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许久不抽烟,翻遍家里找不到一根烟,她叼了根笔在嘴里。细细的想和孟宴臣的点滴,她不是愿意回忆从前的人,就算哥哥活着,她也从不长吁短叹的坐着,回忆从前。
时光不重来,岁月不倒流。和哥哥在一起的每天都是最好的一天,从前她不想念。自哥哥死后,从前变成了禁忌,不敢回忆。
和孟宴臣哪天认识来着?
阿瑾想起来了,是她被李大追的那天。Valerio 只知道她来时飞机停在哪个城市,之后她没用过任何证件,这样也很好,生活简单不少,她已不需要知道世界发生哪些新变化,她只需要知道她自己。
客车在路上跑时会颠簸,透过窗外能看到景色在后退,雨水打在车窗上,车里会窜进丝丝凉风,她挂上耳机,耳机里的音乐配合着下雨天再配合着客车在路上几个小时的长途行驶,阿瑾觉得一切舒适极了。
这里的人看见她都会夸她漂亮,她说自己是混血别人只会投来‘原来如此’的目光,买菜时还会多给她一把香菜。没钱她就找家修车厂先干着,攒够钱她简单的背着包拼车去下个地方看风景,钱花没了再工作,循环下去。
这里的山水人文都有一种厚重的沉淀,哥哥说的对,她会爱上这里,在这里她更自信。可晚上呢?晚上不能工作,没有山水人文可看,一到晚上她就烦躁不安,很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夜跑,跳绳,看电影,也想Z爱,那样她才觉得她还活着,不然晚上的她和孤魂似的。
遇见李明泽完全是个意外,她没想过李明泽会来找她,但李明泽是除了哥哥以外最关心她的人。李明泽痛骂她堕落,阿瑾没想那么多真的是为免费spa 和高奢衣服去的,后面知道做那种事,也无所谓,不然晚上做什么呢?阿瑾去的时候没有身份也可以,一旦要走怎么样都不可以,李明泽花了很多钱。
李明泽的情况比阿瑾还糟,阿瑾还有力气,不管堕落也好挣扎也罢,李明泽只有微弱的气息,为他父母活着。阿瑾想到她高中毕业那天,李明泽和哥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他们三个人在埃菲尔铁塔下拍照,哥哥站在中间,她与李明泽一左一右,一个是他忠诚的妹妹,一个是他忠诚的朋友,他们两个人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们永远不会辜负他,会用一生去证明。
李明泽某种情况下比阿瑾还惨,阿瑾没见过她哥痛苦的模样,李明泽却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发病,见他崩溃,见他惨死。李明泽和阿瑾不见面是对的,两个人见面只有哭,z爱的时候都在哭。能怎么办呢?阿瑾和她哥血脉相连,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但又纷纷陷入困境,很难挣脱,聚在一起就变成阿瑾她哥的追悼会。
“我嫁给你吧。”阿瑾抽着烟问他。
“也行。”李明泽拿走阿瑾的烟:“他在天堂会气的跳脚,保不齐下来看看咱俩。”
“他好幸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他。”
“这辈子过完。”
然后阿瑾被李大抓住了,跟着李明泽来的。李大是不敢对阿瑾动手的,阿瑾可不是,她随手拿起棒球棒打他。
棒球棒被李大抢走,幸好李明泽还顶的上,给她逃跑的机会,好死不死的撞上孟宴臣。孟宴臣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从他眼睛里阿瑾结合自己那身穿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瑾没真想孟宴臣会救她,只想拖延时间。但孟宴臣救了,通常这种情况□□抓小姐的情况没有人会想掺合。
几次偶遇,阿瑾发现孟宴臣人不错,总想着劝阿瑾从良不说,她病了还亲力亲为照顾。没人会对jn女同情,他细心到阿瑾病的迷迷糊糊都以为他哥真从天堂下来看她了。
况且,孟宴臣姿色不错,比专业长得还专业。孟宴臣对许沁的好渗透在细节里,处处让着,处处忍着,哪怕孟宴臣再不想和阿瑾有联系,为了许沁放心,他也认了。这样的哥哥什么样的妹妹会不喜欢呢?阿瑾对这个问题琢磨了几天,想不明白。怪只怪她今非昔比,不然砸金砖也得把孟宴臣砸到手里。
Valerio 在许多城市派人找她,躲在孟宴臣家其实不错,他有身份有地位,抓人也抓不到他家。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不然集团的人知道阿瑾不是生病而是跑了,第二天股市就会跌到谷底,那些分支非得拿枪把她家包围了,Valerio 很精明,他不敢有大动作。
阿瑾欺负老实人孟宴臣,把他家搞的乱七八糟,她也不太好意思。从他家离开后听李明泽说李大找到孟宴臣,阿瑾不想给孟宴臣添麻烦,他们不敢对阿瑾如何,但不代表不会对孟宴臣怎么样。
阿瑾在燕城给自己想了一个好玩的,就是溜李大他们几个人,追来追去的很有意思,这种刺激能让她睡着觉,李大因此知道阿瑾的脾气。
挨一棒反倒成全阿瑾,李大既然能找到孟宴臣的公司,何尝不知道孟宴臣的身份呢?只是他们打了阿瑾,把阿瑾带回家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都怕打了阿瑾后她报复,全都装作没见过阿瑾,阿瑾许诺他们,被其他人带走,还是会给李大好处。在李大的认知里,阿瑾迟早会回家,这笔交易他又不亏,不向Valerio 通风报信就是了,天高皇帝远。
地质公园风景极美,阿瑾想在这一辈子。又碰见孟宴臣,阿瑾想到古话,百年同船,千年共枕。一看孟宴臣这人就知道他平时很少受气,为了他的妹妹,他这一次吃了半辈子的哑巴亏。
但不管因为孟宴臣的教养还是其他,孟宴臣真的很好。从小被哥哥爱护,阿瑾尤其在意细节,孟宴臣怕她醉替她挡酒,怕你冷给她外套,认为女孩子螺丝刀簪头发不美观给她买皮筋,就连阿瑾喝醉,他都会顾虑他和阿瑾的身份,想去睡帐篷。
本不用做到这些的,因为阿瑾只是个小姐而已,他本不需要那么温柔尊重。
从前在家,阿瑾被那些人叫做贵族j女。也没差别,只是因为冠上家族的姓氏,地位提升了,嫁的人不是普通人。她听从安排参加社交活动,有了姓氏的支撑那些人表面很有礼貌,但背地里又会这样叫她。娶她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背后的利益。但本质有什么不同呢?她学这学那,只作为联姻的工具。
阿瑾其实不在意,父亲认她,给她姓氏,给她家,她利用父亲的资源得到优渥的一切,更何况以后是她哥哥接管集团,联姻本质是帮助她哥哥,她没有不高兴也不会反抗,她知道强强联手,互相帮助,互相成全,做大做强。
哥哥很难,父亲没有兄弟又只顾享受,担子全都落在哥哥的肩上,哥哥只能强迫自己去做,只要可以帮助哥哥,阿瑾都愿意去做,为他学金融,为他联姻,为他付出一切。
但现在的阿瑾没有家族的名字,孟宴臣依然尊重她,他和阿瑾见过的所有富贵子弟都不一样,他很疲惫,但不会肆意发泄,他有很强大的意力,但又很脆弱。
哥哥死后,阿瑾不跳舞,不骑马,不做许多事,不知怎么撞上的人是孟宴臣,她就很想跳舞给他看。见到孟宴臣的马惊了,她想过骑上那匹马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哥哥教她骑马的日子,但她不想孟宴臣受伤。他好像受过很多伤,阿瑾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受伤。
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遇见孟宴臣以后吃的好睡得好,不想z爱。她一个人生活受过不少伤,完全可以自理,没那么脆弱。
她没想过孟宴臣会让她去他家,毕竟俩人之前很多不愉快,但孟宴臣太有教养,有教养到都不知道拿钱打发人,听着阿瑾编的瞎话,即便半信半疑也想照顾她,世界上哪有这种人。有段时间阿瑾爱用钱打发人,因为钱很多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用不在意的东西解决事,是最好不过了。
阿瑾又觉得孟宴臣很傻,许沁都结婚了又有老公,他关心妹妹的习惯还是变不了。许沁吃饭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关注她吃哪盘菜。
在阿瑾看来,宋焰不够疼许沁,不细心。孟宴臣宝贝那么多年的妹妹轮到这样一个人手里,连阿瑾都不自觉的厌恶他,可孟宴臣教养还是很好,尊重许沁一切,然后默默付出,忍受这个他不认同的妹夫。
太多不知不觉,阿瑾被孟宴臣的人格带跑了。本来,她只是想和孟宴臣玩一玩,站在她的人生信条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孟宴臣姿色不错,玩一玩没什么,况且在孟宴臣身边,她睡的很好,逗孟宴臣她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没人能想到用x逗一个30岁的男人他会害羞,是多么有趣的画面。
孟宴臣坐进车里,给华姨打电话。阿瑾的谎话编的不错,但他低估孟宴臣对华姨的了解,华姨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更不会到了午饭时间还没把午饭做好去买东西。华姨说到底是在工作,她自己职业素养会让这些刻在习惯里。
“孟先生。”
“阿瑾是自己过年的。”
“孟先生……这。”华姨底气不足。
“没事华姨,我知道肯定是她强烈要求的,我只是想问问。”
“是,其实……”华姨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平安夜那天做的鱼宴,她知道你不回来后那些菜都让我带回家了,她只留了面包。”
“她不让你告诉我?”
“是……她说不想让你知道她可怜的样子很没面子,那天听你不回来阿瑾就像……怎么说……一下子抽干血了,我心疼她……就没说。”华姨继续道:“三十那天,给阿瑾做了午饭,她让我回家过年,她说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团圆。我想告诉你,但是阿瑾说告诉你你也回不来,反而还会难受……初一早上我回去了,收拾客厅的时候发现买的仙女棒被用了,阿瑾的外套很潮,但家里的气温那么高,出门一小会儿怎么能到早上还不干?三十那天下了一晚上大雪……孟先生,你说阿瑾会不会在外面待了一整夜?”
“我知道了华姨,你不要告诉她我知道。阿瑾让你休多久就休多久吧。”
“好的孟先生。”
“再见。”
孟宴臣一点都不敢想,这两天阖家团圆的日子阿瑾是怎么过来的?一想到三十的晚上阿瑾告诉他她和华姨吃了很多好吃的场景就化成了熔岩,灼的他全身发疼。
孟宴臣又乘电梯上楼回家。阿瑾缩在沙发上躺着,她完全没想到孟宴臣还会回来,迟疑的起身,嗓子哑了,咳嗽两声:“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阿瑾眼眶很红,眼睛也有点肿,一看就哭过。孟宴臣眉心猛地蹙了起来,原本搭在身体两旁的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头:“你哭了。”
“没。”阿瑾用手掌大力擦眼睛:“有什么可哭的,你家的生活好极了。”
孟宴臣走去沙发边,阿瑾强打着精神,仍是一脸哀伤的神情,刻在了孟宴臣心底:“没哭眼睛为什么那么红。”
“红眼病。”阿瑾‘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孟宴臣的头就想亲他,孟宴臣固住她的胳膊:“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做吧。”
孟宴臣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我不想。”
“你不想你花什么钱。”
“我想这样——”孟宴臣搂开阿瑾额前的碎发,按低她的头,唇落在她额头上定格很久。
“你疯了!”阿瑾拼命推开他,瞪圆了眼睛,手摸着额头。
“这怎么能叫疯呢?”
阿瑾指着自己:“你可以亲这、那,哪都行,你怎么能亲额头。”
“为什么不能亲额头。”孟宴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只想亲你额头。”
阿瑾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你疯了。”
“论发疯谁有你疯。”孟宴臣把掉在地上的云貂绒毛毯披在阿瑾身上:“我今晚不走了。”
“疯子。”
“如果你想我陪你,这个年我都不走了。”
“神经病。你爸妈那边怎么说?说你过年在陪情妇?”
“不行吗?我今天试了一下没教养,感觉特别好。”
“你真是疯了。”阿瑾从沙发上起来,把毛毯扔在孟宴臣头上:“我不要你陪,赶紧走。”
孟宴臣拿下毛毯,静谧的倾诉:“阿瑾,我——”
阿瑾印上孟宴臣的薄唇,他能够清晰的听见两个人亲密深吻的吸吮声响,良久阿瑾才停下:“回家,好吗?嗯?”
“我——”
“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阿瑾捂住孟宴臣的嘴:“我错了孟老板,别说了。”
孟宴臣拿开她的手,随后两只手握住阿瑾的阿瑾的手:“明天陪我去打球。”
“好,回家吧。”阿瑾放轻声音,像是刚才的几句对话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