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噜”沙发上的女孩哼着歌，“你怎么又梦到我了？”

    “见到了？”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变得成熟。

    “你想杀我？”少女端坐在之前女孩团坐的沙发上，露出恶劣的玩味笑容。

    “为什么不回我？”

    鲁路修盯了她一眼，然后在对面坐下。

    少女的恶劣没有丝毫收敛，和今天真正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大概也正因为这种落差，鲁路修第一次对她的话做出回应，“有件事……我以前一直不明白。”

    少女问道：“什么？”

    “直到看见现如今的你。”

    鲁路修曾作为皇族，被夺走一切，体会到那个男人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被拒绝、否定、强行送到这11区日本。

    也未曾有过那样的感觉。

    直到在日本遇到远坂阳子这个人，他才真正知道恶魔是怎样的存在。

    真诚却又满嘴谎言，睿智却又胡说八道，残忍却又怜悯。有着绝对的力量，擅长蛊惑人心，所以才能抓住朱雀和娜娜莉的心。

    他们都无法坚守本心，只有我，只有我能在她面前保持自我。

    鲁路修总会一遍又一遍如此告诉自己。

    我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从她手中拯救朱雀和娜娜莉。

    而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在鲁路修的体内，什么东西随着“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声破裂了。

    鲁路修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在她面前从未赢过，一直都在被迫接受帮助？

    真可笑……可笑，我竟然会觉得我一直以来都毫无自觉地在接受她的帮助。

    可怜我？同情我？

    不，纯粹只因为我是筹码。

    “你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我，呵，简直满嘴谎言。”

    “不愧是你……对，这才是你。”

    “真的当假的说，假的当真的说；真的当假的做，假的当真的做。”

    “我明知道自己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却还是会忍不住期待，以为我至少我比朱雀那个白痴清醒……”

    “你一直说我聪明，对，我是聪明……可又没你聪明……智慧这种力量在任何可见的差距下都会变得像是玩具。”

    “从未对我做过什么，正是从未对我有过期待的证明。”

    “远坂阳子……你到底多想让人杀了你？”

    少女满不在乎的态度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看向了鲁路修，“所以我才说……我果然最喜欢你。”

    “呵……”鲁路修为自己认真的态度感到好笑，“还是说……谁能杀你……你就最喜欢谁？”

    少女没回答，鲁路修继续开口。

    “我从以前到现在，最清晰能感受到的一点就是……你讨厌聪明人。”

    “越聪明越讨厌。”

    “你爱的一直以来都只是朱雀和娜娜莉，从不包括我。”

    “留下我也只是为了有可能会在他们面前用到，就像是枢木玄武那般……”

    “我……确实讨厌聪明人。”阳子撑着下巴，眯起双眼，“特别是你这种。”

    鲁路修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自顾自继续说着，“留在枢木主宅是为了接近朱雀，杀袭击者是为了保护娜娜莉……”

    “枢木玄武那场戏更是巧妙。”

    “现如今恍然悔悟想要补偿般作态，留朱雀在身边，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多年来为你背负罪恶，全是作秀。”

    “那个蠢货至今还以为他是为了保护你和娜娜莉。”

    “呵……你需要保护？”

    “也就他那种蠢货会信。”

    鲁路修语气平静，一连两个‘蠢货’却已经暴露他的心态。

    “所以他也一定会信……相信你这个好老师的所作所为。只要我和娜娜莉愿意告诉他……让他相信的手段数不胜数，没了我们还有藤原……”

    “不然，你又怎么会好心到让日本军留到现在？”

    “你以为朱雀知道真相就会恨你？会杀你？”

    阳子反问：“不然呢？”

    鲁路修笑了，“你甚至没我了解他。”

    “他那个人从小犟到大，认准了的事，即便错得再离谱也不会想要推翻。”

    “你的存在先是取代藤原，然后是枢木玄武……你觉得，是你更重要？还是他可笑的理念更重要？”

    刚说完，鲁路修就再次张口反驳了自己话，“不，不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你只是不在乎罢了……因为你有了可靠的骑士小姐？”

    “可笑！”鲁路修冷笑。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哥……哥……？”

    听到呼喊，鲁路修睁开眼睛。

    ——噩梦

    明明是刚睡醒，睁眼的瞬间便已经清醒，他看向女孩：“娜娜莉，你怎么……”

    “哥，你睡了一天。”娜娜莉表情担忧，“昨天回家后一直睡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发生了什么事吗？”

    娜娜莉的手伸过来抚在了他的额头上，“哥，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鲁路修抓住女孩的手，苦笑着开口，“别担心了，我先送你出去。”

    娜娜莉顿时鼓起了脸，“哥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是……因为阳子姐姐？”

    “……”

    “哥昨天是去见了阳子姐姐？”娜娜莉见鲁路修不回答，就当默认，“阳子姐姐什么时候回的日本？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见她？”

    “……”

    “打个电话也行……”鲁路修的再次沉默，让娜娜莉不禁慢慢息了声。

    ——你想杀我？

    想吗？或许吧？

    也或许并不是想，只是……她只给了我这个选择。

    远坂阳子，正无时无刻不在告诉鲁路修这样一个信息——她不可能被掌控。

    想要继续走下去，她必须得死。

    不然……

    无论我做什么，最终都只是无用功。

    可即便如此，鲁路修仍不愿意做出选择。

    至少到目前为止，阳子对他从未抱有期望确实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不管是能不能猜到，亦或是愿不愿意猜到，都很难达成她的期望。

    好不容易把娜娜莉送出去，鲁路修表情疲倦地靠在门上。

    “噩梦……”

    鲁路修用轻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开口，“救世主只能有一个，同伴也能有一个。”

    “趁乱杀了绝大部分人是在逼我不得不接受帮助，把自己营造出坚强正义的强大形象是在动摇我的救世主形象……”

    鲁路修稍微翘起了嘴角。

    “现在的你，果然很爱我。”

    ……

    阳子自从昨日见过鲁路修，心情一直很好，就连阿基德也能明确感受到她的心情转变。

    事实上，因为克洛维斯的死，总督府这段时间，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承受着王都那边给予的巨大压力很。

    明明昨晚和修奈泽尔殿下视频电话后，就连小姐自己也开始忙得脚不着地，没停下来过，真不知道怎么会高兴成这样。

    “发什么了什么好事吗？小姐？”蕾拉看到阳子的奇怪状态，直接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哎？有吗？”阳子似乎自己都没察觉到，忍不住伸手摸摸脸。

    奇怪……有发生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