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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来自蝙蝠侠的守护不是没有条件。约定之一，是再无隐瞒。

    不算意外的结果。被当面拆穿的一刻，莱纳三人多少料到了自己可能并不好走的未来。不论他们为什么置身事外，又为什么留下暗示，事到如今仅存的选项似乎也只有全力配合调查。

    菲尼克斯家人的信息蝙蝠负责去搜集，查尔斯则将动用在变种人界的人脉打探马拉尼亚布里亚实验的详情，而他们只需在适当的时机予以配合。说直白些，随叫随到。这个任务被派给了莱纳。如同她和谢尔盖联手出卖尼尔，这一次换她被两位男士联手出卖。

    至于贝鲁西斯，查尔斯说由他和汉克负责送回。听起来是最合理的方法。距离贝鲁西斯夺窗而走已过了大半夜，无论莱纳用何种借口在何处找到他都显得太过机缘巧合，尤其考虑到她的通讯在整个过程中处于中断的前提下。贝鲁西斯前后有多次展现过激反应，异常的脑电波被变种人领袖察觉，及时赶到并救下危险下的他，无可厚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了解变种人的是变种人自身，这一论点终归成立。

    等到谈妥已差不多天明。几路人马各自小憩了一段时间，又重新投入工作。

    当查尔斯如约带着汉克和贝鲁西斯现身医大，几乎引来了所有相干不相干科室的围观。不知是谁喊了声“X教授”，这一大名鼎鼎的称号立刻在大楼里传播开，影响不低于人气明星宣布开唱后的实时流量。

    大战之后的贝鲁西斯添了不少新伤。汉克已为他上过药，看起来仍触目惊心。查尔斯和凯勒教授交谈的时候，研究员给贝鲁西斯做了简单测试。他很快乏了，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了莱纳。温控室的窗户一早才换上，此刻他只着一件贴身背心也不嫌冷。人都走了，他放下一脸紧绷，疲惫得半闭着眼睛，主动和莱纳谈去前夜的事。

    查尔斯已和他谈过。他回忆说自己其实不愿对查尔斯开口，但那人有种莫名叫人信服的本领，不知不觉中化了他的敌意。莱纳安慰他说那是变种人间的互相认同，心里却想年轻的他不可能是查尔斯的对手。对方是能读懂人心的X教授，即便许诺不窥探你的精神世界，多年来的经验也足够他凭借细节推测一二。何况贝鲁西斯并不擅长掩藏。

    所以当他神神秘秘得告诉莱纳，“他叫斯托拉斯。他亲口对我说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好像很笃定没有人会相信他掌握了重要消息。事实如此。莱纳一瞬间的错愕满足了他的骄傲。

    他没有告诉查尔斯，显而易见。但却告诉了她。被询问原因的时候，他说是“男人的自尊”以及“我只相信你”。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很滑稽，但莱纳懂他的意思——斯托拉斯伤了他，他们是敌人。身为一个男子汉，敌人应该亲手去抓，而不是依靠了不起的伙伴。

    可是撇开这些，一个更好的疑问是为什么要告诉他？参与战斗的变种人全戴有面罩，除开四个或死或俘的不谈，逃脱的斯托拉斯暂时是安全的。为什么要亲口向他的敌人揭露自己的身份？

    莱纳和男孩谈了这个问题，却并非有意和他讨论。谁想贝鲁西斯皱了皱眉，回道：“‘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未惩戒的错误不代表宽宥，正如斯托拉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他们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他的原话。”

    他本想经由男孩来散布恐惧，始料未及是男孩将此当作了私人恩怨。且不论这神神叨叨的一番话传达的真实意图，至少“斯特拉斯”这个名字看起来不是真名。取名的用意暂时不得而知，相比之下他的目的要直观许多，即复仇。至于复的是何仇，便不得而知了。

    “不打算告诉查尔斯么？兴许他能找来更多资料。”莱纳正为贝鲁西斯植入了另一个皮下观测器，企图用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以缓解短暂的刺痛。

    几分钟前她才和他提过查尔斯等人要求共享数据。他不愿意，说实话并不出意料。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人都有的冲动，他可以为信任的人赴汤蹈火，却连相处的机会都不肯给其他人。之前埋在他身体里的读数器当然经过他同意，但使用权限只授予了他相信的他们。

    问题在于贝鲁西斯可以任性得拒绝X教授和蝙蝠侠，莱纳他们不能。所以她为他提供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即另植入一个仅能提供基本体征的读数器。理论上说，他们能为原来的读数设置部分共享，可又担忧自己的技术不能抵挡蝙蝠侠等人联手的试探。按照蝙蝠侠迅速打击哥谭罪犯的能力来看，他的科技水平绝对一流。换句话说，担忧成真的可能极高。

    但贝鲁西斯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仅是不让他在意的她太难堪，“不用他的资料，我相信你。如果被他发现了，有我顶着，不怕。”他认真承诺的模样让人好笑又感动。

    交涉好的查尔斯和凯勒教授一道来温控室看贝鲁西斯。男孩拉着莱纳的白大褂缩起了半个身子。凯勒教授向查尔斯抱以歉意，而后向贝鲁西斯问道：“和莱纳谈得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莱纳一脸的困惑让查尔斯意识到贝鲁西斯压根没和她提起，主动解释说：“我有意让他来天赋学院就读。学院里都是和他同龄的孩子，他至少不至于这样孤独。他告诉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我请他和你谈谈，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聘请你当教师。但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接受我的提议。”

    如查尔斯所言，贝鲁西斯对新环境相当抵触。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但查尔斯仍表示会留下汉克在哥谭逗留几日。成为变种人之前，汉克本是研究员出身。这对医大团队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凯勒教授客气得请他四处参观，汉克则直接表示如有需要他可以在实验室里帮忙。这是正中大多数人的下怀。

    当他们忙不迭在准备室里为他陈列记录，简述进程，特瑞特和莱纳一样立在外围，和她之间只隔了一个茉莉。茉莉牵着特瑞特，后者没有回握。饶是如此，她仍故意举起他们交缠的手臂在莱纳面前虚晃，挑衅十足。特瑞特没有回应，也没有硬加阻止。似乎是克莱尔告诉莱纳他和茉莉在一起的前后，他对莱纳不再有从前的热情。算起来那也是他不怎么高明得给她发匿名短信前后。

    他喜欢茉莉么？莱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直白的。她不打算对先前的判断作修改。作为一名合格的配角，她应该按着特瑞特写好的剧本，对他和茉莉突如其来的亲近表现出错愕和不适，满足他的自尊。如果闲来无事，那或许会是个好选择。不过近来需要应付的，似乎比想象更多。她不打算配合他出演，因为她深知他那个人易于焦虑。用不了多久，他会露出马脚。所以她没有理会茉莉的挑衅，也假装看不见特瑞特时而瞥来的紧张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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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尔斯选择让汉克留下是因为蝙蝠很快查到菲尼克斯的父母定居在内华达州的一个小城，而官方档案显示这一家的相处并不尽人意，父母不喜欢孩子、孩子不喜欢父母，辱骂、打闹、进局子对当地人来说不稀奇。同这样的矛盾家庭打交道，且指望着问出些有用信息，也只能查尔斯自己去。更遑论这是趟近乎横跨整个美国的行程。

    而他的英明远胜于路途的遥远和沟通的困难。这种英明在赶到小镇却扑了空之后被讽刺得证实。查尔斯从治安官处了解到菲尼克斯的父母——安娜和布莱克·斯图尔特——在这周早些时候曾报案称收到死亡威胁，由于这一家人有虚报案情的历史，治安官并没有放在心上。查尔斯相信这一次是真的。可就像狼来了的故事里，虚报险情的人使得自己在真正的危险中孤立无援。

    凭借自身的魅力和智慧，查尔斯成功让治安官开口谈其十分厌恶的斯图尔特一家。布莱克和安娜育有二子，除菲尼克斯外，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斯托拉斯。但菲尼克斯和斯托拉斯不是他们的本名，这两个名字是当时18岁的菲尼克斯带着弟弟来警局改的。

    “也刚巧是他18岁的那年，警局才换上了电子系统，还来不及调试。”治安官回忆道，“电子留档的反误打误撞成了他们自己起的名字。成年之后，他便离开了这个地方，外头只知道菲尼克斯和斯托拉斯，不晓得贝利和肯锡。这两个原名，只有在那发霉的档案室和这个败落的小镇里才有人记得。”

    这也就解释了蝙蝠查到资料时没有发觉不妥。当然按蝙蝠的本事和心思本可以办得更周到，可是哥谭最近的混乱查尔斯不是没有耳闻。这不能怪他。

    菲尼克斯在读小学的时候练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本领”，因此很不讨父母喜欢。邻里基本每天都能听到摔东西或者吵骂的声音。

    菲尼克斯像他的父亲布莱克，两人都是发起火来不要命的那种，发也常常发狠把对方打伤见血。用他妈妈的话说，“他力气不大，但很会使用器械，寻找刁钻的角度攻击人”。治安官则总劝说，“女士，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其实直到今天治安官都不理解，这位亲生母亲为什么总报警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和母亲的行为相对应，他也时常报警说被父母打伤。被打伤是真话，他没说的是他同样把父亲打得伤痕累累。

    有趣的是，菲尼克斯的“凶恶”仅限于他的父母。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知道他是个畏缩、不敢说话的倒霉蛋，成天叫年级里的小胖墩校霸欺负，被骂被打都不吭声。老师和家长谈过，而据老师回忆，他妈妈对他的处境并不担忧，更确切地说，一点都不上心。刚开始的时候，老师想过调解这个家庭的矛盾。可一次在小酒馆的偶遇，让她意识到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那天喝醉的安娜对布莱克说“那个小恶魔，死了才好”，而布莱克的回应治安官至今仍能一字不差得记着，他说“可惜不能杀死他”。

    这怪怵人的对话让老师辗转难眠。次日她叫来斯托拉斯，旁敲侧击暗示他注意哥哥的安全。显然在老师的心里，斯托拉斯值得信赖的孩子。

    这个孩子和他的哥哥截然相反，在小镇里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名声。他乖巧懂事、成绩优异，和那泼辣的斯图尔特一家格格不入。不少人都说“生在那个家庭里，可惜了这孩子”，也有人提出收养他。这些提议没有例外得被斯托拉斯回绝，他甚至会努力向别人解释菲尼克斯好的那一面。这种解释的后果自然只是人们对他印象更好，对其余三人更差。

    这个家庭诡异的不幸在菲尼克斯离镇之后，人们原以为也将告终。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自小以乖巧出名的肯锡在哥哥离开之后，时常因哥哥而与父母争执。有一次新来的巡警亲耳听到他在花园里大声得冲屋里的父母嚷嚷，“你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是你们毁了菲尼克斯的一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当时的猜测仅是菲尼克斯在外地过得并不好，才惹得素来和他感情好的弟弟迁怒父母。

    菲尼克斯走后，斯托拉斯变得孤僻。他本不活多，哥哥走后他几乎不与人交流。但这种奇怪得感觉没持续多久便被他考入名校的新闻冲淡。人们茶余饭后总会称赞一句，“肯锡果然还是聪明的。”但聪明的肯锡自离乡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论逢年过节，还是祖父母病逝的那两次。反倒是菲尼克斯来得频繁。

    这已是治安官所能转述的全部，至于这个家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有向布莱克和安娜本人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