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睨着跪在地上的初瑶,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拨弄这面前的茶碗。
许久,直到初瑶感觉那两个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江婉儿也来请安,太后才叫着初瑶一同起来。
“婉儿,沐辰这孩子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太后拉着江婉儿亲昵道。
“祖母您谬赞了。”江婉儿脸色一阵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初瑶。
初瑶摇摇头示意无妨。
太后这个老人精,苏沐辰再身份低微,不受皇帝待见,可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她的亲孙子,日后不管这帮孙儿们谁登基,她都是太皇太后,大秦国最尊贵的女人。
可苏度北就不一样了,苏度北不是太后所生,苏度北的母妃当年十分受宠,可谓是宠冠六宫,风头无二,抢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的风头,是太后亲自设计诬陷,一壶毒酒了解,只是苏度北不知道罢了。
先皇为此对苏度北万分愧疚,虽然没有将帝位传给苏度北,可给他留了三十万的亲军。
就连现在的皇帝也对苏度北十分忌惮,生怕他造反,所以太后也明面上对苏度北嘘寒问暖的,实际上,若不是有那三十万大军护着,太后岂能容他长这么大?
不敢为难苏度北,这下倒是盯上自己了,反正也无所谓,今日之后,大家永不相见,管她是太后,还是太厚,统统不用理会。
看初瑶还是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似极恭顺的样子,太后更是火冒三丈,“贵为皇王妃,穿着成什么体统?难不成是想让众人以为皇家亏待了你不成?还有,脖子上绑的是什么污秽东西?还不快点拿走?”
初瑶只见就将那布子撕开,露出那骇人的伤痕,太后一惊,一个不稳,茶杯碎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
初瑶嘴巴一撇,委屈道:“太后娘娘如此深明大义,不妨亲自去问问王爷。”
“你敢顶嘴?”太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吼道:“来人,拉出去张嘴二十。”
初瑶立马跪地,“妾身本就是小门小户,高攀不上王爷,如今又出言不逊,顶撞太后,实在不适宜再当这个王妃,还请太后下旨,将妾身休弃,以证国法家规。”
若是挨了这二十巴掌让自己能保住性命,平安的回到河东,当个富贵咸鱼,也是相当值得了。
“你!”太后气的倒了一步,险些摔坐到凤椅上。
她是看苏度北不顺眼,可是自己却不敢动他,连她的皇帝儿子也不敢动他。
这本是属于后宫的事,自己教训教训他这新妇谁也说不上什么,可如今居然逼得她要下旨休妻,这无疑是给她架到了火堆上。
江婉儿怎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扶着太后柔声道:“祖母,叔母刚刚嫁到西都,还不熟悉,这规矩您慢慢教就是了,至于惩罚吗?略略表示一下即可。”
太后感激的看着江婉儿,自己真是气急攻心了,险些酿成大祸,为了不失面子,咳嗽了两声,“既然婉儿为你求情,本宫就依了婉儿,打二十手板即可。”
那死沉的木板打到手心的时候,初瑶在心里把太后狠骂了一顿,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摊上这么几个疯子。
从凤梧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初瑶两只手都已经红肿的抬不起来了,绿鸢在一旁搀扶着,急着直掉眼泪。
江婉儿也追了出来,走在初瑶身侧,有些担忧道:“叔母,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知道,三皇子的意中人本是叔母,可昨夜的酒,属实怪异,等我和三皇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如今酿成大错还连累了叔母。”
江婉儿如此一说,初瑶心里更是不会责怪她和苏沐辰了,想必,香隐寺,自己得罪了苏度北,紧接着,三皇子又求取她,让他失了面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存心报复的杰作,不过自己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初瑶摇摇头,“无妨,我家里还有些私事,就先回去了。”
万幸出来的时候,苏度北还留在宫中。
回到璟宣王府,初瑶让绿鸢只收拾了些细软,带了几张银票,避开侍卫从狗洞爬了出去。
刚探出头,初瑶就看见一双虎纹黑靴,可奈何狗洞太小,初瑶也看不到来人,只当时路过的。
等被绿鸢连拖带拽的爬出来之后,绿鸢已经浑身抖成了筛子。
“小......小姐......”绿鸢磕磕巴巴的拽了拽初瑶的衣袖。
“怎么了?”初瑶抬起眼皮看了绿鸢一眼,只见绿鸢的眼神发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前方,初瑶也顺着绿鸢的眼神看过去。
靠。
初瑶一个激灵,紧贴在了墙上,心中暗骂一声。
以苏度北为首,面前黑压压的站了几百号人,将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初瑶抽抽嘴巴,这这这,真至于吗?
“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初瑶瑟瑟的扫视过所有人,这该死的压迫感,都怪自己当时给苏度北写的背景这么硬,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落入这种窘迫,等自己回去的,一定要重新给他写个背景结局,让他无敌可怜凄惨。
一想到这儿,初瑶反而不怕了,一脸赴死的脖子一仰,“苏度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黑心肠打的什么坏主意,你不就是生气,想留着我折磨我吗?那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要不然,现在一刀要了我的命,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给你这个折磨我的机会!”
苏度北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然后突然冷下脸来,一只手臂撑到了初瑶身后的墙上,欺身过来,头覆在初瑶耳侧,低声怒道:“河东萧氏,本王想灭了这一族,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敢!”初瑶猛的回头,不小心,嘴巴贴到了苏度北的脸上。
苏度北身子一震,可如此生死关头的时候,初瑶根本也没有想那么多。
苏度北松开初瑶,脸色有些难看,可声音依然冰冷,吩咐身后的侍卫,“带王妃回府。”
“是。”侍卫首领黑着一张脸,上来就抓初瑶的手臂,这一抓,初瑶受伤的手正好碰到了侍卫的铠甲上,初瑶跑的急,根本没有来得及包扎,那两只手都已经被打破了,这一划,冷的初瑶一声尖叫,眼泪直接淌了下来。
已经走在前面的苏度北回头,看来初瑶的手,一张俊脸乌黑,眉头微拧,“谁干的?”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都是因为他,自己心里的白月光和别人成了真正的夫妻,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要受这些委屈,受这些罪,如今,连自己家人的性命也受到威胁。
他是自己的敌人,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初瑶硬生生憋着眼泪,声音略有些颤抖道:“关你屁事啊,少在这里给我装好人,你等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度北冷哼了一声,抓起初瑶的手腕,就给她拖了回去,“想杀我,先得保全自己,若是这两只手废了,即便是给你一把刀,你也拿不稳。”
璟宣王府的药房内。
苏度北将初瑶甩坐在长椅上,自己从柜上拿了一瓶金疮药下来。
初瑶将手背在身后,“都说了,不要你在这里装好人。”
苏度北也没理会初瑶,将她的手臂扯了过来,蹲下,仔细的上药,上完药,又用白布将她的手包好。
“苏度北......”初瑶冷不丁的叫道。
“嗯?”苏度北微微仰头。
“你若是生气我说了你的坏话,我向你道歉,至于三皇子的事情,杀人诛心,如今你也如愿以偿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和离?”
看苏度北脸色又阴沉了起来,眼角微挑,初瑶赶紧摆摆手,“对不起,你休妻,休妻也可以的。”
苏度北脸彻底黑了脸,一甩袖站了起来,只给初瑶留了个背影,“本王如此不堪吗?让你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离开?恨不得你赔上自己的声誉?这辈子可能再也嫁不出去的风险?”
初瑶弱弱的在后面点了点头,声音跟蚊子一般,“是。”
“萧永安?”苏度北猛的回头,“今日本王全当你是说浑话,若是再有下一次,本王定不轻饶。”说罢摔门离去。
苏度北出去后,绿鸢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小姐,王爷没有伤害小姐吧?”
初瑶摇了摇头。
绿鸢鼻子一酸,“奴婢猜到小姐嫁过来一定会受委屈,可是没想到会受如此大的委屈,老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初瑶抬手覆上绿鸢的额头,“别哭,你家小姐我可坚强着呢,苏度北想我死,我偏不死。”
说罢,初瑶开始吐槽,“这苏度北包扎的功夫实属不怎么样,你看像不像发了面的大馒头?”
绿鸢“噗嗤”一声哭笑了出来,“小姐,难得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初瑶无畏道:“不开玩笑,难道和你一起哭啊?好了,赶紧去厨房弄些吃的,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不若咱们两个就乖乖待在这里,吃好喝好,等明日苏度北上朝,我们好有力气开溜。”
刚刚吃过饭,侍卫就送来一碗汤药,人前脚走,初瑶后脚就把汤药倒进了花盆里。
“小姐,难道王爷还要给小姐下毒?”
初瑶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又不是没下过,在香隐寺他但凡多下点,恐怕现在你都见不到我了。”
绿鸢瑟瑟的看着刚刚吃完的空碗,“那,那以后得吃食,奴婢还是领个炉子在咱们得小院里单独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