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实在无法忍耐了,小天狼星激烈地说:
“我们凭什么相信她?谁能保证她不是食死徒?”
最先对这话有反应的是斯内普。他的表情很冷,双手环抱着胸口,一味带着嘲讽的神情。
“我可以证明——其实这话问你的堂姐会更快。”
“哼,能问我早问了。就像她说的,贝拉除了伏地魔谁也不认,她的丈夫当初和她有不在一处——连亲生父母都不能证明她的存在,你一个外人清楚什么?”
“西里斯,”莫丽生气极了,“不管你和西弗勒斯有什么矛盾,都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质疑她的出身!”
“少擅自臆测我,莫丽。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小贝拉’值不值得我们信任——”
唐克斯一副不在状况内的神情,笑嘻嘻的:“放轻松,堂叔。愿意把手镯让给蒙格斯顿的小女孩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但凡她有背叛的想法,我们比谁都危险。”小天狼星冷冷道,意有所指般瞪着斯内普,“我尊重邓布利多的想法,但我们是不是让她知道得太多了?一个阿兹卡班出生长大的孩子,谁能保证她的认知没有异于常人?”
“够了,”邓布利多严厉道,“我不想再次重复,但贝拉·莱斯特兰奇完全可信。现在正是我们团结一心的时刻,西里斯,在听完贝拉的消息后,我另有任务要给你。”
最后一句话奇异地安抚了小天狼星。他坐直了身子,不理会斯内普发出的冷笑声。
“好吧,那我就听听看。”
“我没有太多时间,”斯内普插话,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这里有一份非常、非常重要的,绝密的报告,现在由我念给你们听。”
……
“这个计划很危险,”听完全程的“贝拉”证明着,“古灵阁已经允许莱斯特兰奇的人拿回他们的金加隆,再加上马尔福为自保拿出的资金,收买几个魔法部的人并不难。”
“卢修斯那个胆小鬼,”小天狼星骂了一声,“除了添乱,他还能干什么?”
菲妮什么也没说。斯内普强势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的建议是,不如将计就计,掌握他们的动向,关键时刻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很难,福吉对邓布利多太警惕了。”菲妮面无表情地说,“他没有余力抵挡黑魔王的渗入,自己也会变成别人手中的魔杖。贝拉联系到一些旧友,都不用黑魔法,他们自己就会因恐惧行动起来。”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卢平说,“要是让伏地魔拿到预言球,恐怕他会更加针对哈利。到时防不胜防。”
“以我对伏地魔的了解,”邓布利多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丝毫动摇。“他采取这样的计划,完全出于他对预言的信任和忌惮。我们不需要陪他孤注一掷,只要阻止他拿到完整的预言,他就会自乱阵脚。”
邓布利多的话让众人陷入思考,大家讨论的方向也渐渐转移为“如何找到并破坏预言球”上。以逸待劳是最有效的办法,毕竟凤凰社不像食死徒得到了狼人和巨人的支持,也不愿把人当消耗品使用。
“最重要的是和魔法部打好关系。否则一旦被发现靠近,魔法部就会率先出卖我们。”
“向恨不得咬住邓布利多大腿的人示好?”小天狼星甚至被“贝拉”逗笑了,“你见过战场上率先放下武器的人夺得胜利吗?”
“我不认为完全没有,”菲妮满不在乎道,她记得麻瓜中就有这样的“非暴力不抵抗”,只是不该“贝拉”知道。
“而且,小天狼星,我得提醒你——凤凰社与魔法部实际上并非敌人。我就是因为魔法部才在阿兹卡班诞生,并且不被母亲承认存在。”
“逮捕莱斯特兰奇夫妇的是克劳奇,福吉上台时,战争已经快结束了。”亚瑟解释了一下,“老实说,我很难想象他与我们合作,至少现在不行。”
“那我们就是把魔法部也推向另一边。凤凰社寻求同盟都不够,却任由魔法部针对自己?”
“所以我们才联合国外的巫师。”
“鞭长莫及,有什么用?”
会议上的讨论越发激烈。菲妮有些灰心,这群人心高气傲,魔法部针对怀疑邓布利多,他们也绝不肯向其低头。眼下他们已经在讨论防范的计划了,可要菲妮说,如果任由魔法部持续针对邓布利多,麻烦可还在后面。
“那就这样。”讨论告一段落,大家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点子了。斯内普点点头,起身道:“下次见。”
除了莫丽,没人留他用饭。“贝拉”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处境。“我也回去了。”菲妮紧随斯内普出了门,有意忽略了门口可疑的痕迹。
“等等!”菲妮听到急促本来又突兀停下的脚步声,没有停留。离开老宅,“贝拉”和斯内普也没有更多交流,径直分开了,于是菲妮也没有注意到,临走前斯内普微不可察的一顿。
不管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来历,总归有邓布利多负责,牵连不到他身上。斯内普想着,不再有迟疑。
*
这个暑假对哈利来说格外漫长。为了所谓的保护,连小天狼星都同意他继续和弗农姨父一家同住;更甚的是,那段期间没有任何人与他联系,即使是罗恩和赫敏。他好像完全与魔法有关的一切隔离开了,只能在垃圾桶和窗台下窃听麻瓜新闻中是否有蛛丝马迹。
令人发疯的宁静。哈利想象着、担忧着伏地魔将如何卷土重来,可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哈利不能确定这是被关在佩妮姨妈家产生的误判,还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他焦虑不安,一日一日地睡不着,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先是绿光中倒下的塞德里克,万幸的是他在阵阵的哭泣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哈利刚要冲他微笑,虫尾巴却抱着伏地魔来了,那具孱弱的身体逐渐强壮、站定,狰狞的蛇脸吞没了复活的塞德里克——不,那不是塞德。哈利目眦欲裂,嘶声喊道:
“——菲妮!!”
“那是你的女朋友吗?她要死了?”被他激怒的达利大声复述着哈利的梦话,他当然不记得自己曾一见钟情、又吓坏了自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哈利报复般刺痛了他,他也要这样回敬过去。
有一瞬间,哈利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理智,将魔杖挥了起来。很快他发现,魔杖还好好地握在他手里,但那不断靠近的刺骨的寒冷也绝不是错觉。
“趴下!”他冲达利喊道,念起守护神咒驱逐摄魂怪。眼前的威胁惊险消除了,以后的麻烦却随之而来。直到邻居费格太太拄着拐杖赶来,哈利才惊觉自己其实从未远离过魔法——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担忧、恐惧、痛苦、愤怒、怨恨……积攒的情绪在回到布莱克老宅,看见罗恩和赫敏的笑脸时彻底爆发。
是谁保住了魔法石?是谁除掉了里德尔,击败了摄魂怪,又是谁亲眼见证他的复活?哈利尖锐质问着,他看得出罗恩和赫敏快吓坏了,可他不想在乎。他们悠闲地在教父家完成作业时,哈利狼狈地为他们每一个人担忧,像一座注定要眼睁睁看着世界沉没的孤岛。而直到现在,他最深的怨恨与恐惧,甚至不能说出口——
菲妮克丝·马尔福。
数十天来每个日夜反复的噩梦,最后都是她的名字。曾经哈利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塞德里克死在眼前,秋张抱着他痛哭不止时,他才真正感到了恐惧。她杳无音讯的这些时日,哈利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坚定地甩开她的手,无数次怨恨自己甚至不敢发给她一封通讯,又无数次期盼听到马尔福平安无事、甚至大为风光的消息。
他比担心任何人都更多一倍地担心她,却连名字也不能提起。
“对不起,哈利,如果我是你,我也一定失望透顶。”赫敏泪流满面,待哈利安静下来,她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什么也不让我们参与,弗雷德和乔治做了伸缩耳,好歹让我们知道点大概。”
“但是被妈妈发现了,她大发雷霆,弗雷德和乔治只好把他们藏了起来,免得被妈妈丢到垃圾桶去。”罗恩绞尽脑汁倒着脑袋里的情报,尽可能说哈利最关心的消息。
“马尔福应该在伏地魔面前混得不错,贝拉似乎传递过几次他们给的消息——这个贝拉不是我们报上看到过的食死徒,而是她在阿兹卡班养大的女儿,因为莱斯特兰奇不愿意承认出生在阿兹卡班的继承人,她干脆投到我们这边来了——这事凤凰社之间传遍了呢!她跟我们同龄,竟然连学都没上过。”
“但她很勇敢,”赫敏说,“我们见过她来几次,连小天狼星都没说什么——刚开始时,他对贝拉的态度可差了。对了,斯内普也在,看他每次来的状态,我猜菲妮应该也没有大碍。”
“他从来都是一个样子,那就是经过虫子一样无视我们。”罗恩说,“不过这也能说明,菲妮和德拉科应该没什么问题。”
马尔福混得不错,还传了情报出来。哈利咀嚼着这句话,猜想着菲妮在其中两面游走的样子,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又安下心来。罗恩和赫敏见他不再生气,也心里一松。弗雷德和乔治、金妮也陆续进了房间,哈利也得知了珀西的叛变、自己一落千丈的名声。
但哈利顾不上为此愤怒,因为他们商量着要再偷听一次。可惜没过多久,会议就进入了尾声,金妮也被莫丽夫人叫去洗手吃饭了。
他们贴着门厅,或许他们临走前还会说点什么。最先出来的是斯内普——在学校他最不喜欢的老师,同时是菲妮最喜欢的教父。想到现在他和菲妮一样在伏地魔眼皮底下潜伏,哈利心里就有挥之不去的别扭和怪异感。
“走吧,”罗恩小声说,他似乎还在说什么,但哈利已经顾不得听了。
他看见一个背影。黑发,侧脸枯瘦蜡黄,跟着斯内普一言不发,和哈利熟知的样子截然不同。可去年,他曾在霍格沃茨的深夜,在隐身衣的遮掩下,无数次目送这道背影,即使面目全非,他也能脱口而出她的姓名。
“等等!”哈利下意识追了上去。
“怎么了,哈利?”罗恩和赫敏跟上他,看见他目光所指的方向。
“那是……”“你应该没见过,她就是贝拉,和斯内普一样,从来不在这里吃饭。”
贝拉?哈利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那身影毫不迟疑地往前走,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学习时哈利很少有这样的悟性,但此时此刻,哈利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追上去。
还好,你平安无事。哈利贪婪地盯着菲妮的身影,连攥成拳的指甲刺伤手心也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