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不燥不热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毋离喜欢极了晒太阳,她躺在梧桐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离开不见天日的深渊已有月余,她也曾努力去找些能够打开深渊封印的线索,可人人都说那封印是三百年前凝光仙人专门用来封印魔头郤巢以及无数恶鬼的,凡人需得对仙人之举感激涕零,又怎能生出打开封印放出魔头的妄念呢?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骂,郤巢那老头在深渊逼她学晦涩难懂的功法也就算了,如今又扔给她这个烂摊子,让她凭自己的蝼蚁之力去打开仙人封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仙人封印除了仙人谁又能打开呢?难道要自己成仙不成?
她在树枝上稳稳翻了个身,阳光晒得骨头都是暖和的,这神仙一般的地方可比冰冷刺骨的深渊要舒服太多了。
正想再美美睡上一觉,可谁知腹中却咕咕噜噜叫唤了起来,她无奈的翻身坐在树枝上,想着吃些什么。
远远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相互交谈的声音。
她透过层层青绿的嫩叶瞧见一个高而瘦,一个矮而胖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由远及近走来。
高而瘦道:“三儿,咱们这把真没白干啊,够兄弟几个吃上半年了!”
矮而胖道:“二哥,可惜乔家那媳妇儿了,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就这么杀了,真是可惜!”
高而瘦道:“那女的着实是不识好歹了些,绑回去也要死要活的真麻烦!还是杀了好,免得夜长梦多!”
毋离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大概也明白了二人的身份,看着高个子男人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子,嘴角浮现一丝坏笑。
她跳下十米高的树枝,脚尖轻点,身形快的如同鬼魅,转眼间钱袋已在手中,那两个强盗直直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不见一滴血,不闻一道声,杀人于无形,盗宝如囊中取物,此乃三百年前世间三大恶徒之一鬼盗的盗月神功,比起郤巢晦涩难懂的心法和功法,她更喜欢的还是深渊恶徒们的本领,直接狠辣,绝不拖泥带水,更符合她怕麻烦的天性。
拿了钱财正准备挥袖离去之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风声,她连连后退几步躲开偷袭,只见一个身着缃色窄袖交领襦裙,裙带飘逸的女子举着长枪指着她。
“光天化日就敢行凶作恶,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女子的眉眼自带犀利,眉头一簇,神采奕奕的双眼如同鹰隼一般透漏出几分凶狠来。
“做了便就做了,你能拿我如何?”毋离轻笑道。
她在深渊里乃是人人谈离色变的深渊恶霸,再穷凶极恶的恶徒见了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一个小丫头竟拿枪指着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麻烦,不如拖到林子里杀了!
“你这恶徒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今日便替天行道杀了你!”缃色衣裙女子被激怒了,巴掌大的小脸气的通红,举着长枪便刺了过来。
毋离轻轻侧身躲过长枪,柔软的腰肢随着长枪舞动,背在身后的右掌却暗自蓄力,瞅准时机便击向她的胸口。
只见那女子浑身忽地泛起一道金光,金光上的符文像鱼儿一般缓缓游动。
真是麻烦!毋离皱了皱眉头,这女子显然还有符师帮手,她最讨厌的就是符师了,这种修士又不能打,别人又伤不到他们,像个缩了壳的王八一样难以下手。
毋离退至一侧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怨气地盯着施法之人。
那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双手结着印,周身被一层金光笼罩着。他目视前方,忽地却扭过头来与毋离对视起来,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同深潭里的水,深邃而又清冷。他身材欣长,肩膀宽阔,剑眉星目,周正的体态散发出一身的浩然正气。
而她却注意到他的脸色和嘴唇似乎隐隐泛白,倒像是个外强中干的病秧子。
“不打了,不打了!你若是想为这些杂碎讨公道,我把抢来的东西还你就是!”
她怕麻烦,若是被符师缠上可就真是倒了大霉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主动认栽。
她把手中的钱袋子往那女子面前一扔,转身就想溜之大吉。
缃色衣裙女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举着长枪挡住她的去路,依旧不依不饶道:“你找死!竟然敢对我这般无礼!”
毋离翻了个白眼冷冷道:“穿得跟个小黄雀儿似的,嘴也这么吵!姑奶奶我当恶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玩泥巴!”
缃色衣裙彻底怒了,五官开始扭曲起来,气的直发抖,手中的长枪甩了起来直取毋离命门。
“住手!”符师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横在了他们中间牢牢抓住长枪,冷冷道:“姑娘,那二人若真是恶徒杀了便杀了,我替师妹向你赔个不是!若那二人并未作恶,姑娘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还请你自证清白,莫让我们误会!”
“那二人昨夜杀了乔家一家子人,又抢走了家财,还惦记乔家娘子,实在是可恶至极,我平生最讨厌玷污女子的恶徒!”毋离愤懑不平道。
说罢,她瞥了一眼缃色衣裙的女子,她脸上就差写上几大字:我不信!
她无奈指了指那两人的尸体不屑道:“二人身着黑衣,连内里都是黑的,寻常人是瞧不出血污,可若你们二人仔细观察,定能瞧出些端倪,毕竟我隔老远都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儿了!”
绯色衣裙女子收了长枪,小跑过去瞧上一眼大失所望,气嘟嘟的双手抱在胸前道:“你虽杀了这两个恶人,但却想私吞钱财,对吧?”
毋离抓住符师的手就把捡起来的钱袋放在他手上道:“这钱麻烦的很,我现在又不想要了,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后会无期!”
她懒得再搭理这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给她找麻烦的人,只想找一安静之处整点好吃的安心睡大觉。
正准备离开时,符师却叫住了她道:“请留步,此事是我们唐突了,这些钱足够姑娘找个客栈好好梳洗一番了。”
说罢就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钱袋子交给她,毋离满脸疑惑,恶徒的钱不能拿,他们给的才能拿,这是哪里的规矩,深渊之外的人脑子都有病吧!
但谁又能跟钱过不去呢?
她接过了钱袋子揣进怀里,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晓得原由。
天气入春后温度就会慢慢回升,可毋离依旧穿着深渊里穿出来的又厚重又粗糙的衣服,深渊的物资不比外面,他们二人大概是把她误认为会些功夫的小乞丐了吧!这钱可不就是用来打发叫花子的嘛!
我一堂堂深渊恶霸来到这里竟然会被认成乞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
毋离越想越气,转身就去成衣铺给自己挑了件上好的春衣。
走出铺子,正是午时,阳光烈的睁不开眼。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几缕炊烟自远方缓缓升起,带来阵阵饭菜清香。
毋离摸了摸肚子,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她寻了家酒楼,刚入座便注意到一旁的客人在交谈着些什么,神情满是惊恐和哀愁。
一身青衣手执羽扇的老者道“郭家在镇上百余年,家主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怎会遭此灭门横祸,那群恶徒真是可恨,可恨啊!”他情绪格外激动,说罢便开始掩袖擦泪。
头带儒巾文人道:“我等也是慕名而来拜访郭老前辈,实在是惋惜,不过听问大名鼎鼎的淬灵仙山修士和管理江湖事宜的晏河堂刑探都来了,还有不少江湖义士也来了,这次一定能抓住灭门凶手!”
毋离听到淬灵仙山,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坐到旁边一桌竖着耳朵偷听起来。
文人又道:“先生可还记得前两次灭门惨案,第一次是十七年前的江家,第二次是五年前的廖家,他们都是被割了候,死状极其惨烈!”
老者回道:“自然记得,那两家子人加起来有百余人之多,实难相信世间有这样的恶徒!”
文人道:“是啊,可惜那恶徒仍然逍遥法外......不过我听江湖之人说,这群恶徒来自深渊,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这些家族的无上心法,打开封印救出魔头郤巢!”
老者道:“若我没有记错,江家,廖家以及郭家祖上都出过仙人,仙人流传的心法被深渊之人惦记也甚是合理,难道......他们都是郤巢的手下?”
文人惊恐道:“断不能让他们打开封印,若是郤巢这魔头冲出了封印一定会引发天下大乱!凝光仙人创下的百年安稳盛世便就再也没了!”
老者道:“我呸,郤巢这杀千刀的魔头真是可恶至极!”
老者啐了几口,开始骂起了郤巢。
毋离越听越觉得离谱,郤巢那死老头若真有这般功夫,能够蛊惑凡人替他解开封印,又何必处处逼迫她苦练功法,甚至最后还把她撵出深渊去打开封印呢?
这群人不就是看准了他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所以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想争辩却又无从争辩,只得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埋头干饭。
没过一会儿楼下传来了阵阵嘈杂声,一白一黄两个熟悉身影出现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