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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站在饮月湖边。
饮月湖位于内宫,位置十分偏僻,平时很少会有宫人过来。
他行割舍心念的功法时,时常会来这里。
一弯月亮倒映在饮月湖中,分开了浓黑的夜色。
少典有琴静静地看着湖面,想的是离光夜昙。
成亲之前,母后曾说,让他交付真心。
可父帝对他说的却全然不同。
父帝并不关心他们的婚姻究竟如何,要的只是少典氏的荣光。
越长久越好。
对他的期望,唯有早日修炼成仙。
离光夜昙……
她并没有像四界传闻中那么不堪。
更算不上是什么恶煞。
她贪财,好色,倒是一点也不假。
当然,貌美聪慧也是不假的。
他究竟只是一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美丽所吸引。
而且,夜昙公主,其实待他也很好。
虽然,从成亲开始,她就时时刻刻不忘记调戏他。
但他要她帮忙维系人神之谊,她也答应了。
即使是自己身体不适,也还坚持待在天葩院里,不回沉渊,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就为了对他的那个承诺。
他不肯与她住在一处,也是她帮自己掩饰了,还送了他不少礼物,在暾帝和众人面前,帮他维护了这段名义上的婚姻。
那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离光夜昙转性了。
可见,她这场戏,演得是多么成功。
其实……她根本没有义务帮他的。
他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他的确已经任性得太久了……
明明就想要维持人神之谊,却一直不愿意尽夫君的义务。
还有些不识好歹,总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那似乎只是她表示亲密的方式。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就是很不习惯。
若是换作别的公主,大概早就发作了吧。
虽然,她大概也和天界其他人那样,觉得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
但她愿意教自己神界的法术,被他拒绝了以后,也还是答应了他想进上书囊的要求。
在他被关禁闭的时候,特地来看他。
因为怕他无聊,所以为他构筑心境。
他中毒之时,她也是真的关心他。
事后,飞池那个碎嘴的,还特地跑来跟他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场大戏,说夜昙公主是如何替他惩治那些想要他性命的神族子弟的。
霞族对于整个神族,对离光旸的重要性,少典有琴当然明白。
离光旸看重霞族,就像他自己看重离光氏与少典氏的联姻那样。
他原以为,不过又是如那次沉渊诬陷事件一样,息事宁人而已。
其实,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也习惯了这样的处置。
谁能想到,夜昙居然全然不顾暾帝的立场,也要替他报仇。
听飞池说起,她是如何维护他,如何为他出气时,他又怎么会不感动。
因为他最明白——“政治利益”这四个字的重要性的。
被夜昙保护,对少典有琴而言,是一种既陌生,又美好的体验。
昔年,他还是少典氏储君的时候,父帝隔三差五就对他发火。
因为他总是达不到父帝期待的那个样子。
次数多了,他难免觉得委屈。
而偌大的宫闱里,就连他的母后,都不会公然维护他,只是事后安慰他几句而已。
离光夜昙,的确是性情中人。
她为了他,居然随便修改天规。
这次下界,也是担心他思念家人。
她的用心,他怎么会不明白。
从前,从来没有人过问过他学业以外的事,更没人敢问他的私事。
没人关心过他是怎么想的,只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师父总是教导他,做人君,家事均是国事,私事皆是公事。
做储君,绝对不能感情用事;处事,更不能被感情牵绊。
因为他的亲人,未来都会是他的臣子。
君君臣臣,不可逾越。
至于他开不开心,那些都不重要。
那时候,清衡和紫芜偷偷摸摸地来找他玩,他总是拒绝他们,还要教训他们。
所以渐渐的,他们也就不再来找他。
没人知道,他何尝不想同他们一道玩乐。
夜昙却不一样。
每一次,他都习惯性地要把她推开,她却总会再次找上门来。
他们吵架,也总是她先来和他搭话。
她仿佛从来也不在乎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渐渐的,他甚至开始觉得,不管自己怎么拒绝,夜昙也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垂虹殿。
所以他开始任性而为。
少典有琴从来没有忘记过,魍魉城初见之时,就是夜昙站出来,给自己解围的。
那时,她不拘礼教,惯用旁门左道行侠仗义;现在,她又把青楼当客店,更无一丝矫饰作伪。
一路走来,她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在胡闹,但也的确救助了许多百姓。
尽管她的法力,几乎已经独步天下。
但即便是对待最贫穷的人族,她也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厌弃之情,虽然也没有过于热情。
她从来没有阻止过他绕道救人的行为,反而一直在帮他。
离光夜昙,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以浊气为修炼法门,所作所为,的确当得起是个神仙。
比上书囊里那些富家子弟好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
她对待感情的态度,他真的无法理解。
寻常女子,不都是等着夫君来找她吗?
垂虹殿那些事,一开始,他的确是不耐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有所期待。
是从玄境那时候开始的吗?还是因为她那些肆无忌惮的吻?
他已经弄不明白了。
她……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他也完全弄不明白。
可能,她只是把自己当个普通朋友,又喜欢作弄人吧?
救他,也可能就只是出于朋友的义气而已。
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可是……离光夜昙的行事方式,本来就和寻常女子不一样。
虽然她嘴上说要招很多面首,但最终也没见她有所动作。
也许,她只是呈口舌之快而已?
也许……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他到底要不要说?
说了,她就能喜欢他了吗?
不行的。
来天界之前,父帝早就嘱咐过他,凡事要以修炼为重,将人神之谊放在首位。
今日重聚,自然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一个时辰里,少典宵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嘱咐他,尽快修炼成仙,那样也好争取霞族下一任族长之位。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好,更长久地维护人神之谊。
他的父帝,从来都不相信,夜昙公主真的会喜欢他。
他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再拒绝公主,也不应该期待她的爱。
若自己一直为情念所困,不仅不会有益于修炼,还会因为那些多余的情感,和她闹得更不愉快。
他必须要割舍掉多余的心念,尽快提升修为,达到预定的目标。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的背影,有些疑惑。
他在做什么?
连夜练功吗?
可这功法练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看来清气修炼,当真是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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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割完心念,便按照从前的习惯,去温泉沐浴。
他原来住的宫殿后园,有一处天然的温泉。
霓虹知他素来喜洁,所以特意把这宫殿留给他住。
“你怎么来了!”少典有琴看到夜昙,有些慌乱。
所幸茫茫夜色伴着温泉的雾气,他们看不真切彼此。
“那自然是来找你的,你是本公主的驸马,难道不应该尽驸马的职责吗?”
“职责?”少典有琴还没反应过来,夜昙便要脱衣服下水。
“你做什么?”夜昙此举吓得他又往后退了退,直到背抵到了温泉的池壁。
“还能做什么?”夜昙一脸理所当然:“自然是让驸马来服侍我呀!”
“你先出去!”
“你生气啦?之前咱们不都有肌肤之亲了嘛~”夜昙有意无意地拿解毒这件事来提醒少典有琴:“玄商君,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这池子里,要么回你寝殿!”
“公主,该尽的职责,我都会尽的。请你先出去。”少典有琴的语气里都透着无力。
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既然他们是夫妻,自己也喜欢她,她看起来好像也挺希望他履行夫君责任的样子。
但夜昙公主实在是……
和人族女子完全不同,主动得有些让他吃不消。
“好~那我去你寝殿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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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
夜昙此时散着头发,只身着白色的中衣。
“公主……你确定要这样吗?”
这种事情,本来应当两情相悦才是。
而她……怕是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玄商君,事关人族与神族的关系……不需要我再提醒你吧。”
夜昙走到少典有琴身边,将他的犹豫理解为了一种拒绝。
不过,她是势在必得的。
活了这么久,凡是她想要的,好像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本公主就去找少典宵衣,让他把你领回去!”
在皇宫里,为了所谓的人神之谊,少典空心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
“……”
闻言,少典有琴握紧了双手。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弱点。
为什么他们俩个之间,一定要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呢?
“既然是公主所愿,我……答应你。”
“你……”夜昙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答应我?”
这么快?她还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
“之前是我不好。”少典有琴松开了紧握的手:“本就是夫妻,我不该冷落公主,还请公主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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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什……什么……”
夜昙果断抓住了这一空当。
还什么,嘴巴不知道要张开吗?
少典有琴闭着眼睛,认命地躺在床上,任夜昙对他上下其手。
只是,因他闭着眼睛,其他的感官就更加灵敏。
他听到门外还有宫人经过的声音,他们好像是在窃窃私语。
莫不是在议论他们吗?
少典有琴一言不发,只是攥紧被衾,忍了好一会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夜昙的唇正擦过他的胸膛,引得他一阵战栗。
他本想忍耐,终是忍不住地发抖。
“你是不是……”夜昙终是察觉到了他的生涩,“你真没碰过女人啊?”
之前她还不相信。
“……”
他一直就不喜欢被别人碰,偶尔觉得不舒服,去洗个冷水澡也就好了。
但被夜昙这么大喇喇地点破,少典有琴是一点也不想承认。
她呢?
自己是天帝强塞给她的联姻工具,现在,她大概是觉得新鲜,才对他另眼相看。
她是神仙,在这世间行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等这新鲜劲过了,就会把他抛在脑后。
之前在缤纷馆,她就说了要找面首;还说碰到中意的,都要带回天界。
不知怎么的,想到此处,少典有琴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他不由自主地觉得委屈,觉得嫉妒。
确定夜昙已经睡着后,少典有琴披好衣服,又返回了温泉。
他脱去外衣,折好,放在温泉边。
身上的点点红痕还在提醒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些,少典有琴的脸上瞬间火辣辣的,他赶紧将自己从头到尾埋入水中。
只有把自己沉在水里,才能什么都不去想。
不去想她其实并不爱他。
说到底,他一个凡人,怎么能奢求仙家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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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空心认命了。
夜昙自然是食髓知味,夜夜都去找他亲近。
他被她推倒在逍遥椅上,又推拒不得,只能将她送来的酒液吞入喉中。
宫殿寂静,唯有竹椅咯吱作响在长夜中,似是呜咽,分外突兀。
只是每次醒来之后,夜里的一切,都恍如春梦一场。
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又在人族的皇宫里待了好一阵。
夜昙么,当然是不急着回去咯。
这天,夜昙也像往常一样,在皇宫里四处游荡,等着天黑。
少典空心虽然认命了,但白日宣淫这种事他还是拒绝的。
反正这皇宫是少典空心的家,那不就也是她家嘛!
她自己家,那还不得好好逛逛。
此时,夜昙正游荡到少典宵衣处理政务的宫殿,便又随手翻了翻他桌上的奏折。
没想到,一封奏折落在地上,里面竟又掉出一封信来。
夜昙捡起来一看,皱起了眉头。
这信是沉渊厉王写给少典宵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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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什么更加明确的证据了,这封信难道还不是他背叛神族,私通沉渊的证据吗?”夜昙将信丢给了少典有琴。
少典有琴看完信,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封信,写的是少典宵衣和魔族,合谋策划了一场针对神族的阴谋。
这事……
父帝……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公主……”
少典有琴看着夜昙,就好像那日,他看着离光旸和九霄云殿的众神那样。
同样的无力,同样的孤立无援。
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少典氏真的是——太过分了!”少典空心对她越平淡,她就越是想看他破防的样子。
毕竟,他最在乎这桩联姻。
“所以少典宵衣把你塞给我做驸马,完完全全就是人族的阴谋对吧!”夜昙故意小题大做,一边不可置信,一边假装愤怒:“我这就去告诉我父皇!让他派天兵前来拿你们!”
“哼!”
像是怕少典有琴不信,她又哼哼唧唧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扬言要和人族开战。
人族又怎么会是神族的对手呢!
“公主,人族与神族历代都是通家之好,你若因为一时不忍,贸然开战,岂不是陷两族于生灵涂炭吗?”震惊过后,少典有琴终于找回了思绪。
“那又怎样?”夜昙无所谓道:“打仗嘛,哪里会有不死人的呢?何况你也知道,人族打不过神族,那死的也只能是人族嘛。”
“你!”少典有琴被夜昙噎得气结。
正是因为明白,才有了这桩联姻。
“好了,玄商君,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应你”,夜昙想了想,用手指比了个数:“三年之内,本公主绝不攻打少典氏。”
“但是你也知道,本公主报仇,从来是十年不晚的。三年之后的事情,本公主也就不能保证了。”
“……”
少典有琴想到他的父帝。
他若知道消息败露,总会放弃自己的计划的吧!
“公主,我会去求父帝改变主意的。我保证,他知道了绝对会改变心意的。你……究竟要如何……才能不为难人族?”
能用来谈判的筹码,他一点都没有。
就算求她,会有用吗?
这事,本就是他们理亏。
“什么时候打么……就看你表现吧。不过,我们神族,总归是要先警告一下你父皇的吧!”
“……”少典有琴盯着夜昙,良久无语。
公主,相比人族安危,我之一身微不足道,个人的幸福更是轻若鸿毛。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若是能够阻止你,但凡我有的,我都可以献给你。
只是,你恐怕也是不会在意的。
若要阻止你……
少典有琴下了决心。
他要去沉渊求青葵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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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族人见到玄商君,依旧对他没有好脸色,有几个大胆的甚至上前刁难他。
好在少典有琴勤加修炼,修为自然是比之前又提升了不少。
他顺利在浊心湖边找到了青葵公主。
“见过青葵公主。”尽管心里很乱,少典有琴还是不忘施礼。
“玄商君?”青葵有些奇怪:“你来,所为何事?”
“青葵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坐下说吧。”青葵转头吩咐身边侍女:“素水,你去倒杯茶,再拿些点心来吧!”
“是。”素水应声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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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面的结果可想而知。
青葵当即把夜昙叫来了沉渊。
“昙儿,你怎可不详加调查,就轻易说出要开启战端的话来。你可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自请来到沉渊的?”青葵语中带了点嗔怪:“昙儿,我真失望。”
“姐姐……”夜昙慌了,连忙挽着青葵的手臂解释:“姐姐,我只是开玩笑的,那谁知道……少典空心他一根筋的,就当真了嘛!”
攻打人族对神族有什么好处,都没人给他们香火钱了!要打,自然也是打沉渊嘛!
“昙儿”,青葵哪能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拿指头点她的额:“你呀,再胡闹的话,小心玄商君再也不理你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和父皇将她宠坏了。
“姐姐,他真的这么生气?”夜昙有点信了:“那姐姐你快去帮我说和说和。”
“你呀!”青葵又拍了拍夜昙的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夜昙任性惯了,总是记吃不记打。
最终,还是青葵出马,借着嘲风遍布沉渊的眼线,着手开始调查厉王信件之事。
谷海潮很快就理清了前因后果,站在夜昙、青葵和嘲风面前开始汇报。
原来,那信是沉渊王后的建议。
“王后因为之前和夜昙公主您的嫌隙,便想先挑拨人族和神族的关系,好给公主您添~堵~”说到此处,谷海潮故意拉长了声音:“得知夜昙公主您与玄商君正在人族皇宫小住之后,她便刻意伪造了这封信件,想要挑起波澜。若是公主您最后都没有发现,这封信最后还是会出现在您面前的……这些都是我们安插在王后身边的探子回报的!”
“干得好啊!”嘲风拍了拍谷海潮的肩。
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英招!
和丹霞真是一丘之貉!
“姐姐,我要去找英招算账!”
“昙儿!教训一下也就好了。”青葵拉住了夜昙,在她耳边小声道:“咱们还是要给魔族面子的。”
“哼!”夜昙朝着英招冷哼一声。
要不是青葵拦着,她是真的要动手吸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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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心湖偏殿。
夜昙来沉渊找青葵之时,都宿在这里。
殿内的石头床上嵌了木藤,颇有几分大巧若拙的兴味。
寝殿内恒温,紫藤萝开得正密,从高处垂下,将半张床都淹在花海中。
清幽得过分的小溪在不远处蜿蜒而过,水中漾着都是白色木荷花。
明明是漆黑若暗夜的色调,却也能容得下一抹白。
少典有琴没想到,魔头盘踞的沉渊还有这样幽雅的地方。
“少典空心”,夜昙缓缓来到他身后,幽幽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青葵公主已经找他谈过了,甚至还特地为夜昙的口无遮拦向他致歉,惊得他赶紧还礼。
本来就是误会一场,错的,是王后英招。
少典有琴稍加思索,开口道:“此事,本是沉渊一族兴奋作浪,公主能够为人族主持公道,我……感激在心。”
“……”还说没生气!
这话说得,简直和她父皇平时的官话一模一样。
“哎呀,本公主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跟你开玩笑,就是因为喜欢你!”
夜昙再也受不了这样拖拖拉拉的了。
“而且,本公主觉得,你也早就为本公主的绝代姿容倾倒了,对不对?”
她就是这么自信!
“我……”被戳中了心思,少典有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害羞,还是该先表白。
少典有琴还没说完,夜昙就一下冲到他面前。
吓得他赶紧闭上眼睛。
“哎呀,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夜昙伸出手来,强行把少典有琴的头转过来,面向镜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少典有琴不得不睁开眼。
镜中是他与夜昙两人。
但位置是相反的。
“沉渊王后的镜子能够映出心中最思念者的模样,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青葵好了!”
“……”镜子里是真的有两个人,他没看错。
“本公主怎么看你的,你心里真的没数吗?”见少典有琴还是不搭话,夜昙绷不住开始大吼:“少典空心,你是傻子还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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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对着沉渊王后的镜子别扭了一阵,终又是抱在一起。
少典有琴被夜昙带着躺倒在石床上。
身上的衣物早已褪去,颈背突然间触及了石床与玉枕,那温度冰得他不自觉颤身。
他一开始只觉得凉,但很快就因为体温和情热暖了起来,最后竟觉得浑身灼热有如火烧。
一番温存后,夜昙抱着他,摸他的发尾。
他任由她动作,盯着不远处那抹被枯树枝托着的灯。它正放着紫色的盈光,映在了心形的垂饰上。
柔柔地拢着床榻之上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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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在沉渊,有浊气滋养,如鱼得水,可少典有琴却不怎么好。
“姐姐,他都辟谷了,怎么会生病呀?”
不仅流鼻血,还嗜睡,叫都叫不醒,吓着她了。
青葵正在诊脉,给了夜昙一个眼神,示意她噤声。
“他本是至清之体”,青葵想了想措辞:“浊气入体,自然不好,加上沉渊本就浊气环绕……”
这大傻瓜,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跟她说的嘛!
夜昙又想到什么,她拉过青葵的手:“姐姐,那你怎么样,没事吧?”
青葵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昙儿,我的修为你还不知道吗?”
好吧,那是她多虑了,“哎呀,那你多吃点清气丹嘛,总不会有错的。”反正天界的清气丹是要多少有多少。
“知道了,还是我们昙儿贴心,谢谢昙儿。”青葵看着一脸担忧的夜昙,也不再同她开玩笑:“玄商君的体质,不适合在沉渊久呆的,最好早点带他回天界。”
“那好吧。”之前,夜昙是因为青葵,才不想走的。
对不起。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的睡颜,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在心里跟他道歉。
“姐姐,那我改日再来看你啊!”夜昙又拉了拉青葵的手。
“等等……”青葵有些犹豫,“昙儿……”
她方才因为治病需要,探了探玄商君的识海,发现有使用禁术的痕迹。
这四界的禁术,混沌云图上大多都会有记载。
青葵博览群书,哪能不知。
“姐姐,你说什么?什么割除欲念?”夜昙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前上书囊讲过的呀。”
“什么时候?”不应该啊,她怎么一点没有印象啊?
“大概是你逃课或者睡觉的时候。”青葵无奈地看向夜昙,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门。
“……”
谜题解开了,怪不得他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
夜昙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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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青葵所言,他二人返回了天界后,少典有琴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此时,他和夜昙又来到星河观星。
少典有琴抱住夜昙,在她耳边轻轻道:“公主,我……我的确爱慕你。虽然我只是凡人,但还请你相信,我的真心……并不比那些神仙少。”
岂止是不少。
夜昙觉得,他比九重天上的神仙们好多了。
凡人里也难得有这么傻的。
“我也会勤加修炼的。”好早日成仙,与她并肩而立。
“修炼?”还练啊!
不过,最近他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夜昙每天都让飞池来天葩院报告玄商君的动向,也知道他最近好像不再鬼鬼祟祟地在玄境割除欲念了。
“你还要怎么修炼?还割心念?”
“你怎么知道的?”少典有琴有些惊讶。
“这四界啊,还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离光夜昙的眼睛的”,夜昙吹牛的同时,还不忘耍横:“少典空心,你从今以后都不准再用这个禁术!”
“我……”从沉渊互通心意开始,他的确是没在用了。
身体不舒服,他暂时也没修炼。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
少典有琴明白得很,就是他不想舍弃欲念。
“公主,为何说不能用此术?”
“青葵跟我说,你修炼的那种,终归还是无情道,在境界上就已经输了好嘛!”
“我自然是不能与青葵公主相提并论的”,少典有琴想要辩解一二,“但是……”
他从前也不能修其他的道啊。
他那时候又不懂什么叫“有情”。
“我问你啊,你每次割舍欲念之后,是不是就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并非如此。割舍欲念,并不等同于失去记忆。”
他还是记得的,只是可以暂时性地心如止水。
如果她又来撩拨他,自然会有新的欲念产生。
“所以一旦开始,就需要不断施法。”
“所以啊,就是这样才会被列为禁术的嘛!咱们天界可正派了好嘛!”夜昙睁眼说着瞎话,表情都没带变的。
“你也不想想!哪里会有停不下来的正经法术嘛!”说到这,夜昙有点无奈,但她这驸马就是很固执的人。
“再说了,天界修炼方法千千万,你干嘛要用这么一个麻烦的修炼方法啊?”
“有情之道,你真的不明白?”不过,她相信,以他的天赋,总能领悟的。
“好,那我改。”
欲望和痛苦,其实都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他也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这机会,他父帝不曾给过他。
可是夜昙公主给了。
——————————
这里是天河的一隅。
就是那夜他们一起看流星雨的那地方。
“你……冷不冷啊?”
说着,夜昙又将自己的白衣披到少典有琴身上。
天光绫,水火不侵,自然能挡住这星河的寒凉,留下的俱是温暖。
夜昙忍了一会儿,对这慢悠悠的进度有些不满,想要翻身点把更旺的火。
但又怕这动作连累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要是衣服掉落,冻着他就不好了。
想到这,夜昙只好忍下心头的急躁。
他们身下,星辰似有感应,若莲花般旋转,将他二人轻轻托起,又无风而动,微微上下悬沉。
少典有琴感受到身侧的陨落星辰。此时,它们近在咫尺,若女子的耳环,又如冰凌跌落,凝成了紫色的宝物。
美人幽香萦怀,惹人心醉。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就这么抱着她,沉溺于漫天星光之中。
夜昙纤手一挥,粉紫色的花瓣突然出现在了星河之上,瞬间组成了一条粉色的花溪。
花瓣随着她的心意起起伏伏。
最终,星河与花溪缠绕在了一处。
花瓣轻柔地落在星辰之上。
——————————
醉后不知天在水
,
满船清梦压星河
。
长河渐落晓星沉。
“昙儿,你看”,少典有琴偶然间发现,在他们二人所枕的星河里,星光居然可用手牵引,若水一般,又比水更多了一分秾丽,十分奇妙。
再加上那些花,确是奇景一道。
“你叫我什么啊?”终于知道叫公主生分啦!
“昙儿。”少典有琴又亲了亲夜昙。
搞得夜昙还真有点害羞,只好转移话题:“大概是因为你是星辰之灵,所以这星辰感应到你的心绪,自会聚拢在你指尖。”
“这片星海啊……”其实没有名字的,那不如就她来现取一个好了:“就叫爱琴海~”
“一听就知道是你编的!”少典有琴刮了刮夜昙的鼻子。
还是编来戏弄他的!
“是又怎么样”,夜昙理直气壮道:“名字不都是人取的嘛!再说了……整个天界,哪里不是本公主的地盘!”
这星河原是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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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易散琉璃脆。
和平的日子,从来都不会太久。
东丘族里,居然出了一个名叫东丘枢的怪胎。
据说,他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神魔之子,被东丘一族收养了。
为了些不可言说的目的,他盗用了东丘族的秘术,搞开了归墟。
东丘一族,身于归墟之畔,自然首当其冲,一众生灵均因泄露的混沌之气而死。
只有嫁入少典氏的苏栀,幸免于难。
只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夜昙和青葵去东丘检查过,归墟内的远古封印已然全毁,就连地脉紫芝,也来不及吸收暴走的混沌之炁。
一时之间,天界和沉渊的清浊二炁也纷纷被吸入归墟。
神魔两族惊恐不已。
再这样下去,清浊二炁不够,他们要怎么生存!
—————————
东丘枢通过吸收混沌之炁,功力大增。
为了剿灭东丘枢。四帝终于放下对彼此的成见,联合了。
此时的地脉紫芝双花,也成为了天界十分倚仗的战力。
她们能吸清汲浊,多少可以稳定一下暴走的归墟。
但仍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在归墟之战时,少典有琴为了保护夜昙,受了很重的伤。
“有琴!”夜昙紧紧握着少典有琴的手,她害怕,自己一旦松开了,他就会一下子消失了。
虽然他刻苦修炼,的确进步神速。
连上书囊的先生们都夸他是不世出的天才。
但到底是比不上她皮实的。
其实,如果是她生受了东丘枢的这一掌,只是会受点伤,不至于会像他这么严重。
“有琴!有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夜昙心急如焚:“你醒醒啊!”
少典有琴无意识地回握着她的手。
东丘枢的气劲在他体内疯狂地流窜。
他无意识地说着什么。
血从嘴角溢了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夜昙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血液,又将脑袋凑过去。
“昙儿……”
他是在找她。
“我在这呢!”
夜昙紧紧握住少典有琴的手。
“有琴,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撑住啊!”
要不是他需要她,她真想冲过去跟东丘枢决一死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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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虹殿。
少典有琴闻到了一阵馨香,睁开了眼睛。
他吃力地抬起手,只是这么一动,就疼痛难忍。
“昙儿……”
“你还知道叫我啊?”夜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都几天了才醒。
“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没事……”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仅是开口,就感觉到了胸口一种撕裂般的剧痛。
“……撒谎。”脸白成这个样子,话都说不顺溜,怎么可能不疼。
那可是混沌之炁哎!
“让你担心……对不起。”
他知道的,是他不自量力。
可是他当时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东丘枢……怎么样了?”
“还是让他给逃了。”夜昙提起他就来气:“你只管好好休息,我迟早杀了他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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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醒了,夜昙多少松了口气。
但……东丘枢和归墟的事情还需要解决。
垂虹殿外殿。
“姐姐,你怎么来了?”夜昙有些惊讶:“你快坐。”
“昙儿,玄商君可好?”
“服了姐姐开的药,已经无碍了。”夜昙察觉到了青葵神色有异:“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昙儿……我确实有事想跟你商量。”
“姐姐是说,咱们两个融合,去夷平归墟是吗?”
此次青葵前来,是提议去填那归墟的。
“昙儿……对不起,东丘枢事小,四帝总有一天能抓住的。可是归墟却等不了了。”若非如此,四界生灵真的会死绝的。
“姐姐,我不是不肯……”
夜昙总归是拒绝不了青葵的要求的。
哎,她其实还是有些留恋这世界的。
“你容我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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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绛阙。
书房。
夜昙不死心,在书斋里东翻西找,想寻找其他的解决办法。
于是,她好巧不巧地翻到了少典有琴夹在书里的一张法阵图纸。
夜昙将图纸捡起来看了一眼。
那是四界最为古老也最为强大的法阵纹路。
这法咒是山川,是河流,是火,是水,是世间万物。
夜昙默默地凝望了这法阵许久,又哪里会不知道少典有琴的心思。
这是祭元神的法阵。
他大约是想要利用传说中开天辟地时的一件宝物——盘古斧。
盘古斧能劈开混沌之气,让混沌之气分为清浊二气。
这斧早在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就碎成了三片。
三片碎片,现在都在离光旸的手里。
少典有琴自知,以他的修为,根本不足以重铸盘古斧,所以他要用他的血肉,他的元神去融铸。
只是因为第三片盘古斧碎片要留给地脉紫芝的母株,在澄清归墟后,东丘枢没了混沌之炁,很快就会力竭而亡,但盘古斧碎片还能继续为地脉紫芝提供混沌之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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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虹殿。
内殿。
疏疏淡淡的竹叶映在白色的屏风之上。
白衣的玄商君坐在案几前,像一幅水墨画。
案几前的香炉升起青烟袅袅,屏风后的竹影被冲得深深浅浅。
静谧得让人不想打破。
但……这就是最后了,夜昙一把扑上去,抱住少典有琴。
“有琴!”
想到他想着一个人去为四界牺牲。
她就心疼得要死。
“我想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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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之际,夜昙写好了一张和离书。
没办法,她也不想的。
到时候她们都不在了,这天界再没人能保护他了。
她抱着被施了昏睡咒的少典有琴,又亲了亲他的额。
有琴,我活了一万年,也没什么遗憾的。
到时候,你可别太伤心了。
“姐姐,你会不会怪我犹豫?”
“傻昙儿,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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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昙醒来后,其实对催眠术引导下,所作之梦的细节,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唯有一个梦,大概是因为过于稀奇古怪了,她还记得很多细节。
他们两个,居然能掉了个个。
真是笑死人了!
想到这,夜昙又开始捂嘴偷笑。
等笑得差不多了,她突然觉得,其实,用这梦来撒个弥天大谎,说不定也是可行的。
夜昙一边用手按摩自己笑得酸痛的肚子,一边若有所思了许久。
最终,她叫来了那实施催眠术的僧人,又跟他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好了,你去吧!”
“是,夫人。”好在那僧人也是见惯了她这样一副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德行的,没说什么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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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某国客栈。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有琴,没想到,在这丝路上,居然还能找到中原风格的旅店啊!”
夜昙大为感慨,又为自己斟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就着酒意,夜昙又回忆起了那些个梦。
他们身处其中,若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梦醒之后,却还是要面对天上人间的诸多纷扰。
究竟几时才能归去呢?
对着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作个闲人。
“昙儿,你可还喜欢?”他特意找的这家旅店。
毕竟今天不一样。
“有琴,今日是七夕诶~”夜昙嘟起嘴,状似不满地开口:“要是闻人还在,他肯定是不会忘记的!还会送我礼物!”
“昙儿……”少典有琴略感无奈,哪有她这样心急的。
“哼!”
“送你的。”
少典有琴撩起夜昙的头发,又将一串亮晶晶的紫色项链戴到她脖子上。
“这是什么?”
“这是织女星的碎片。”
夜昙很满意地摸着发光的星辰碎片。
不过,她不是织女。
“夫君,你不是牛郎。”
“当然不是啦!”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面,谁愿意当谁当去!
“你大概是夔牛本牛哈哈哈——”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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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的法力恢复了吗?”夜昙笑得够了,脑子多少有点转过弯来了,她有点惊讶。
“不是,我联络了紫芜。”他现在还没那种法力,只好拜托紫芜帮忙了。
“哦。我还以为你恢复了呢!”那就不好玩了!
不能再捉弄他了。
“……昙儿,你怎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啊?”夜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样你才能任我上下其手啊!”
除了那个梦,好像每次都是她吃亏!
哼!
“而且啊,还毫无还手之力……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不还在……”
“昙儿!”少典有琴赶紧去捂她的嘴,“你别说了!”
那些梦,夜昙虽然记得不清楚,少典有琴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特别是暾帝变天帝,他父帝变人帝这个梦,真的是太羞耻了!
“为什么不能说呀!”其实,她专挑这个梦说,也不过就是这个她记得还算比较清楚。
而且她还当了次受宠公主哎!
离光旸居然还对她言听计从哎!
从前演戏都不带这么真实的好嘛!
那她可不得好好回味一下!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比你强啊?”夜昙故意逗自己的夫君,“我还记得呢,当初我在沉渊说,咱们俩谁强,还不知道呢,指不定就是我来保护你!那时候你就怪怪的!”
啧啧,男人的自尊心呐!
之前还要跟她争到底谁的年龄大。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她年轻啊!
不过么,她这回也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扯平了吧?
“昙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典有琴倒不是因为地位升降,主要是觉得自己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她胡闹也就罢了,但总是闹出些让他觉得很是羞耻的事情。
“那个……昙儿,咱们商量一下,你以后,能不能再少欺负我一点啊?”少典有琴边说,边朝着夜昙比了个手势:“就一点。”
他还是想着,最好能争取提高一下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我那不是……”夜昙边回忆边开始笑:“说真的啊,那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夜昙还在回味她记得清楚的那个梦:“当时我都这么追你了,你居然还对我爱答不理的!”简直比神识还要油盐不进!少典空心到底还是少典空心!
那她可不是要好好地整他一下嘛!
“娘子,你听我解释,我那只是因为割除欲念……”感受到夜昙的不满,神君试图狡辩。
“割割割,你就知道这招!不怕真把自己从个苹果给削成核儿啦!真不怕把自己割傻啦?”
“……”割傻了,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个大概也算是本能了吧,毕竟割了一千多年了。
“有琴!”
夜昙突然收起了笑容。
“怎么了?”少典有琴也感觉到了她这份难得严肃。
“你不爱我了!”
夜昙原以为,他们俩个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她何处此言呐?
“昙儿……我是哪里做错了吗?”少典有琴还没明白夜昙怎么突然变脸了:“你……是不是怪我没有亲自给你摘星星啊?还是怪我在梦里对你太冷淡?”
“呜呜呜,人家还以为你是甘心被人家欺负的,没想到啊……”夜昙又开始用袖子掩着脸假哭:“这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啊!!!”
“……”
这势头非常不妙。
他必须马上澄清,千万不能让娘子有机会误会什么是他不爱了,不满了。
“昙儿,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少典有琴立马撤回了先前的提议。比起不那么重要的家庭地位,当然还是娘子最要紧!
“我……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哭了,好吗?”
“哼!你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夜昙还是没演够:“还在这假情假意的,你当我傻啊!”
“昙儿,我真的是自愿被你欺负的”,少典有琴赶紧抓住机会哄她:“我发誓!”
“哼~”
看来,光是哄还不够,他还得继续用行动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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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亲到一半,突然松开了人。
“你干嘛啊!”
夜昙不满意了。
“有人……”估计是店里的伙计。
“有人又怎么了?”他们光明正大的!亲都不知道已经成了几次了!
“要不我下个结界?”少典有琴试探着问道。
“哼!”又是结界!真没劲!
夜昙嘟起嘴:“不要!要不你就别亲了!”
“……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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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一阵,少典有琴便又将夜昙揽在怀中。
“昙儿,我们之后做些什么?”
此时,他突然觉得,他们好像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又好像确实没什么可做的。
“你问我啊?我呢,还想开个钱庄,然后你当员外,我就是员外夫人”,夜昙依偎在少典有琴怀里,开始发白日梦:“然后呢,我们就使劲儿赚钱,等赚够了,我们再使劲儿花钱,花不完的话,可以把钱都捐出去,然后再赚。”
顺便等着看神族在人间安排的这场封神大戏,到底会以什么形式落幕。
“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一切都听钱儿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昙儿,你历劫的事情……”他还是有点担心这个。
“放心啦,本公主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可能应付不了个小小劫数啦~”夜昙又开始吹牛了。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大不了到时候司命一下来通知,我们就回去好了吧!”
“那一言为定啊”,这还差不多!
“你可不能再耍赖了!”少典有琴还是有点不放心。
“知道啦知道啦!赶紧回房去吧!”
这少典空心!
真是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