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带着两百人马,追着淮安王一行人留下的痕迹前进。
“半个时辰前,她们应该往这个方向,进山了。”先锋观察过两个石碓和数个脚印,回来报信。
“山中多密林,容易埋伏,咱们人太少了,不适合入林。”被全总将派给梁悦的,是她的小女儿,全瑶。
全瑶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幼在全总将身边长大,四岁习武,十岁熟读兵法,是全岳最看好的接班人。
“这林子有大部队走过,却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想来她们也是分散入林。”全瑶跟在梁悦身边,分析入林的弊端。
“全小将军可是对全将军不信任?”梁悦看着眼前的树林,幽幽地问,“若是真有人能在全将军的布防之下偷渡大量人手进来,不知全将军该如何请罪。”
“你!”全瑶没想到她好声好气地与梁悦分析,梁悦却如此质疑她的母亲,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全总将,如何能忍受得了。
“贤王慎言,可不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梁悦摇摇头,“非也非也,是全小将军自己多思了。”
她抬手比划面前的山林,“这是淮安境内,村舍后山,不是漫漫边关上的防线。全小将军说得没错,密林易伏,可这一无山贼,二无蛮夷,谁来埋伏?”
看全瑶还想反驳,梁悦继续说道,“全小将军应当知道此行目的,你想说是矿上豢养的私兵?你以为豢养私兵所需粮草、兵器、人手是平常人家供应得起的?”
“既然贤王坚持,那就入林。”全瑶张张嘴,发现梁悦所说确实无法反驳。
她从前跟着全总将在边关,面对的都是外族蛮夷,的确忘了此刻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大梁境内。
两百人入密林,如同水滴入海。
齐腰高的野草淹没了她们的足迹,惊鸟离巢发出鸣叫,地面不时有野兔逃窜。
先锋兵往前走了一段,陆续发现了好几处指引方向的标记。
就在一路顺利,梁悦以为她们很快就能找到淮安王时,前方的先锋兵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里的标记指向了两个方向。”
全瑶听见消息,停下脚步眉头皱起。
“难道是兵分两路了?”梁悦不解,出声询问。
“没有。”先锋兵摇头,“姐妹几个仔细看了,标记没有先后之后,也没有分兵标志。”
“或许是迷路了。”梁悦想到那天那风水师的话。
“如果是迷路,回到原处后错误的标志会被抹去。”全瑶没有理会梁悦,对那先锋兵道,“带我去看看。”
军队有一套沿用上百年的标志,自然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漏洞。
先锋兵带着梁悦和全瑶来到两处标志前。
两处标志分别刻在两颗树干上,一个箭头往左前,一个箭头往右前方。
“从树汁的情况看,两个标志刻下的时间相差不远。”全瑶摸了摸刻痕,都已经干涸,“左边的刻痕有多道,右边的一气呵成。往……”
“往左。”
梁悦和全瑶同时开口。
先锋军点点头,往左前窜出继续探路,而全瑶则是深深望着梁悦,“贤王如何断定是往左?”
“本王知晓大致方向,自然是不会被这南辕北辙的指向误导。”梁悦回问全瑶,“全小将军是如何判断的?”
“看刻痕。”全瑶指着右侧的标志,“这道刻痕太锋利了,先锋兵手里没有如此锋锐的刀具。”
梁悦一时沉默,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后续又遇见了好几次错误的标志,全瑶紧皱的眉头才慢慢松开。
每一个符号都是复刻的旁边同样的标志,看来那些人并没有参透标志所表达的含义。
毕竟一路走来,有的标志是变换去了方向,有的是变换了来路的方向,甚至还有缺了平安信的刻痕。
“等等。”走到一处山腰,全瑶突然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梁悦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全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听话的闭嘴。
这时候,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一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军的判断。
只见全瑶抬起左手举过头顶,一吸之间变换三四种手势,同时她右手成哨放到嘴边,一气吹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两百人队伍不大,但也不小,但此刻梁悦跟在身边,看着周围的人四散开来,竟感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她看见前方,那位探路的先锋兵三两下爬上一颗大树,指着一个方向张开手掌,随后由掌心朝上空拍三下。
不等梁悦看清,她又利落下树,朝着方才她所指的方向一窜而去。
除了还在晃动的草叶,看不出丝毫痕迹来。
这两百人,果然如全总将所说,全是精兵。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两百人可是全总将为全瑶培养的心腹,一个个有勇有谋。若要寻找的人不是淮安王,全总将可舍不得动用这些人。
梁悦就这么在原地等着,片刻后有人从前方摸了过来。
那人穿着墨绿色的衣服,若非梁悦已经眼熟了这位先锋兵,还以为是有其他人摸过来了。
“前面什么情况?”全瑶低声询问。
“前头有三人守着。”先锋兵指着自己的衣服,“在更前面发现一队这样打扮的人,二妹和三妹已经摸上去了。”
全瑶点点头,“保持距离,跟上。”
似乎是想起还有个梁悦,全瑶指着她“你护着贤王走在最后。”
梁悦眼睁睁地看着数个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以她的速度,将将能赶上一半。
知道自己追不上,梁悦也没有非要跟上的意思,她和那位先锋兵坠在后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跟上两百人的大部队。
等梁悦到时,全瑶已经带着人将之前看见的整个小队都拿下,还活着的都被绑在一条绳上,负隅顽抗的则是都已经消失不见。
“贤王,这一队人是往身上送油的。”全瑶指着收缴的一大堆背篓,“我已经检查过了,全是火油。”
梁悦的体力在常人中算是不错,但连续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难免有些气喘,“她们都是矿上的人?”
“是的,她们说昨日管事的让她们下山买火油,我猜她们是想用火。”全瑶看了看身旁的山林,“淮安已经有许久没有下过雨,林中若是有点火星子都会烧起来。”
“可有寻到大部队的踪迹?”梁悦看着慢慢十背篓的火油,心里慢慢升起一股寒意。
若是真让她们将火油背上山,只消一个火折子,林子里的人几乎都活不下来。
“就在前头不远处。”全瑶指了个方向,“再走半刻钟。”
全小将军嘴里半刻钟的路程,梁悦最后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
在一条隐蔽小道的尽头,一片开垦的空地豁然呈现。
“悦小妞,你怎么来了?”已经得到消息的淮安王在路口等待着梁悦。
梁悦看着完好无损的淮安王,上前拥抱一下,“皇姨,今天有人穿着下人的衣服闯进王府,说你受了重伤,可是把姨父给吓坏了。”
“府里没事吧?”淮安王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关个私矿,府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还好被及时识破了,没发生什么。”梁悦摇摇头,“我刚刚来的路上发现有人带了火油,皇姨你可要小心些。”
听见火油,淮安王也是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难怪今日我一路顺利,原来是有人故意放我进来,可惜她们棋差一着。”
“皇姨,既然已经找到了铁矿的位置,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梁悦看着这密林,总担心会再冒出一队人来。
淮安王也知道如今有人盯上了她,当即带着一半的人马返回。
她们返程途中,正好遇见全总将带着换防的人马,淮安王与全总将交情匪浅,她直接将封闭铁矿事宜交给了全总将。
至于这位全总将,为了那已经堆积在仓库里的铁矿,她自然也是非常乐意接受这件事的。
待梁悦与淮安王回到淮安王府,已是明月高悬。
两人一进门就对上了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妻主。”X2
梁悦和淮安王对视一眼,迅速放下两人直接过命的姨侄情,拥着各自的夫郎就回院子。
“姨父让后厨房一直温着粥,妻主可要用些?”段容走在梁悦身侧,端的是一个温柔小意。
心知今日小夫郎受到了惊吓,梁悦抬手将人揽在臂弯中,“要夫郎陪着我一起用。”
段容突然撞入梁悦的怀抱中,险些没听清她的话,“有你喜欢的莲子粥,我特意嘱咐没有放糖。”
梁悦喜欢清粥,段容则喜欢甜粥。
“都依夫郎的喜好。”梁悦也不是不能接受甜的,她伸手摸了摸段容的肚子,瘪瘪的,显然晚上没有正经吃饭。
“再送一碟花糕,我看前几日你喜欢吃。”
早些时候,虽然有人快马加鞭回来报了平安,但没有亲眼见着人,不论是段容还是淮安王君都不放心。
待两人喝了甜腻的莲子粥,分食了一碟子花糕,梁悦抱着人躺在床上,将密林里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段容。
段容听到一半,就爬起来将梁悦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个遍,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重新躺回自己的位置。
“若是今日没有你提醒,姨父说不定就跟着那人去看皇姨。若是我没有带人上山,说不得皇姨就会被困在火里。”梁悦简直不敢想象事情真的发生,淮安会变成如何乱象。
“若是如此。”段容顺着梁悦的话想下去,陡然心惊。
若是有人控制了淮安王君,又在淮安王陷入火海后假扮了淮安王,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