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的酒量惊呆了第一次见的段容,他看着淮安王君淡定地将人扶走。
“让你们见笑了,妻主今日见到亲人太过高兴,这才开了酒。”淮安王君冲两人歉意地笑笑,“我去看看妻主,还请两位自便。”
梁悦挥挥手,“姨父快去看看,我和段容能照顾好自己。”
以梁悦和淮安王的关系,确实不在乎这一两顿的家宴。
段容看着不过喝了半杯的酒,想到自己之前的担心,眸光潋滟瞪了梁悦一眼,“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夫郎也没问过皇姨的酒量。”梁悦端起剩下半杯,“未免浪费,不若夫郎也尝尝这酒?”
段容看左右无人,凑过去抿了一口。
“这……”这不是最寡淡的果酒?
虽然寡淡,但入口极香,适合酒量浅的人。
“味道不错吧,不若夫郎和我喝两杯。”梁悦取了新杯,给段容也斟上一杯,“方才就想让你也尝尝,可姨父的酒量和皇姨差不了多少。”
若是给段容倒上一杯,淮安王君难免也会陪着。要是淮安王府两个主人都醉得不省人事,那就是她们两个客人的罪过了。
现在主人下桌,正好让她们两个好酒的人喝个痛快。
一壶果酒,最后大半进了段容的肚子。他借着酒意,提出要和梁悦到处逛逛。
因为有淮安王提前交代,管家叫了小厮来提灯引路。
淮安王府是先帝去世前开始建造,耗时二十个月建成,府邸占地面积极大,早已超出了祖制,仅一个后花园就能让两人走上良久。
“也不知道乖乖在家里如何了。”段容出门并没有带乖乖一起,而是将乖乖送去了长帝卿府上。
“乖乖一向乖巧,会乖乖等你回去的。”梁悦想到那只小狐狸,“如果不是乖乖太小,咱们也可以将它带上。”
“这里的气候,和御兽人说的极为相似,一定是适合乖乖生存的。”段容点点头,要不是乖乖还没长大,他一定和长帝卿一样,到哪里都将乖乖带上。
“我记得去年皇姨送进京了一张雪狐皮子,说是她亲自猎的,不如咱们明天也去看看。”梁悦提议,“若是能猎上一两只,给你也做个围脖。”
段容畏寒,可惜这天气的动物皮毛都不太厚实。
“你养着乖乖,怎么还想打狐狸。”段容曲起手臂,暗地里给了梁悦一手肘。
梁悦摸摸鼻子,每年皇家围猎,长帝卿不一样的猎狐狸,甚至他的大宝还去帮忙呢。
怎么到段容这,就是连野狐狸都打不得了?
虽然计划着打猎,但第二日淮安王府四个大人都没起得来。
梁段二人是因为这一段时间赶路太累,而淮安王和王君则是……
看着王君扶着腰走路的样子,再看看淮安王落在自家王君身上的两只手,梁悦和段容相视一笑,都闭口不提。
唯有淮安王君似乎有些窘迫,餐桌底下的手落在了淮安王腿上。
下一秒,只见淮安王脸色突变,五官扭曲在一起,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斯哈——,我没事,没事。”
像极了嘴硬的鸭子。
也成功让淮安王君的脸色更难看,但好歹没有再出手,勉强吃完了这一顿早饭。
下午,淮安王带着两人在城里逛逛,一路上不少百姓都认出了淮安王,争着给她送菜送瓜果。
“看起来皇姨在淮安城的日子过得可是真滋润啊。”梁悦也抱住了一包被人顺手塞过来的青菜。
而淮安王的手臂上挂了大包小包,“嗨,都是百姓们的心意,一点菜,等会回去就让厨子烧给你们吃。”
梁悦看出来了,淮安王是故意带她们下马车走路的,就是为了炫耀她在淮安城里是多么的受欢迎。
后面几日,她们跟在淮安王身后打猎,泡温泉,还去看了一座正在开采中的铁矿。
“淮安的铁矿丰富,不过如今我只开了这一座。”淮安王看着下头忙碌的人群,“这都是牢狱里的死刑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都没有监工,皇姨也不怕她们躲懒?”梁悦居高临下看着铁矿开采的情景,随口一问。
“今年的产量有这个数。”淮安王比了个手势,“等过了秋收,我打算试着造精铁。”
精铁比之普通的铁杂质更少,更坚硬耐磨,同时需要的温度也更高。
而梁悦看着淮安王比出的那个手势,“皇姨,你确定只有这么多?”
“当然。”淮安王点头,“这矿山三面是悬崖,唯一的出口有军队把守,没人能将矿石带出去。”
“但,今年京城收到了两船的铁矿,都来自淮安。”梁悦终于将自己来淮安最主要的目的说出,“两船,有这五分之一的量。”
“不可能。”淮安王下意识否认,“山里的矿石都是由赵将军带人运送,每日都会称重记载在册,一出一入都能核对上。”
挖矿的人就只有这么多,每日能出的矿量都有定数,不可能多出这五分之一来。
“我知道皇姨不信,所以特意叫人带了矿石来,如若她们不曾被耽误,今日晚间就该到了。”梁悦算算时间,“到时候皇姨可以叫上矿上的人,一起来看看。”
从矿山回来的路上,淮安王几次走神,将梁悦送回府后又急匆匆出门,等晚上吃饭时介绍了好几个人给梁悦认识。
有三位矿工,三位打铁匠,甚至还有一位风水师,林林总总共七人,都是常与铁矿打交道的。
吃过饭没多久,王府的护院就抬着箱子到了客厅。
“诸位,请看看这铁矿可否出自我淮安。”淮安王将众人召集起来,当众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共有十块铁矿,外形不同但颜色一致,显然是出自同一处铁矿脉。
三位矿工先上前查看,她们触、闻、尝过一番后,又一次退开让三位打铁匠上前,最后是那位风水师傅。
七人都看过后,纷纷表示这十块铁矿是出自同一处铁矿,但与如今淮安正在开采的铁矿并非同一处。
“不过……”一位老矿工有些犹豫,在看见淮安王的示意后才继续说,“草民的母亲也曾是矿工,二十多年前死在了一场矿难之中,草民家中有两块母亲留下的矿石与此矿石极为相似。”
淮安王盯着那位说话的矿工,直到她忍不住视线的逼迫跪倒在地,“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淮安王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本王让人骑马带你,你立刻去家中将矿石取来比对一番。”
那矿工脚下一软,差点又跪下去,“那矿石在草民家中放了二十余年,与刚挖出来时完全两样,可能无法比较。”
“还是可以看出来一些。”有打铁匠在旁边说道,“我也曾用过那铁矿,家中或许还有剩余,也可以回去找找看。”
另一位打铁匠也说了同样的话,唯有那位风水师傅一言不发,只盯着铁矿看。
“那你们速去速回,我也想看看放置了二十年的铁矿是何模样。”淮安王让护院骑马带着三人离去,剩下的四人依旧在研究那一箱子的铁矿,试图从矿上看出花来。
见她们看得认真,梁悦冲淮安王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走出客厅。
“皇姨,那位……可是从头到尾没有说话。”梁悦看一眼房间,“我看她好似有话要说。”
淮安王点点头,她一直在观察七人,自然也发现了有人欲言又止,“等会再将她留下来问问。”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三人带着铁矿从家中返回,众人将众多铁矿放在一起对比。
“含铁量确实差不了多少。”几个打铁匠得出结论。
“铁矿的位置应该也相差不远。”几个矿工敲开了铁矿,又刮了铁粉和矿石外残存的泥土。
至于那风水师傅,看着淮安王的眼神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选择退到一边,“小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多谢诸位。”淮安王冲七人抱拳,“本王为诸位准备了薄礼,还请诸位回去后再多想想,如果能确定矿石所出,本王大大有赏。”
七人谢过后去管家处一人领了十两银子,随后有马车将七人分别送走。
唯有那位风水师傅的马车,在外绕行一圈后,又重新回到了淮安王府。
“楚师傅,本王看你方才一直有话想说,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不妨直言。”淮安王亲自为楚师傅斟了一碗茶,放在楚师傅面前。
碗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沉闷的声音,楚师傅听见后浑身一抖。
“草民、草民……”楚师傅说了两个字,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直接跪趴在地上。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淮安王这一次并没有把人扶起来,反而是任由她在地上趴着。
“草民去年为魏员外寻宝地时,曾经进过不少深山。”楚师傅闭着眼,“我在一处地方迷了路,撞见、撞见有人开矿。”
楚师傅是淮安城里有名的点穴人,不少富商迁坟时都曾请她点穴,她也经常一进山就是十天半月,是极有可能在大山深处发现什么。
“在何处?”淮安王没想到真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挖私矿,还将私矿运到了京城里。
“在淮安边界的一处山脉之中。”楚师傅如今依旧对这件事记忆犹新,“那时我藏在树上,险些被开矿的人发现,后来一路从树林中逃到扬州,才算是躲过一劫。”
那铁矿就在淮安和扬州交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