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苏雪这么说,她自己一定也参加了。
许夏年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在想着要怎么拒绝。
她们的关系本就没好到会携手并进的那种程度,她一段话中明里暗里都是不和谐的话术,许夏年不想过多交往,排除深交,两人顶多可以算个对手,一年多没见,许夏年不知道用“对手”这个词来形容她们的关系合不合适,如果她一点长进都没有,那大概也是不值得的。
“到时候我家人会陪我去,场地就那么点大,我们会见到的。”
许夏年不想和她拉扯。
“那你跳的哪种舞啊?”
许夏年皱眉,仅剩的一点耐心终于被磨完了。
她顺着说:“我还在纠结。”
套话这种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说完连理由都没想,许夏年生硬的和她们道个别,走了。
她们背道而驰,两分钟后,苏雪眼底的阴霾彻底暴露无疑,在赵冉面前,她连装都不装一下。
“阿冉,你要吃吗?”
她把许夏年给她的棒棒糖递给赵冉,深眸里满是嫌弃。
赵冉尴尬的摇摇头:“我刚拔完牙,现在也不能吃,你就留着吧。”
“算了。”
她懒得听,直接投掷进旁边路过的垃圾桶里,发出空荡的声响。
她再度开口:“那你也扔了吧,留着干嘛?”
赵冉被哈士奇拉着走,像是要逃命一样,逃离这个人,她跟着它加快了速度,留下一句一定会让苏雪不高兴的话。
“不了,这好歹是年年的一点心意,而且是我喜欢的口味,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赵冉不想再探究这个话题,对于苏雪这个人,她也不喜欢,但是今天苏雪是客人,她不能把脸色摆得太难看,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好。
在她和许夏年之间,她不做选择。
许夏年步伐平稳,小巷大道路宽,小道路窄拐角多,石砖墙上还盘着枯萎的藤蔓,冰雪来临过后,浸了水,发软。
终于远离嘈杂的车水马龙,小插曲过去了半晌,人也被区域里有序又密集的楼房阻隔。
手里的塑料袋韧度不错,带子愈来愈细,快溺进血肉里了,手指红得发烫。
许夏年调整了受力点。
冬天北方女人与花棉袄是标配,似乎在网上火了起来,许夏年看着不远处觉得有些好笑。
沿着大道走,一小巷子传来争执声,她转头往角落里看。
一大妈骂骂咧咧的扶着A字梯:“早叫你收拾了,就知道偷懒。”
“唠唠叨叨的,我这不是做了?”
“犟!死牛一样,光一身力气,懒的要死。”大妈声音尖锐,气势丝毫不输他。
她可不吃他这一套。
尤其是他悠然自若的样子没有一点让人心里爽快,嘴里叼着烟,袅袅烟雾迷了眸子,手里的动作也软绵绵。
对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来说,拿出磨磨唧唧,没个男人的样子来形容他不为过。
做了是做了,但什么时候做的,该怎么做都理不明白。
在饿死的骆驼头上绑上一捆草,徒劳无功。
大妈嫌弃极了,嗓子里发出的叹息声歇斯底里,看不惯男人,就怕她一把推了梯子。
“哎呀!你就麻利点几下不就好了,在这散步呢?”
梯子上的大叔嘴里说着马上好,手还扶着烟头,吸了一口,再伸手把沾在墙上的烂叶扯下来。
大叔闲她吵,跺了跺方形板子,让人消停一会儿,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许夏年果断绕过他们的战场,生怕被伤及无辜,一来一往后,最后的结果是大妈放手进屋一气呵成。
“老婆——我错了老婆。”
中年人喊出这么亲呢的称呼,细腻,浪漫,都是假的,大妈嫌丢脸,连门都给关紧了。
大叔吹胡子瞪眼,站梯子上不敢乱动,虽然不高,但一个不小心可能伤筋动骨,不值,不值。
住房区远离街道,汽车鸣笛声淡出耳廓,烟火人气在无人注意的小角落里随处绽放,这不,乘着天气好,阳台上湿漉漉的被褥挂满了长杆。
按下密码,门锁嘀的一声打开了,房子里不似她出去时的热闹。
许夏年将买来的水果垒在果盘里,回到房间,伸手顺来平板搭在柔软的被子上,看起了视频。
如果不是苏雪的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还有两个多星期就要比赛。
“惠城青年十大舞者比赛”报名对象为初高中热爱舞蹈的个体舞者,不包含团队合作,这个比赛奖金不高,但裁判是著名高校的专业舞蹈老师,如果能在她们面前混个脸熟是个不错的机会。
比赛两年办一次,一个正常升学的学生有三次参加的机会,许夏年前两次都没有参加,苏雪在这个比赛里两次都进了前十,据说保持在□□名的位置,所以她今天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她。
在这个比赛里,她确实可以站在主人翁的立场上,嘲讽她这个新人。
可是许夏年并不在乎,这个名次于她而言不重要,因为她后面还会有更大的舞台,但对待舞台她是热爱的,认真对待才会一次一次迎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许夏年目前有两个待选的的想法,民族舞和芭蕾,她有些纠结,哪个方案都有她要表达的东西,如果要取舍,短时间内她很难做决定。
芭蕾是她的舒适圈,但民族舞的那种收放,松弛和一股紧绷的劲她也很喜欢。她对比自己练习的两版,做最后的选择。
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许夏年急忙给舞蹈老师发了消息。
下个星期恢复练习。
轰隆隆……
一到上学的时候天气就差的惹人烦,星期六一场晴天过后又是淅淅沥沥的雪。
六点四十,是该起来了,床上的人难受的滚了两圈,试图驱散睡神。
拖了十分钟,楼下厨房中工具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是她最后的闹铃。
“药在这,再喝最后一次。”
大厅上柔和的光晕到不少角落,许双宵和戚锦已经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了。
“谢谢弟弟。”
昨天休息一天,她的感冒终于好多了。
许夏年走到沙发扔下书包,接过杯子喝了两大口,嗓子立马清润舒适。
喝完坐在椅子上敲了敲蛋壳。
“我今天送你们去学校吧,外面雪大,坐公交车不安全。”戚锦吃完边收拾碗筷边说。
许双宵初三,他学校和一中顺路,许夏年懒得去赶车,两人都欣然同意。
出发之际,许夏年突然想到还有什么忘了带,匆匆跑上楼,戚锦问她忘了什么她也不说,一起藏在书包里。
戚锦在一中校门前停了车,问她卡里还有没有钱,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走。
那年的一中门口保安查得严,穿着制服的刘鸣一副大嘴猴塞样,个子不高,手背着,眉型显凶相,眉色浓厚。
一排未带校牌的学生被抓进了保安室,等待班主任来认领。
许夏年紧忙从书包侧兜扯出校牌,抓着带子展示给他看。
刘鸣抿着嘴。
“过”
许夏年莫名的小紧张,原因是她曾是里面的常客,她记忆力差,总是丢三落四,要不是她向戚锦吐槽过几次后,每次出门她都会提醒,才有点长进。
所以她猜测,成绩不好的原因就在记忆这方面,怎么说全家各个是学霸,就她学渣呢,不科学。
戚锦大学教授,大忙人老爸著名航空学校毕业的,现在总忙着开飞机,很久才放一次假,就连许双宵,小小年纪每次考试都前十,奖状都懒得搬回家炫耀了。
许夏年叹气,所以她情路坎坷,天意弄人啊!
她人到了门口,思绪还在空中飘荡,上课铃从头上响起。
她和里面讲台上的人四目相对,尴尬一笑,飞快跑回座位。
“许夏年,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夏年懵了,这怎么也不能算是迟到吧。
台上的那位是十七班班主任兼英语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学校的英语老师总是走在时尚的最前沿,人狠话毒。
“许夏年碗够大啊。”坐赵冉旁边的是班里肖舜扬,耳边杂发被修理得干干净净,一头寸发,丝毫不挡被晒得黢黑的脸,“老赵三顾茅庐来了。”
经过上次的事,他对她是有记恨的,说不上来哪不对,如果她是劝架,他觉得最后的结果,还差某人的一句道歉,但是好像这句道歉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对象还是一班那小子。
他当然不服气,自己做的没错,成绩好就可以拿着鼻孔对人吗?
肖舜扬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身后一群小跟班。
他们闻言也在座位上起哄道“我要笑死了,我们肖哥都不敢让老赵这么吃瘪。”
肖舜扬听闻脸色拉了下来,听人说他怂了就是不行。
从学委手里接过作业本,卷成圆筒狠狠敲了一下那人脑袋。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
咬牙切齿道。
艺术和体育就是天生的克敌,每次排节目他们那一群人都是最不配合的。
又有那件事的缘故。
许夏年没搭理他,求助旁边的赵冉。
“应该没事,你快去吧!”
闻言她还是起身往门外走去。
许夏年敲门进办公室时,赵瑜已经泡好一杯茶,姿态悠扬的靠在软椅子上等着了。
翘着二郎腿,和旁边的老师聊了两句,发出魔性的笑声。
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打了声报告,赵瑜转动灵活的椅子,脸上带着笑。
许夏年总觉得他在不怀好意,心有芥蒂的没接受他的笑,皱着眉走到他旁边。
“许夏年同学啊,是这样的,老师呢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老师?”她问。
“是这样的,学校英语组要求写一些班级日志,用来证明学习进度和内容,一页写四五行左右就行,不多,你的英语水平在班里可是这个。”他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放下后两手摩挲着干燥的手掌,再道:“老师呀是非常信任你的,字写的乖巧,人也乖巧,这事老师就只想到你一个人选,你觉得怎么样啊?”
许夏年算是明白了,这是打算压榨她呀,一整个班级里,她也就能使唤她一个。
“老师,我过段时间有个比赛,可能没时间写。”
赵瑜连忙摆手:“不是事,这都不是事,不多哒,顺着写一两个小时就写完了。”
看他一脸紧张的争取,许夏年不好一直拒绝,感受到她有所退让,赵瑜笑脸盈盈的从办公桌下拿出本子,塞到她怀里。
许夏年往后一退,眼前一黑。
这个日志本至少七十页。
她下意识动了动嘴皮子,赵瑜一句话再次堵住她的嘴。
“没那么多哈,格式就占了一半,老师待会儿发内容给你,回家再写,老师相信你。”
好一个捧杀,许夏年站着不动。
“快回去上课吧!”
杀人诛心。
她捧着书回去的时候,年级主任气凶凶的与她擦肩而过,嘴里不停咕哝着:“你们班那位怎么又挂彩了?”
主任旁边的人是一班的班主任徐东,他弓着腰几乎快贴上张主任的脸了,低声下气地解释。
许夏年注意到了,她捏紧日志,出门往教室对面走。
“一班那位”是谁,在整个一中好像不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