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揉揉劫川的脑袋,旁边的劫财和劫色先后低吼了一声,她望着萧若风,“让它们跟你去吧。”
这几个月它们仨和侍卫训练得不错,东方既白让人喂的也一直都是生肉,当初的夏侯家本就带它们去过战场,如今它们还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到战场上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劫川已经能听懂一些人话了,它们会听你的吩咐,不用担心它们乱来。”东方既白道,“我也问过它们,它们都是愿意的。”
劫川迈步走到萧若风身边,抬头蹭了蹭他的腿甲。劫财和劫色平时懒洋洋的总是打瞌睡,这会儿甩了甩浓密的鬃毛,一只两只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萧若风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好,我会把它们好好带回来的。”
东方既白蹲下身,两头雄狮迈着健步走了过来,她搂过它们的脖子,“你们也给我把他好好带回来。”
劫财和劫色此起彼伏地应了声,她起身,萧若风用力抿了下唇,“等我回来。”
蓝灰色的眸子微光轻闪,东方既白伸手摸了摸他身上被寒风吹得冰凉的甲胄,“你回来的时候,该是鲜花簇拥,万民相送了。”
萧若风将她重新拥入怀中,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话,轻到站得最近的方子游和叶鼎之也没有听清。
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最后吻了一下,萧若风跨上了等候许久的凌风,皇城外数百金吾卫同时脱去原有的软胄,套上了纹着虎首的铠甲,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需要借着金吾卫的名字,而是堂堂正正的天启虎贲郎。
“出发!”
从皇宫到城门的大路早就被巡防营清空了,战马的铁蹄踏过青砖,萧若风骑着凌风一骑当先,白虎和雄狮几个飞跃跑在一旁,数百虎贲紧跟其后,穿过城门的那一刻,雪白的海雕从城墙上飞下,尖啸划破长风,双翼展开稳稳地在上空滑翔。
萧若风震惊地看着擦身而过的劫海,那鬼灵精的海雕还在凑近他的时候朝他眨了下眼,而后乘风而起,远远地把地上的人甩在身后。
“阿姐,劫海跑了。”方子游听到了熟悉的雕鸣。
“跑就跑吧,它在天启本就待不住,替我送送也行。”东方既白掂了掂怀里瞪着大眼的儿子,余光一扫,就见皇宫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朝臣,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萧若瑾的身影,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还在远望着城门的方向。
她收回了目光,“回府。”
暮初牵来了马车让几人上马,方子游坐下之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不是说北蛮的情况更严重吗?北边离我们这么近,姐夫怎么不先救北边呢?”
东方既白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答道:“北边有琅琊军和雷梦杀,天启以北有太行山作为天堑,北蛮就算真打过来也翻不了山,而且北蛮的人不多,他们可以攻城,但却没有能力去守攻下来的城,他们不敢深入北离,只能在边境大肆抢夺罢了。”
“而且南北的战事一起,南诀起兵的消息一路往北传,天启反而是最后知道的,这沿路的藩王但凡有点心思的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十万破风军会比他先到南境,萧若风从天启出发南下,更多的是为了震慑各地藩王。”
北离如今南北受敌,要是藩王再趁乱谋反,这国也别救了,干脆让它完蛋算了。
方子游唔了一声,这朝政太复杂了,他想不明白还是不想了。
萧若风带着虎贲郎离开后天启的城门便限行了,所有皇室宗亲都被禁军围在府中,除了琅琊王府。南北的战报频频传来,东方既白又一次坐在了萧若风的书房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那些焦灼的数字。
头戴鬼面的白发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下首的圈椅里,“这粮道从南往北绕过半个北离,真是难为南诀的人动那么大手笔。”
“南诀刚结束内乱,新帝登基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成绩来驯服底下的人。”东方既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天外天也没少出力,他们自称武国,可见有脑子的人没几个。”
北阙被灭了国,和北蛮一样都没剩几个人,他们怎么不想想,偌大一个北离,哪是他们寥寥数人能掌控的。
姬若风见她破天荒地喝起了茶,不由挑了挑眉,语气颇为稀罕,“你不是不会喝茶?”
“是不会。”东方既白垂了垂眼,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似的,“我想喝的还是酒,好久没喝我都快忘了什么味了。”
姬若风要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儿子还没断奶,喝什么酒。”
“阿姐!阿姐!”方子游的大叫从隔壁传来,“快来看凌尘!阿姐!”
东方既白一下子站了起来,一闪身进了隔壁的正屋,入冬之后房间里烧了地龙,地上还铺了毛茸茸的毯子,只见东海小霸王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他的前方,小雄狮凌泉在地毯上两步三步小跑,后面裹成一个粽子的奶娃娃努力扒着地面往前……想抓凌泉的尾巴。
小凌尘的两条小短腿努力使劲,哼哧哼哧地挪了小半个巴掌的距离,凌珑大概是觉得它们的小兄弟爬得忒慢,伸出爪子摁着他的小屁屁往前推,奶娃娃顿时扑腾着腿往前啪的一个飞扑,连凌泉的尾巴毛都没揪到一根。
方子游趴在憋红了脸的小凌尘面前,“快爬快爬,这么慢可追不上凌泉呀。”
说着,凌泉又身形矫健地从小凌尘面前跳过,带着鬃毛的尾巴一甩一甩,急得这小娃娃咿呀一声蹬着腿又是一扑。
“哈哈哈哈哈……”小霸王忍不住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看见姐姐进来,连忙道:“阿姐你看到没,凌尘刚才好像吃撑了跳不起来的青蛙呀!”
跟在后面进来的姬若风:……
东方既白瞥了捧腹大笑的弟弟一眼,上前拎起自己的儿子看了眼他的四肢,侍女们把他包得可结实了,见小东西冲着凌泉咿咿呀呀,她又把他丢回到小狮子身边让他们继续玩。
姬若风:……
这萧若风去南诀打仗,有考虑过留下的人都不会带孩子吗?这些人养孩子纯粹靠这孩子命大吧?
等他过了半个月又来琅琊王府的时候,震惊地看着跟在两只小狮子身后窸窣窸窣爬得贼利索的小不点,“这小子生下来才三个月吧?”
“是啊,怎么了?”东方既白在卧房里睡觉还没起,陪小凌尘玩的还是方子游,今天叶鼎之没在外面练剑,这会儿也在。
“他会爬了。”姬若风强调道。
方子游疑惑地看向姬若风,难道他不会爬吗?
叶鼎之也投去奇怪的一瞥。
姬若风扯了扯嘴角,“正常人这么点大才刚会翻身。”
“唔……”方子游看着满地爬的侄子,“他这也挺正常的。”
阿姐的孩子嘛,天赋异禀才叫正常。
姬若风搞不懂哪里正常了,这时叶鼎之插了句嘴,“是不太正常。”
姬若风点点头,还是有懂行的人的。
叶鼎之指着这两日越爬越快的小凌尘,两条小腿拖在地上就是不直起来,“他现在完全是模仿狮子走路,我们应该给他示范教他用两条腿怎么走。”
姬若风:……
懂个屁!
李心月也是,早就被这群人带孩子的方式磨得没了脾气,不过她还是隐晦地提醒了东方既白一句,“凌尘好像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我儿子嘛,多少还是有点特殊的,不然怎么证明是我生的呢?”东方既白逗了逗抱着她的小腿试图站起来的儿子,“不过他太瘦弱了,等回到宗门之后我再想办法给他调理一下。”
李心月叹了口气,“若风带兵打仗,这战事也不知道几时能结束,我想,也许天下太平之后你们就要离开了。你们若是走了,这北离的皇位还不知道要留给谁……”
东方既白思索了一下,没有出声。
“梦杀已经走了大半年了,他渴望建功立业,守护家国,可我不知道若风离开以后,将来的北离还值不值得他守护。”
这天李心月走后,东方既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去了一个地方。
钦天监,摘星阁。
一身白袍的齐天尘从入定中醒来,眼底映入坐在高阁栏杆上的一袭倩影,他微微一笑,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王妃娘娘何故来此?”
“来问一问北离的国运。”
齐天尘一挥手,手边的桌案飞到栏杆边落下,一眨眼的功夫,他撩袍在东方既白对面施施然坐下,一手执壶柄沏了一杯香茗,霎时间茶香四溢,“贫道才疏学浅,北离的国运已经看不清了。”
东方既白知道自己的存在更改了北离国运的事情,她在软垫上随意地坐下,“北离的下一任皇帝是谁?”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钦天监只卜吉凶,不涉党争。”
东方既白笑笑,“那好,我换个问法,除了萧若风,谁还是天命之人。”
齐天尘无奈道:“王妃娘娘的这个问题,和前一个问题并无区别。”
话音刚落,琅琊王妃频频点头,“那好,我现在去把萧若风打晕扛回东海,你们北离灭国就灭国吧,反正都跟我没关系。”
齐天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