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纱和鼓着脸颊凶狠的拍了拍桌子,瞪着对面的人强调道。
而被强调的对象甚尔则有气无力的揉了揉耳朵,将头仰靠在后面的榻榻米上敷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纱和炸毛:“我不要尽力,我要一定,实在不行,把他打晕绑架过去也可以!”
这架势终于让甚尔大发慈悲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真心实意的发问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连旁边的真奈都有些诧异的望着她。
终于察觉的自己态度不妥的纱和坐了回去,哼唧了一会后还是不愿意松口。
“反正一定要把桐一带过去,到时候我也会把裕枝子带过去……”
看着小声嘟囔的女孩,甚尔忍不住掐了掐眉心,不懂得他到底是怎么参与进这个幼稚无聊还漏洞百出的计划的。
就算不做任务,休息或者是去赌场玩不香吗?
甚尔撩起眼皮阴沉的看了看少女。
对面,纱和也拿着一双眼睛可怜又期待的看着他。
甚尔:……
手中的杯子被他烦躁的推开:“方法不限是吧,行,我会把他绑……带过去的。”
不就是带个人过去,大不了直接把人打晕带走就是。
对面的纱和立刻喜笑颜开:“谢谢甚尔,就知道甚尔最好了!”
一旁目瞪口呆的真奈:……
诸位,这真的不是寻仇吗?
搞出寻仇架势的纱和就这样将计划敲定了下来,甚尔去绑……咳,去劝桐一。
而她则和真奈去劝裕枝子。
然后两拨人在会场相遇,纱和与大家再悄悄退场,把相处时间留给裕枝子和桐一。
完美!
不过令纱和意想不到的是,甚尔的进程十分顺利,只是提了一下,桐一就答应了下来。
令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临到头反而是裕枝子这边出现了问题。
“花火大会欸,去看看吧,陪我和真奈一起嘛。”纱和黏在裕枝子身边哼唧着。
她已经哼唧好一会了,但裕枝子都没有松口。
“我就不去了,你带着真奈去玩吧。”裕枝子对纱和勉强笑了笑。
纱和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反而喜欢一个人呆着,但这次不同啊。
况且最近一个月的时间裕枝子都在一个人呆着,终日闷在屋子里,既不出门也暂停了任务,整个人都闷瘦了一圈。
“两个人还是太孤单了,而且这是春季最后一场火花大会,六月是梅雨季,下次想去玩估计就要等到七月多了。”真奈也在旁边绞尽脑汁的跟着劝。
可最终裕枝子还是拒绝了这次的建议。
等到纱和怏怏的告诉甚尔这次计划取消,裕枝子不愿意去时,甚尔抱着胳膊看了她好一会。
久到迟钝的纱和都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疑惑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甚尔却回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必须是这一次吗?”
纱和算了一下时间,难得有些伤感和惆怅,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她已经没有时间能够等到下次了。
“啧。”一只手罩过来使劲揉了揉纱和的头发,伤感瞬间就被怒火冲的一点不剩。
但还没等她用行动把怒火表现出来,甚尔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摸不着头脑的纱和望着他的背影喊:“你去哪里啊?”
甚尔回头瞥了她一眼:“去找裕枝子,不是非要带她过去吗?”
“喂,你不要乱来啊。” 纱和慌乱道,
甚尔和裕枝子实在算不上有交情,除了打晕绑过去,纱和想不到任何一个甚尔能让裕枝子跟他们一起走的办法。
但这时的甚尔早已翻墙走远,只有懒洋洋的声音隔着围墙传了过来。
“放心吧。”
谁也不知道甚尔到底是怎样跟裕枝子说的,总之,在火花大会前一天,真奈和纱和都觉得此行无望时,裕枝子主动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答应了纱和她们的邀请。
原本以为计划要泡汤的纱和自然是喜出望外的答应了下来,并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计划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
在纱和本人的记忆里,她是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的。
而且裕枝子答应的也很晚,这也就导致纱和在得到承诺后,一直在抓着甚尔去讨论要在什么时间地点,假装两边‘自然碰巧’相遇的时机。
也因此,直到第二天大家在约定的车站相见时,真奈她们才发现纱和什么都没有准备。
真奈穿着紫色小风铃的浴衣围着纱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发现她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时,震惊道。
“纱和,不要告诉我你准备穿着这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过去!”
纱和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满的嘟囔起来:“我平时穿的就是这个啊,这个走路是最方便的,而且颜色哪有灰扑扑,裕枝子不也是这个颜色?”
“你再仔细看看人家裕枝子。”真奈恨铁不成钢的捏着纱和脸颊的软肉摇了摇。
纱和听话的看了过去,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艳。
少女的长发难得全部半挽了起来,穿着一身暗蓝近黑的浴衣,衣边袖口都绣着暗金色的细线。
明明全部都是暗色,中间的腰带却选了一个大红,发髻上也别了一朵红花。
黑蓝,大红,和雪白的肤色交相辉映,惊艳至极。
“噫噫噫,好吧好吧,灰扑扑的只有我一个。”纱和被真奈捏着脸颊话说的含糊不清。
三个人一起去看烟火,总不能让纱和一个人穿成这样给她俩做陪衬。
但现在跑回去换衣服再整理也肯定来不及了。
裕枝子沉吟了一会当机立断道。
“还是先赶过去,烟火夜里八点才开始,附近肯定有卖浴衣的店铺。”
真奈:“我同意裕枝子的看法,纱和呢?”
其他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纱和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我也同意!”
以上就是纱和她们傍晚还在街店前没有入场的原因。
“我在这边是买衣服,所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纱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甚尔挑了挑眉:“一样,买衣服。”
纱和这才发现,甚尔终于脱下了他那常年灰蓝色的和服,换上了另一身靛蓝色的浴衣,灰白的腰带系着,勾勒出他已然长成的体型。
跟桐一一起站在街口时,引得旁边路过的女孩子纷纷看来。
如果是平时,纱和可能还老母亲心里感怀一下,觉得甚尔终于能吸引正常小姑娘了。
但此时此刻,纱和恨不得甚尔有多远走多远,尤其是带着他背后那个垂头一语不发的桐一。
在纱和打量着甚尔的同时,甚尔也垂眸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一袭红色浴衣,衬的肤色越发白皙,乌发整整齐齐的挽成了一个小小的坠髻,同色的红花绽放其中。
明艳柔媚的着装与少女本人的活泼稚气碰撞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与平日的女孩判若两人。
几乎每个从这边过去的人都会状似无意的瞥一眼女孩。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甚尔忽然有些不爽,他压着心底的烦躁,斜眼瞪了下旁边眼睛都快黏上来的人,然后抬手就把纱和头上的红花给摘掉拿在了自己手上。
纱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气道:“你干什么啊,臭甚尔!”
甚尔看着面前恨不得跳起来踢他的女孩,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拿着花的手背了起来,若无其事道:“不好看,我先帮你拿着吧。”
“才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原因,这是裕枝子给我挑的,我们三个一人一朵你看不到吗,臭甚尔!”
“哦。”
“裕枝子!”
吵不过又抢不到花的纱和气呼呼地扭过头来寻找外援,然而却正撞上外援凉凉的眼神,裕枝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真的是很巧啊。”
纱和:“……”
她摸了摸鼻子假装听不懂裕枝子话里的意思,眼神飘忽干笑道。
“……就是很巧啊,既然这么巧,那大家就一起走走吧。”
这话她自己说得都心里没底,然而裕枝子却沉默着没有再说些什么。
离烟火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还未入场的游客们都在市集中闲逛,一时间彩色的霓虹灯火下尽是熙来攘往的行人。
真奈早在发觉事情不对时便借着看位置的由头提前开溜,此刻剩下的四人正两两组队,散散的走着。
纱和的视线在裕枝子身上顿了顿,又在桐一身上的浴衣停了停,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两人的浴衣似乎是配套的。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一二来,甚尔就拽着纱和的袖子把兜她一个圈拎走了。
看着纱和被拎走还要往后瞧的架势,甚尔压着嗓音凑过去没好气道。
“非要把你那个脸皮薄的朋友看到恼羞成怒才好?”
纱和睁大眼睛反驳道:“我哪有。”
甚尔斜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似得厚脸皮?”
纱和炸毛:“你说谁?”
原先纱和还顾忌着后面的人不敢大声,但后来和甚尔越说越气,声调也就渐渐高了起来。
甚尔也是,明明平素能一个字解决就不说两个字,看谁都是一副疲懒不入眼的样子,唯独和纱和在一起时,活似心智倒退到争强好胜的幼年期,每次都撕的不可开交。
好像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便永远都不会消停。
裕枝子还好,很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
反而是从前一直都是单独接触甚尔或纱和的桐一,望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前方的争吵就以纱和的落败告以段落,气呼呼的女孩踩了甚尔一脚后便率先跑开,钻进了人群里。
一直注意着前面情况的裕枝子害怕纱和一个人会走散出事,也跟着叫着女孩的名字跑了过去。
甚尔转头看着被裕枝子抛下的桐一,哂笑了一下,心想,假如纱和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也算是奇事一桩。
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了些许,逐渐向他靠近。
“让你和纱和费心了。”
与裕枝子身着同色系浴衣的少年微微向甚尔点了点头,清俊端方,眉宇间又带着些清愁。
又是一个不像禅院家的人。
真不知道是他对禅院家了解的太少,还是纱和那家伙身边的都不是正常人。
甚尔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桐一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继续轻笑道。
“纱和的性格是不是很不像御三家能养出来的人?”
前方原本还气鼓鼓的纱和此刻早已消气,正拽着裕枝子新奇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最终拉着裕枝子蹲在了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前。
“她小时候在外面长大,本来就不是御三家养出的人。”
甚尔将视线移了回来,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桐一,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我这人不是很喜欢弯弯绕绕。”
闻言,正挑着面具的桐一拿着手中的狐狸面具回过头,像是在询问哪个面具更好看一样回过头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难得的,一向反应敏锐的甚尔愣了一下:“什么?”
另一只面具被叠起,桐一还是用那种不咸不淡的口吻道:“你喜欢纱和吗?”
“呵!”几乎是下意识的,甚尔笑了起来。
同时,另一种无法言说的,让人心颤的情感涌了上来。
但最终甚尔最先感受到的还是荒谬,他强压下心头那股不知名的颤栗,遵循着理智嗤笑道。
“大少爷,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心思和条件去谈情说爱,自己违规谈恋爱可以,但看谁都像你们那就不太好了吧。”
终于,在摊上挑好了面具的桐一抬头看向他,甚尔也冷冷的和他对视着。
周遭的行人似乎察觉到了这里不妙的气氛,路过时都绕道而走,一时间,熙熙攘攘的街道反而在他们这两人处空出了位置,异常的扎眼。
“喂,后面的,来帮忙捞个金鱼呗!”
前方纱和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桐一向前方应了一声,然后对着甚尔微微点了点头。
他抬手将一只白狐的面具递给了甚尔。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随意问一问而已,纱和身份复杂,如果你们不是恋爱关系的话自然很好。”
甚尔去抽桐一手中的面具,却没有抽出来,他撩起眼皮看着对面的少年。
“况且——”
桐一仰头对他笑了一下:“我听说五条家和禅院家已经达成了协议。”
“……”
“五条家的六眼不知为什么掺和了一脚,七月祇园祭过后,纱和将被接回五条家去侍奉他。”
“……”
“如果你们还没有相恋,那这对于纱和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桐一将手放开,转身率先向前走去。
甚尔垂眸翻了翻手中雪白的狐狸面具,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