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佛

    正月十六,顾家家主进宫了一趟,回来后便主动退了婚。温言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搬家。

    她不想再住在国公府,那日从宫中出来后便差人去看房,前几日刚看中了一套,两院六室,李承煦觉得虽是小点,但胜在干净崭新,问了温言意见后,大手一挥,眼睛眨也不眨地将它买了下来。

    他还择了一个良辰吉日搬家,择出今天是个好日子,于是一大早便帮着她将在国公府的一应用具搬了过来。

    新屋里,李承煦正指使着下人将箱箱柜柜搬进来。

    “小心点,这箱子不能磕地的。”

    “诶诶诶,这梳妆台的镜子怎么裂了一条缝?重新换一张。”

    “我要园丁种的梨花树呢?什么?就这小树苗?那等它开花得等到我六十岁,反了天了。”

    温言欢乐地坐在院子里荡秋千,这个秋千是李承煦刚刚为她搭建的,说是可以坐在梨花树下荡秋千,赏花时便会想起他。

    她看着不远处的李承煦忙得团团转,看他像个守财奴一样宝贝那些物什,看他蹙眉生气的样子,看他叉着腰连连质问管家。管家被问得弯腰赔罪,不停地以手拭汗。

    温言有些看不过去这人一副管家公的姿态,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她起身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李承煦显然不赞同,“不行,我们的家还没有打理好,一众物品也没准备好,怎么能去玩?”

    “哎呀,这些交给下人来做不就行了吗?”

    李承煦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自己懒就算了,还要阻止干活的。这可是我们的家,你个小懒鬼,能不能上点心。”

    温言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你忙活好几天了,想着和你去玩乐玩乐嘛。再说要是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你这一番心思岂不白费。”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承煦斥责的声音,“乱说些什么!”

    温言抬头看见李承煦犹如锅底般黑的脸,紧蹙着眉心正盯着她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诶诶,瞧我这乌鸦嘴,是我说错话了,我该打该打。”说罢,装模做样地刮了自己两巴掌。

    李承煦看着身旁某人讨好小心翼翼的眼神,这才气消。

    “怎么这么大力?疼不疼?”他轻轻摩挲着温言有些泛红的脸,心疼道。

    “你亲亲我就不疼了。”温言顺驴下坡。

    面对佳人独特的请求,李承煦很难不答应。

    ......

    兴华寺求姻缘最是灵验,李承煦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想着要来求神拜佛,求佛祖护佑他们永远在一起。

    上一次他来兴华寺是为了让郡主退婚,彼时他和温言之间还困难重重,彷佛阻隔着万水千山。但此刻,兴致冲冲的李承煦一只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牵着温言爬着山上的阶梯,时不时回头挠挠她的小脸。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爬了一会儿,温言看见阶梯转角处有一处歇息的石凳,便想着坐下休息一会儿。她气喘得像邻居家看门的那条狗:“承煦,我们歇歇好不好?”

    以往李承煦对她都是千依百顺的,今天却少有的违逆,“不行,这条路是佛祖考验求佛之人的诚心而设下的,否则若是人人得以求佛,佛祖必定是无一刻清闲,如此一来,施下的愿也会大打折扣。所以为了以表诚心,我们要一口气爬到山顶。”

    温言却不理他,自顾自走到石凳处,想要坐下休息。他武夫一个,自然是气不喘心不跳的,她哪能和他比啊。

    李承煦眼疾手快,及时拉住要坐下的温言,蹲了下来,“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温言看着眼前宽厚的背,有些动心。“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要一口气背我上去,要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李承煦胸有成竹:“没问题。”

    积雪片片攒落挂在松竹上,风一吹来,散出点点凉意。脚踩在积雪上,唱出动听的吱呀声,似万物唤生,声声不息。

    李承煦背着温言一步一个台阶,他不觉得累,只觉得心中很是甜蜜,过往的十九年仿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原来,人活着,竟能如此的快乐。

    他又想起刚刚的称呼,有些不满:“姑姑,你刚刚叫我承煦,我们都……那样了,能不能改改对我的称呼?”他不想她像别人那样叫他。

    温言在他的背上无力扶额,“煦煦?煦儿?小煦?”

    “还是小煦吧,其他的有些肉麻。”

    温言白他一眼,“你也知道肉麻啊?”

    李承煦笑着打了打她屁股。

    兴华寺坐落在山顶上,两人攀爬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

    进得寺内,庭内只有两三个洒扫的小和尚,异常得冷清寂静。

    “为何庙里没有其他香客?”不知为何,此刻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旁边的人牵过她的手,拉着她朝前走去,“不必理会这些,我们只管诚心求佛。”

    温言不知道的是,李承煦前几日给寺里捐了一笔香火钱,又捐了功德钱给佛祖重镀金身。当然还附带一个条件,那就是今日寺里不接待其他香客。

    自上一次没能来成后,他后来心心念念的都是有一天要和温言在一起后,光明正大地牵着手来一次。

    沉香缭绕,烟缕飘渺,温言和李承煦就跪在佛祖脚下。

    李承煦双掌合十,虔诚跪拜,他心求:佛祖,旁边这名女子是我此生的爱人,看在我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烦您护她一生福乐安康,也让我和她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您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提点我,我定当竭力以付。

    拜完佛祖后,李承煦带着温言往山后头的另一条小路下山,温言惊讶地发现从这边下去,有一山腰处种满了梨花树。因为那里没有路径直通往,鲜有人烟。

    寒冬时节,梨花树上只剩下一节节光秃的树枝,雪花调皮地占据了梨花的位置,虽不是梨花,但也是一样的白。现下,这片白仿若纷繁杂俗人间中的纯洁仙子,突兀地立在那里,展现她与众不同的美。就像一个蒙上了白色面纱的仙女,只等来年的春天掀开面纱展现美丽的容颜。

    “我们去那处坐坐。”温言指着梨花树下的一处石桌道。

    李承煦点头,打开食盒,将点心茶水一一摆在石桌上。

    摆好后,他又笑吟吟地跑去折了一根梨花树的树枝递给温言,道:“其实上一次在茗香楼撞见你和那个人之前,我是想着约你来一趟兴华寺的。当时山中的梨花开得正美,你向来喜欢梨花,看见了不知多高兴。”

    温言指尖戳弄着自梨花树上洒落的雪,“我只记得某人当时喝了一大瓶的醋,熏得满屋子都是醋味。”

    李承煦装傻看向别处。

    温言又道:“梨花通体洁白,花开似雪,诗人杨基有道是‘月华今夜黑,全见梨花白’。”

    李承煦转过头来,面上堆着笑,夸赞道:“姑姑的文采向来是最好的。”

    温言弯眉浅笑,知这人向来最烦读诗论道,于是故意打趣道:“此情此景,你也来一句有关梨花的诗句呗。”

    李承煦愕然失声,好久才憋出一句,“千树万树梨花开,突如一夜春风来。”

    他刚说完,一阵风便吹来,吹散了梨花树上的雪,雪落到他的脖子上,冻得他直哆嗦。

    温言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两人吃了一会儿点心,李承煦突然兴起,喝着茶大爷般地坐着,嘴上使唤起温言来。“姑姑,你也替我摘一枝。”

    温言眨眨眼,将他刚刚摘的一节树枝递给他。“呐。”

    “我不要,我就要你亲手摘的。”

    温言不肯轻易就依,这梨花树高的很,她得跳起来才能折到树枝。

    “我不去。”

    “你不能不去。”

    “为什么?”

    李承煦理直气壮,“因为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是你主动的。”

    温言倒吸一口气,想起那日的画面,有些羞涩。纵然她脸皮厚,但也是万不敢把这些话随意挂在嘴边的,可见此人脸厚似城墙。算了,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欲起身化作采枝大盗,可李承煦的手牢牢地牵着她的,她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也不松。

    “这是何意?”不是让她摘花吗?不让她走是什么迷惑行为。

    李承煦嘴角弯起,满眼笑意,贱兮兮道:“你身上有一种仙术,能令我俯首称臣,惟命是从。仙女,施法吧。”

    “什么仙术?一掌将你打晕的仙术吗?”

    李承煦明亮的双眼此刻盛着一个小小的温言,“自己想。”

    温言手虽然不能任她使唤,但脚还是闲的,闻言,一脚踹向李承煦。“你别得寸进尺。”

    李承煦见她是真的想不出,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吧,给你一个提示,看好啦。”

    他朝着她努了努嘴。

    温言:……

    谁能告诉她,掉入情网的男人怎么能变得这么肉麻,这么黏人!

    “快点。”某人催促。

    温言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好吧,闭眼。”

    李承煦依言闭上眼睛,手还用力捏了捏她,警告她别耍小花样。

    嘴上的触感犹如尝进了天上的一朵云朵,柔软地甜进心里。

    “行了吧。”

    李承煦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摸了摸刚刚被人舔过的唇,眼里一片流光溢彩。

    “这下好了,我们之间的吻大都是你主动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般急色。”

    温言气得失笑,扬起另外一只手攥成拳往他身上砸。

    李承煦包住她的拳,“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去折树枝吧,我的梨花仙子。”

    满眼温柔,话语宠溺。

    赏完没有梨花的梨花树,天色渐黑,他们便下了山。

    山中静谧,山下却是别样的繁华。青楼画阁,绣户朱帘,五光十色的灯驱赶走了黑夜,留下满街的烟火热闹。

    李承煦就在这样的繁华之中将温言拉进了妙音楼,记得第一次他们来时,彼时妙音楼老板正在为自己引进戏法而忐忑不安,而现在异域人的吐火、吞刀和入壶舞已经成了妙音楼的标志。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每场来看的人都挤到了门外。

    一开始,温言还担心他们挤不进去,但她低估了李承煦在锦京的知名度。店小二一见到李承煦,就像是小鸡见到了老鹰,忙将这混世魔王请进店里最好的位置。

    妙音楼里的这个位置见证了她们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一个是故意装傻,暗暗拒绝;一个是别有用心,屡屡试探。第二次,她们在这里定下成婚的约定。而这一次,经过痛苦的抉择,两人已是互通心意,情定彼此。她们要一直在一起,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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