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茗抬手，抚了抚嘴唇，心下有些异样。
“总之，剧照沈老师不用担心，星启也在这儿呢，会把关的。您还是赶紧去换装吧。”
沈慕青不知为何，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在确认什么，最终像是从她的眼中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冷哼了声，一半无奈，一半无语。
“某些人的行为，和蚊子有什么区别，叮了就跑，被叮的人活该痒。”
姜钰茗不明白他的意思，却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嗯，蚊子确实该死。”
沈慕青扯扯嘴角，重重点了几下头：“行。”
转身走了。
留下姜钰茗在原地，不知就里。
小戴见大佬走了，才敢凑过来，对星启抱歉道：“星启老师，照片被删了。”
星启满脸嫌弃看了眼沈慕青的背影，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幼稚。”
-
一群人在野外干到晚上，颇有些疲惫。姜钰茗承担了大部分徐猴那边卸下来的活，忙得饭都吃不上几口。
夜逐渐下沉，姜钰茗为了应付晚上的活，把盯灯光预设组的任务交给老胡和小戴，自己拖着户外躺椅，找个车队附近安静角落的树下打盹。
野外虽然条件落后了点，但空气干净，清幽静谧，蝉鸣鸟叫蛙鸣声里，微风一吹，十分催眠。
虽然累了点，但姜钰茗十分享受拍外景的时间。
她定了个30分钟的闹钟，用帽子盖着脸，很快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声音还不小，给她震清醒了。
偷听不道德，她拎着椅子就想溜到别的地方去。
刚一抬脚，却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沈慕青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不可能。”
苏雅云声线一反常态的平静，却隐约听得出一丝迫切：“沈叔叔都和我说了，你们兄弟三人，只有结婚才能得到爷爷的遗产，是吗？”
“但是，光结婚没用吧，爷爷想看到的，难道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吗？”
“慕青哥，不论是你想在娱乐圈，还是隐退去商界打拼，我都可以帮到你的。”
“虽然我的名字没有你大，但我入行早，牵线搭桥是没问题的。我们家虽然不如你们沈氏家大业大，但也有点根基，多少可以帮些忙。”
沈慕青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耐：“上次谈的条件如果不够，可以再谈。”
“别的，就不用多费时间了。”
姜钰茗感觉自己究竟是什么体质，总能赶上这两人的墙角。她椅子也不要了，丢在原地，猫着身子跑出小林子，借着车队的掩体隐入人群中。
-
苏雅云原本以为昨天那招即便是不能即刻击溃两人的感情，多少也能生出些嫌隙。
谁知道昨晚姜钰茗不仅没有她意料中的气急败坏，轻轻一句，四两拨千斤，无事发生一般，反而显得她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
不知二人昨晚怎么样，但她在隔壁没有听见那边一丝动静，不像吵架了的样子。
再加上今天，沈慕青关心姜钰茗的样子，藏都懒得藏一下，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特殊。
苏雅云有些着急。昨晚饭局，沈豫的催促和意图非常明显，之后又发来了消息，让她加紧进度。
若是再不能让沈慕青有一丝动摇，她怕也交不了差了。
沈慕青立于阴暗的小树林中，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气。
咬咬牙，她道：“慕青哥，你或许觉得我是因为爱慕虚荣，贪图沈叔给我的那点好处，所以才故意接近你。”
“难道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你？”
“沈慕青，我也喜欢了你5年啊。”
听到这，沈慕青的视线从一旁的湖面收回，落在她身上，静静的，带着审视的意味。
“5年前的奇幻校园爱情剧，在你们学校拍的，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就是那部剧的女主。”
沈慕青眼底动了动，想起了久远的记忆，“原来那时候，是你？”
苏雅云：“是啊。那匹马，原本我那天拍戏要骑的，谁知道它早上突然失控，如果不是你正好在那里驯服了它，我那天拍戏如果被迫骑上它，它又失控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应该很快就接到了星探的邀约吧？是我向他们推荐你的。”
“虽然你不常出现在学校，但我常会在人群里寻找你的影子，每一次，只要你来片场，我都会特别开心。”
“我问你要联系方式，虽然你并没有给，不过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你的动向。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走到很高的地方的，我总想着到那时候，我再来告诉你，我们曾经认识过。却没想到突然听到你结婚的消息……”
“你以为我是为了沈叔的提议才靠近你的吗？不是，我是喜欢你啊，沈慕青。”
“你提的条件，我可以一个都不要来帮你。但是、但是，你就不能转头看看我吗？”
她的声音娇柔似水，如泣如诉，诉说着暗恋五年的深情故事。
沈慕青却倏然开口，“那匹马，其实你得谢谢姜钰茗。”
“那天我不是凑巧经过，我是知道她会去那堂大课，所以才过去。”
说完，二人陷入沉默。
苏雅云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却像是对牛弹琴。
“如果不能合作，也不必强求。你如果有你要做的事，大可以继续。”沈慕青声线比暮色更沉，“只是我之前和你分析过，站我这边，胜算才是更大的。”
“慕青哥，你明明就是一个冷血又理性的商人。”苏雅云声有不甘，“那既然和我联姻才是胜算更大，为什么偏要选择姜钰茗呢？”
“她什么都没有。”
沈慕青视线又落回湖中，湖中倒影着月亮，宛如一把剖开人心的弯刀，“苏雅云，你条件好，人也努力，不必把自己放得这么低，变成任人调摆的棋子。”
“下棋的人，心中都得有点什么，否则棋手也只会沦为棋局的工具。”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疏离而礼貌，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剩苏雅云一人在河边，神色晦暗不明。
-
“师父，完蛋。”小戴急急忙忙跑来，喘着粗气。
姜钰茗从笔记本里抬头，“怎么？慢点说。”
“那个、那个我们要的追光射灯，灯光组没带。”
什么？姜钰茗合上笔记本，起身。
姜钰茗语气焦灼，“老胡呢？他不是一早就和人确认细节去了？”
“是、是啊，我们俩一起去灯光组那边，他和艾组长就抽烟去了，我帮着下头的人干活呢。结果！”小戴双手一摊，“我就说看着奇怪呢，怎么少了我们那盏灯？一问他们才知道，艾组长也没和他们交代啊。”
这个老胡……
姜钰茗放下笔记本随着小戴过去找人，找到时，老胡正和艾师傅谈天，有说有笑。
艾师傅一见她过来，便笑着招呼她，“哎呀，抱歉啊姜组长，今天估计是车上空间不够了，手下人忘了把追光灯捎上。”
“应该也不打紧吧？以往的剧照都是根据现场条件灵活调动的，有什么条件就拍什么照。”
老胡连忙拍拍他的肩：“害，老艾，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这点小事说什么抱歉。手下人办事糙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
姜钰茗深吸一口气，带着笑道：“那恐怕得请艾组长现在派人赶紧回去取一趟。今晚拍摄的是重点策划的剧照。”她指了指远处的星启，“原著作者也来了，就为了盯这场拍摄呢，我们也不敢马虎。”
艾组长一听，脸上挂了为难，“这怕是……”
“不是不帮你啊，姜组长，我们这，你看，确实是匀不开人手。”
姜钰茗朝他身后看了眼，他们组全在配合铺轨设灯，忙得抬头的空都没有。
她满脸为难，“那怎么办？艾组长是答应我们肯定会有灯的。整个创意的落地重点就在这盏追光灯，这要是没有，我们也很为难……”
艾组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胡，斟酌道：“这……”
姜钰茗继续道：“如果上面怪下来，我们也不好交代的……”
艾组长听到这儿，笑得促狭暧昧，“这话说得，姜组长和上面关系不是好得很嘛？怎么会怪下来呢？”
姜钰茗面上一僵，表面的笑有些撑不住。
老胡也打趣：“可不嘛，老艾，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跟过这么多组，也没遇到过少了盏灯就拍不了的。那我们姜组长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这点小事还能难倒她？”
姜钰茗再开口，声音冷硬，“人情归人情，干活归干活，咱们一码归一码。既然是大家事先花心血做好的策划，就应该认真执行到位。这不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所以没有理由不执行这个策划。”
“艾组长，还得请你想办法。这个剧照，我是一定要拍的。”
姜钰茗句句反着老胡说，老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组长，这就没必要了吧。现场突发状况总是很多的，灵活应变，也是很重要的嘛。”
艾组长：“是啊，是啊。”
小戴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不爽：“老胡，你怎么老帮别人说话呢？”
老胡：“嘿？你这小屁孩，这怎么叫帮别人说话？这叫实事求是，这叫务实！”
“片场的情况千变万化，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愿。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想办法拍不就好了？”
艾组长也息事宁人：“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组没做到位，但这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小时，我们等得起，全剧组的人等不起啊。”
姜钰茗感到自己太阳穴发胀，青筋跳着疼，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那这样吧，现场还有没有别的灯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