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约定已经全部完成,那么冬天的约定将会是什么。
如果她还在和安室透交往,秋天他们可能会去京都欣赏红叶,再去草津泡温泉。
“咲,要不然还是我来开车吧。”降谷零有点紧张的抓住了底下的安全带。
月岛咲认真开车,“你昨晚喝了那么多,现在还没代谢完,还是不要驾驶比较好。”
降谷零只是下意识地担心,毕竟他上次坐月岛咲开的车,她还不熟练,遇到事就慌乱。
事实上,经过在田地的土路上开小面包车的经历,还有乡下去镇上买东西的多次往返,月岛咲早已掌握了开车技巧,在国道上开得稳稳当当。
虽然她并没有勇气加速超过70迈,但她开着不熟悉的跑车保持60多的速度平稳前进,也足够代表她现在的技术今非昔比。
降谷零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总是会看轻月岛咲的能力,总以为她是什么都做不好的小白兔,需要自己来为她保驾护航。
而月岛咲显然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月岛咲问,“我们是在下个路口转弯吧。”
降谷零给她指路,“没错,然后直行,在第三个路口左转。”
尽管掌握了驾驶技能,月岛咲的识路技能一直未点亮,有导航还需要人实事指路。
东京的枫叶还灿烂,而草津这边枝头已只剩几片枯败的叶。
月岛咲将车钥匙交给降谷零,带着他到温泉酒店去办理入住。
说起这个温泉,月岛咲有点走神,要是她当初没有被关在酒店那么久,早点解决工藤新一的问题,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和降谷零相遇。
这里也算自己和他的缘分的起源。
正好也可以作为他们的结束。
在女澡堂里,月岛咲在冲着头发,今天工作日,温泉旅店的人并不多,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
谢谢你的好意,请保重身体,追寻自己的幸福,她应该对降谷零说的话,已经说了很多很多遍。
可他是装作不懂还是别的什么,总是没有正确理解她的意思。
当然这种状况,也有月岛咲自己的原因。
月岛咲不能选择不爱降谷零,这种感情本来就不是能够自由控制的。
看见他温柔英俊的容貌,和他亲吻拥抱的时候,月岛咲还是忍不住心动。
尽管她心知一切都是假象,对感情格外软弱的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沉溺其中。
这简直是月岛咲之前一直梦想过的,安室透会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她说自己的事情。
实在是太过美好的梦境,月岛咲不想破坏。
直到她确认了降谷零的真正心意,知道他真心爱着自己信任的时候,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甜蜜,而是痛苦。
哪里有人会因为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而伤心痛苦的呢……
除非是本能在提醒她,她和他在一起无法获得幸福。
月岛咲知道她应该梦醒了。
她不想继续爱下去了,她要选择真正离开他,不再继续约定。
如果降谷零不主动放开他的手,那么她就要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让他松手。
…………
降谷零洗的很快,穿着浴衣正坐在房间里,餐桌上摆满了旅馆送来的佳肴。
月岛咲推开拉门,她穿着旅馆提供的同款粉色浴衣,脸颊晕着泡完温泉的红,眼神却无比平静冷彻。
切好的刺身如宝石,鲷鱼肉在高汤锅里刷一下变成白色,还有饱满的生蚝,肥厚的鲍鱼等,老板娘精心准备的餐食,月岛咲没有浪费,全部美味的吃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她有充足体力。
月岛咲先是喝了一杯清酒,然后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又全部喝下。
不擅酒意的她脸上马上浮出红霞,降谷零忍不住劝道,“咲,你别喝了。”
“降谷零君。”月岛咲又正式的叫了他的名字。“我是和降谷零在交往吧。”
“是的。”
降谷零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面上不自觉的带了被审问的紧张,就像撒谎的孩子被抓到了。
“那么为什么你不展现出降谷零的真面目呢,现在你和安室透有什么区别。”
对他揭露这件事,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月岛咲喝酒就是为了壮胆,她其实有点害怕降谷零的冷淡严厉。
特别是他这种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月岛咲想要退缩,她在桌下握紧拳头,借着酒劲说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因为工作还是别的什么隐瞒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喜欢欺骗。”
尽管降谷零表现出来这种温柔的伪装对月岛咲有利,至少能保证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能自在一点。
降谷零的声音很轻,“咲,你不是喜欢安室透吗。”
月岛咲还是不理解。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你又不表现真实的自我,又把我困在你身边,你到底想要什么?”
降谷零的话很诚恳,“我爱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可不那么认为。”月岛咲没有因他那软弱的表态而停止,理性的给出她的看法。“只有真实才能换来真实,你不用真面目对待我,怎么能换来真实的爱呢?”
月岛咲说出了她的疑问,“你不希望我喜欢真正的你吗?”
降谷零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来都没想象过这种美好的事情会降临在他身上,“你会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降谷零眼里的星光闪了一下,又熄灭了,他笑笑道,“那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月岛咲的眼神因酒精已有点发愣,言辞也更加直接,“你强迫我承认你的身份,和你复合,却又一直都不露出真面目,这样欺骗我有什么意义。”
“这样下去,不是正确的。”
月岛咲认为这样可以算是降谷零主动放开她的手,推开她,不让她接近他的真实。
降谷零想要伸手去摸有些激动的少女的头,手刚抬起又放下了。
“我想扮演咲喜欢的人。”
降谷零是想要月岛咲喜欢他的。
“是因为我想让咲留在我身边。”
降谷零不想放开月岛咲。
“我想要的是……”
降谷零想要回到月岛咲和安室透那种美好的过去。
降谷零从未得到过无条件的爱。
幼时,他借着受伤才能接近女医生。
少时,他是帮助竹马走出困境获得的同伴。
青年时代,他和他人从针锋相对走到意趣相同。
可降谷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不敢表露出来真正的自我。
他知道诸伏景光一直在调查自己家灭门的事情,他会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拼尽全力,但不敢主动去问。
降谷零害怕提出这个事件会让诸伏景光远离他。
就和降谷零明明不认同班长的话,认为只是练习不需要攻击同学受伤的部位来取胜,也不认为强大是一切的根源一样。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会在发生事件的时候默默解决。
真正的他言辞并不灵巧,没有走进他人人心的力量。
洞察人心的波本,只是他又一层假面。
还是极为恶劣的那种,绝对不能会在月岛咲面前露出来那副模样。
可是降谷零自己呢……在喜爱的人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只会和小时候一样,不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让对方可怜他留下来。
降谷零不懂如何去爱。
他没有被人爱着长大,只有失败的经验。
所以他只会像是小孩子霸占自己心爱的玩具那样,把她牢牢抓在手里,可是月岛咲是独立的人,她不像玩具,有自己的思想。
月岛咲沉默了一会问道,“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吗?”
降谷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我没有交往过其他人。”
滚动的汤锅已经熄灭,最后的蒸汽快要消散。
而在他们窗外,是热气氤氲的私人温泉。
月岛咲叹了口气,走过去问他,“零君,要一起泡温泉吗。”
她知道降谷零爱上了她。
想把所爱之人留在身边,这是人之常情。
但月岛咲知道自己不能回馈他同样的爱意,也不是最适合他的人,她亏欠降谷零的这份爱意,她也抹杀了他爱上比她更好的人的可能性。
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这种强制性的喜欢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但人心怎么会如此无私。
爱是占有。
月岛咲也曾经想要让安室透的眼里只有她一人,陪在她身边。
正因为她如此爱过他,所以才会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但爱也是隐忍。
月岛咲从来不问安室透是否爱自己。
爱也是尊重。
不强求他一定要陪在自己身边。
爱有很多样子,正如同现在爱正以痛苦的形式存在她的心里。
月岛咲也是第一次正式谈恋爱,也犯了很多错误,也有不坦诚的地方。
所以她可以原谅降谷零的举动。
分手之前。
月岛咲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当作补偿。
“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外面的温泉吧。”
“咲……”
受到了这样的邀请,降谷零的眼神却有些痛苦,他好像知道月岛咲下了怎样的决心。
降谷零握了下拳,“还是算了吧,你想的话一个人去泡,我就在外面等你。”
“难道你不想抱我吗?”月岛咲清亮的眼睛里有着疑问,“零君不喜欢我吗。”
降谷零的浴衣有点扯开,隐约露出胸肌,手感很好,月岛咲在吻上他的时候摸了一把。
月岛咲对不起他,毕竟是她要以他伪装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样的理由,认定他是在欺骗自己,主动放开她的手。
她必须要让他对自己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要不然月岛咲会一直对降谷零有愧疚心,会可怜他对他心软。
这些日子本质上就是月岛咲因主动对他伸手,怀有负罪感而无尽的心软妥协。
降谷零微喘着,他被月岛咲逼到了拉门前,他在理智的线崩断之前,问出来最后一句话。
“今晚过后,我们还会是男女朋友吗?”
“当然。”
月岛咲会离开后再提分手,她不会在他没有目标迷茫的时候伤害他。
但也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