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与“恶鬼”

    时代恶人陈一浪,一个以其恶行实绩足以为冷灰时代买单的人。没人知道他竟还有一个儿子。即便有,又怎么敢回到新召?又怎么能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和盘托出?

    “你是疯了吗?”

    他却笑了,反问;“疯吗?更疯的是我竟然不恨他,我是这世上唯二两个不恨他的人之一,另一个是我妈。”

    “可能……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不恨他也在情理之中,可你怎么能回新召呢?还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你就不怕我传出去?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想杀你?数倍于现在在你家门口抗议的人不止吧?”

    “无论我躲到哪,都注定会是那种结局,也该是那种结局。而且你并没有冲过来杀我,也没想传出去,不是吗?”

    “我是我!别人却不是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太悲观还是太乐观。说你悲观吧,你把相交的人想得太善良;说你乐观吧,又好像早已准备好随时丧命了,难怪说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姻缘了’的话。你这样不行!命运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三分是少了点吧,那五五分也不是没有胜算呀!你要好好活着!平时看着盛夏似的阳光灿烂,怎么心底里对自己这么狠!还有这些彩绘,我算知道都是些什么玩应了,你就是逼自己看着这些带有暗示意义的画不停折磨自己!你这样早晚得变态!”

    “放心吧,变态也不会是这些画的原因。遗传才是最可怕的因素。”

    “你成天都瞎想些什么?他虽然坏,但我听说他爷爷是个又有才华又善良的人,他爸虽然在能力上不如他爷爷,但也不是个坏人。你肯定像你……”小水一时想不出这个辈分的称呼了,憋了两秒只能说:“爷爷的爸爸。善良有才华,长得还好看。”

    杨辰秋有些害羞地笑了,夸他的人不知有过多少,对这些话他早就免疫了,导致他害羞的一方面是社会环境改变导致的自我状态的回归,另一方面则是确实触动到了这个更原始的“自我”的小水毫不掩饰的真诚。“虽是父子,但陈一浪、陈一浪的父亲、祖父,这三个人我都没见过,他祖父作为夯浪创始人成就了夯浪传奇,有关他的人生评价也大多趋于正面,还可以说是个好人,可他父亲却不配。如果以这个规律……”

    “以什么规律!?递增?咋?你还想超过陈一浪?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快把你的待客小零食拿出来!”小水拍着桌子叫嚣,她原本没想起这事,也不知道杨辰秋找她为了啥?要说多久?此时突然要求是因为他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想既然他连身世都能对她说,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吧,关于这个能以“时代”做标签的大恶人,她想……想听八卦。

    而杨辰秋因为自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此时经小水提醒才想起还应有这个步骤,赶紧从隐形壁柜里拉出零食车,给小仙奉上供。

    “嗯。”小水心满意足,有吃有喝,八卦环境达成。“你既然没见过你……”她回想杨辰秋的用词,他似乎不愿意用亲属称呼做指代,便把“爷爷”两个字吞回去,改说:“陈一浪的父亲,怎么知道他也不是个好人?”小水看的有关陈一浪的介绍里,对他这个父亲几乎清一色采取忽略态度,感觉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你就是为打听八卦才要的零食?”

    小水心思被戳破,谄媚倒也坦诚地点了点头。她如今虽说算有些同理心,却不多。这就像她真心实意地关心一个人受了伤的人,但只是因为这伤口形状特殊,她关心的同时就忍不住愣是要将这伤口撕开研究一番,她虽极不想看到他死却毫不在乎他疼。

    杨辰秋的脾气也是太好,而且对小水是有些过度纵容了。把这种纵容归结于歉疚,是没错的。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在自己为一场游戏的结束而不开心时,她可能在为一种人生的结束而不安;在自己感伤于朋友的离别时,她很可能在为同伴的离世而崩溃;在他徘徊于某几个专业时,她极可能正徘徊于生死。而造成她的悲剧、他们的悲剧的人,又恰恰是带给了他安稳的人。她是他自觉愧对的那一众人中的一个,是他活下来的债主中拥有更多债权的代表。所以他面对她时才会卑微,才会这样纵容她的要求。可若说这歉疚是他纵容的唯一原因,却又过于武断,在他的纵容里似乎仍有着什么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更深层的原因,深到甚至与他本人无关。

    “陈一浪死后,真正能算他遗物的只有一本日记,或者说一本他在最后时光草草总结的回忆录。这本回忆录是这样开头的:‘我本是一只恶鬼,却被保护得太好了。’以他做过的坏事来看,说他可悲完全是一种洗白,但如果以一个时间节点去评论他,他的前半生确实是可悲的,而且,错在他父亲。”

    陈一浪的父亲是伴随着夯浪长大的,他与夯浪就像一对争宠的兄弟,而且永远都是输的一方,无论是父母的重视、时间,还是关心,他都得让位给它,就连他的婚姻,也要成为夯浪的筹码,就像重男轻女思想陈腐的封建家庭,将女儿“卖”个好价好给儿子娶媳妇一样,他只能放弃自己爱的人,不情不愿地娶了陈一浪的母亲。可在陈一浪的意识里,彼此都没有爱的家庭还远好过只有一人爱得疯狂。而让他产生这种想法的正是他近乎疯癫的母亲。

    陈一浪的母亲本是个骄纵嚣张的大小姐,骨子里又争强好胜,但凡她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与陈一浪的父亲结婚便是她的胜利,婚后让自己的丈夫百依百顺亦是她的勋章,她生下陈一浪就像有了王位继承人,她要他像自己一样骄傲。然而,就在她觉得一切稳如泰山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时候,在表面上尚未见端倪的时候,拥有这世上最强大力量之一的时间却已在悄悄运作,慢条斯理如雕刻师在完成一件作品,既要平衡比例又要讲求层次,乍看之下完好如初,却恰恰证明这石料无一未动,而且这位雕刻师还很调皮,为了增加“趣味”,它请它的好友“无常”为它玩了一手绝活,让它的作品尽可能保持原样,然后在展出的那天,在所有客人面前,魔术般的靠它的最后一刀蜕变成型。那是一个热闹的夜晚,她被医院的电话从她最爱的聚会上叫走,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她因此还在临走前一一对同伴表达了恋恋不舍。但她突发急症去世的父亲不会怪她没有来见自己最后一面,因为已然脱离□□的他的灵魂恐怕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或者随着死亡一切都已消散,那也不要紧,因为他在濒死之际就已预感到他一手养大的心爱的女儿自这天起便再不会有一天快乐了。她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傻了,奇怪的是平日那些总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没有人接她的电话,没有人给她一个解释,她丈夫姗姗来迟,敷衍的温柔夹杂着间歇的烦躁。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恼火,什么都不对,这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荒唐梦,一场不能退场的怪诞电影,她眼前所有场景都是为让她痛苦而刻意剪辑的,固执的导演力求不留下一帧欢愉给她这位主演也是唯一的观众一秒喘息,她的大脑像海底的一只堆满杂物的笼子,没有一丝清净又没有一件有用。晕头转向一地鸡毛也总算办了葬礼,可这葬礼办不办还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一人前来吊唁。此前她一直没有心情也没有功夫,这时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地杀到公司,她以为那还是她的天下,仍是她的游乐场,却不知仅这短短数日,就已物是人非,公司仍是那家公司,连门口盆栽上的枯叶都未曾多一片,只有她成了无关人士。那像第一次见她一样一脸冷漠的前台明明上个月还在挖空心思讨好她,怎么现在就变成只会说“女士,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的机器了?她不可置信地对她的丈夫抱怨这世界怎么了?她非闯进去问问那些“慈眉善目”的叔叔阿姨们,她到底是不是无关人士?但很轻易地就被拦下了,不是保安,不需要保安,只要她丈夫手里的几张纸,只要那纸上的几个字,就够了。她终于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极力隐忍的不耐烦是为什么了。原来他们全是一伙的,里应外合不知用了什么勾当害她父亲不得不放弃公司才能保下些许家产,急火攻心下才突发急症,而他还愿意哄她这最后几天,哪为什么夫妻情面,不过是稳住她给他的同伙们留出善后时间罢了!

    所以,在陈一浪刚刚从母亲的教导和身边人的宠惯中确认了自己天之骄子的身份后,紧接着就迎来了坠落。他尚小的年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用母亲喜爱的傲慢寻求答案,可时过境迁,他的居高临下最多只能换来无视和母亲的愤怒。他们搬了家,改变了生活方式,因为遗产和陈家的抚养费他们不穷,却也没了往日的骄奢。他母亲大把大把的花钱验证自己猜测的真相,疯魔了似的寻找似有似无的线索,而陈一浪仍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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