功夫,就说明秦大哥不是中毒。”
谢怀安呵斥谢彦“异想天开”。
金氏诉说“请郎中来就好了,把鱼放进肮脏的洗胃水里,还让不让吃了?”
方氏的脸色变的阴晴不定起来,但很快便镇定了,“如今外有冻死骨,你倒好,公子哥不知柴米贵,肮脏了鱼儿,还怎么让人吃?”
谢彦笑道:“如果它能侥幸不死,我来吃!”这样就不会浪费你们的鱼了。
谢复窈上前来抓鱼,不想被方氏一把抢过了木桶。
“小孩子家家,就会捣乱!这鲜活的鱼放进肮脏物里让你吃?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你呢!传出去让我怎么做人?娘,谢郎,这断断使不得啊!”
她说着开始抽泣起来,示意丫鬟把秦路吐的水倒掉。
“这么恶心的物什,还不赶快处理掉?”
那丫鬟得令,上前倒掉了洗胃水。
水很快渗进泥土里消失不见了。
“别污遭了鱼,把鱼拿去厨房。”方氏吩咐那丫鬟。
紧接着,方氏、金氏以及谢怀安都散了,
只留下谢彦、秦路以及窈姐儿面面相觑。
谢复窈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方才不够快,没做成“试验”。
谢彦和秦路让她别责怪自己。
谢彦让谢复窈帮着秦路再洗胃两次,自己则去了厨房。
大年三十要祭祖还要准备年夜饭,厨房里里外外忙的热火朝天。
自从谢怀安为桂香“出头”后,桂香便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做事也有劲多了,苦活儿累活儿都冲在最前面。
此刻,她正在厨房门口像汉子一般轮着柴刀劈柴火,见到谢彦过来,停了下来,问他要吃什么。
谢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东西,他跟桂香说明了来意,跟桂香要一碗鸡蛋清以及少量碳灰。
——用来帮秦路吸附解毒。
这东西易得又不值钱,桂香忙的来不及多问,帮谢彦打了一大碗鸡蛋清,用手帕包了一包碳灰递给了谢彦:“够不够啊?”
“够了,够了!”
谢彦拿着来到了后院。
窈姐儿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
秦路也停止了洗胃,怔怔地看着木盆里的洗胃水发呆。
他是当事人,当然知道自己绝非“闹肚子”,是中毒无疑的。
那么方氏百般阻扰把鱼儿放进洗胃水,为什么?
难道说方氏知道自己是中毒的?
“别想了,解毒药来了。”
谢彦把碳灰倒在盛着鸡蛋清的碗里搅匀了,让秦路喝下去。
秦路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质疑道:“这是什么?”
“解毒药啊。”
“这是解毒药吗?”
“不信就别喝!你摸着良心想想,方才若不是我帮你洗胃,你能熬到现在吗?”
这倒是句实话,切身体会者能感受到毒性的强大。
“谢谢你哦。”他接了过来,强行把这碗很难喝的解毒药给喝了。
谢彦让秦路躺去床上休息一下。
中毒后的秦路还是很虚弱,摇晃地站了起来进了自己的屋子。
谢彦紧随其后,进门便开始查看“毒物之源”花生米,却找不到一颗。
“花生米呢?”
“就几颗…在桌上的,都被我吃了。”
“几颗你也吃?”
“有人送我东西,我不是高兴吗?一口气全吃喽。”
“你没觉察出味道不对?”
“觉察出来啦,很甜……”
谢彦:“……”甜你妹啊,甜到要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