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昙雪大脑顿时空了一瞬,继而下意识应道:“恭喜啊。”
慕容宸点了点头:“你确实恭喜对了人,毕竟另一个不打算提前走。”
墨昙雪睁大眼睛望向慕容宸,随即有些不高兴地指责他:“你跟我说干嘛?这是白月玄的决定。作为朋友,我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慕容宸沉默了半晌,没有开口。
墨昙雪有些慌乱了,突然就不想再听他说话,皱起眉头难得语气发冲:“我要休息了,你赶紧进去睡觉吧慕容宸。”
慕容宸叹了口气:“昙雪,难道你真的不管他吗?白月玄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太害怕孤独了。”
墨昙雪停下往走廊走的脚步。
慕容宸接着说道:“他离不开你们,你、杨画心、杨画舫,他不是出于为了自己好或者成长之类的好的理由,他只是单纯地害怕。”
墨昙雪转回身恼火地指责他:“你不也舍不得倾城?”
慕容宸坦然:“是,我的确舍不得昭璇。但无论多舍不得,我都会走。”
墨昙雪哑然了。
慕容宸体贴地在关门前加了一句:“昙雪,晚安,祝你好梦。”
墨昙雪回到房间,想起慕容宸,气得抱起枕头往床上砸:“Oh,shit!慕容宸这狗东西不安好心,还祝我好梦?我祝他噩梦!”
重新抱起枕头,她让自己陷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之中,墨昙雪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不安折磨着她,使她无法安心入睡。
把自己蜷起来滚了两圈后她还是出了房门,下意识向左走向白月玄的房间,象征性敲门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白月玄正在自动吹风机前吹头发,手上拿着一本《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应该是他二刷,看到了比较后面的地方了,余光瞧见她来便合上了书:“昙雪?”
墨昙雪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极端的酸涩感——她看不懂这些书的,白月玄却能当兴趣书翻看,这对他来说也许是解乏的课外读物吧。
他们或许压根儿不是一路人,如果白月玄不是孤儿,或者不在上海,不在惠民,墨昙雪和白月玄这两个人将永远不会有交集。
“白月玄……你…你走吧……”她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白月玄慌张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搭着她的肩,书被碰倒了,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甚至没能注意到门口探脑袋的慕容倾城:“昙雪,昙雪你怎么了?”
墨昙雪不自觉地抽咽了起来,打了好几个哭嗝:“呜…我听…我听慕容宸说…他说…他说…他说你…呜呜……”
眼见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白月玄抬手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泪,玉色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语气难得轻柔:“你看看我,昙雪,你看着我,慕容宸对你说什么了?”
“咳咳。”慕容倾城的声音透露出几分无奈,“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白月玄,再不喝,你的药就要凉了。”
说着,她举起自己手上的托盘晃了晃。
墨昙雪止住眼泪,说话还有点口齿不清:“尿?”
慕容倾城不厚道地低头笑出声来。
白月玄不悦地瞪了她好几眼。
慕容倾城无语地朝左上方翻了个白眼,走进来把托盘递给了白月玄:“喏,喝药了。”
闻不到药的味道,墨昙雪这才感觉鼻子堵住了,擤了下鼻子,感觉脑子嗡嗡的,眼神都变得比原来更呆滞了。
慕容倾城见此,到房间内置的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直接拿白月玄的毛巾浸湿后拧干,之后出来轻轻地把热毛巾敷在眼角泪痕还没干的墨昙雪脸上:“昙雪,稍微呼吸几下。”
墨昙雪照做,感觉好些了以后自己伸手捂着毛巾猛吸几下,结果吸进了水汽,把自己呛了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哑着嗓子说道:“谢谢倾城。”
慕容倾城扶着墨昙雪自然地坐到了床沿,语调轻缓:“昙雪,兄长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墨昙雪垂头望地,清清嗓子回答了她:“慕容宸说他和白月玄都被北大提前录取了。”
慕容倾城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白月玄。
白月玄眼神飘忽,嘴上却挺犟,口气也显得无所谓:“怎么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墨昙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好像?”
白月玄咽了下口水:“哦,的确是……”
慕容倾城直接断了白月玄准备打的太极:“怎么,你不会不打算走吧?白月玄,你聪明的脑袋里面突然糊了层浆糊?这可不是你能胡闹的。”
“什么鬼?”白月玄慌神反驳,“怎么可能?事关重大,我怎么会毁自己的前程?”
“呵。”慕容倾城轻笑,眯了眯凤眸,“那就好。”
墨昙雪眨巴眼睛,咬了咬下唇,说不清什么滋味,也跟着来了一句:“那就好。”
语毕,她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了,便直接起身往门外走。
余光似乎瞥到了白月玄在看她,不知是否有话想说,墨昙雪没敢回望,匆匆忙忙地回到了房间。
思绪万千,她怕是要今夜无眠了。
“慕容倾城,你满意了?”白月玄咬牙切齿。
“白月玄,你该好好为你们的未来考虑,而不是现在一时意气,觉得自己厉害肯定能考上北大,然后浪费十年时光在世俗的工作里。”慕容倾城重新端起托盘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吧,也动动你生锈的脑子,高、智、商、人、士。”
第二天餐桌上,慕容玉见四个人在桌上默默不语,有些不明所以:“大家这是都在食不言寝不语?”
慕容倾城理所应当地回道:“小叔,吃饭时不要说话。”
慕容玉右手把卤蛋放在桌上滚,左手撑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说。凡事如果想不通,不如先让大脑放松一会,桥到船头自然直。”
墨昙雪撇撇嘴:“部长大大,我的脑子不能放空,它放空了知识就回不来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气氛也逐渐缓和开来。
慕容宸开口道:“父亲,虽然提前拿到了录取通知,但我还是想参加高考,过两天我们就回上海好好上学复习。”
慕容玉点点头:“行啊,当时我和阿兄提前拿通知也是这样。这没问题,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反正也得等明年九月份开学,不如过个完整的高中嘛。”
慕容宸应道:“嗯,我心里有数。”
墨昙雪提议道:“那我们元旦节过了回去?”
慕容玉笑道:“你们三十一号包饺子,第二天过元旦。正好今年元旦周一,还不用调休。”
墨昙雪苦哈哈地吐槽:“亲爱的部长大大,我们什么时候能不调休,本来一年就没多少假期,调休来调休去多叫人伤心的。”
慕容倾城提醒道:“今年人大有代表提过,议案已经准备通过了。”
墨昙雪刹那间双眼无神:“倾城,是真的吗?”
白月玄不解:“你不高兴吗?”
墨昙雪苦哈哈道:“高兴,但是我一想到我调了十几年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反而不调了心里就不痛快,就跟刚毕业学校就搬新校区,排队买吃的到你没了,临终前一秒喜欢的人才同意自己的告白一样,令人高兴但又没那么高兴。”
慕容倾城摇摇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墨昙雪鼓鼓腮帮子:“这是打比方,打比方嘛。”
慕容玉想了想,也跟着叹气:“我活了几百年,现在不调休了,也不知道我快乐的不调休时光能有多久。”
慕容倾城听不得这些丧气话,不悦地提醒道:“小——叔——”
慕容玉暗自吐吐舌头,显出些年轻人的朝气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吃完早饭已经差不多八点了,慕容倾城慕容宸回房学习,白月玄刷碗,墨昙雪和慕容玉就在桌子边上窝着。
说实话,在没有慕容倾城的情况下和慕容玉面对面坐,墨昙雪感受到了不小的压迫感。
慕容玉也察觉到了气氛尴尬,随口打破了沉默:“墨昙雪小同志对夙之平日里的照拂我都看在眼里,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既然来了北京,我和昭璇会极尽地主之谊,叫你放松几天。千万别忙着学习,不急于这一时。”
墨昙雪寻思这话有毛病,不应该是和慕容宸嘛,怎么变成了倾城?
随即她又尴尬地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本来就没怎么学习,比不学习还不学习,可能有点难为她了。
见白月玄在厨房收碗,墨昙雪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慕容倾城端的那碗中药,干脆岔开了话题:“部长大大,你知道白月玄喝的什么药吗?”
慕容玉闻言似乎愣了一下,转而反问:“白月玄没和你说吗?”
墨昙雪摇摇头。
慕容玉便笑道:“他怎么感冒都不告诉你?我们家里常备的药材要过时候了,所以我才让昭璇煮给白月玄喝。”
思及慕容倾城对传统文化的热衷程度,墨昙雪想当然相信了慕容玉的说辞。
白月玄因为之前的遭遇落下了病根,用中药疗养卓有成效,想来也是不想叫墨昙雪担心才没说。慕容玉喝了口茶,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