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五点多才走,中午他给阿瑾做了午饭。阿瑾不敢和他说话,一下午躲在房间雕木头,她想离孟宴臣远点,这样磁场作用力小,无法吸引阿瑾。
孟宴臣不打扰她,他在书房看书,隔三差五给阿瑾送杯水、送水果吃。要走的时候他站在阿瑾的门边敲两下门:“我走了。”
“我走了?”孟宴臣又说一遍。
“嗯。”
“再见。”
孟宴臣离开后,阿瑾给李明泽打电话,她其实不想联系李明泽,因为两个人看见彼此总能想到以前的事:“李明泽,给我点钱。”
“怎么给你。”
“直接打到他卡上。”
“卡号告诉我,多少钱?我现在转。”李明泽答应的很痛快。
阿瑾找到孟宴臣的银行卡,她也不知道刷了孟宴臣多少钱,因为孟宴臣不差钱,孟宴臣把她当花瓶,那她最大的职责就是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买东西时毫不手软,她算着20多万?想告诉李明泽这个数字时她又很犹豫,万一给多了呢?不然等孟宴臣算好钱她再找李明泽要吧。
说到底,她不想给孟宴臣钱。
“我股票赚了。”李明泽说:“说吧多少钱?”
“不是。”
“你没找我要过钱,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阿瑾虽然日子过的不富裕,但支撑自己的日常开销完全够,理智告诉她她该赶快把钱还给孟宴臣,所以她找李明泽,但还有个念头告诉她不该。
“算了,先不要了。谢谢,需要再找你。”
“跟我说什么谢谢。”
“明泽……我……”阿瑾的理智再次出现,她把卡号告诉李明泽。
“他叫什么?转多少钱?”
“他叫孟……”另一个制止阿瑾的声音又出现了,等元宵节后吧?她没跟人一起过过节:“你知道元宵节吗?”
“当然。”李明泽一声叹息,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的失望:“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每年的节都是我一个人过的,即便哥哥和你会在之后补给我,但也不是那一天了。”
“有人和你过元宵节?”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哥哥才走了三年。”
“他走了1155天。”
“果然,我们不能结婚。”阿瑾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我们两个人就不该说话。”
“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以前觉得你挺好,但我最近遇见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很轻松自在,做什么都有意思,数火龙果籽都有意思。”
“你是想说我和你哥?你总要学很多东西才能跟住我们?”
“是啊,你们比我大那么多,我要很努力才能追的上。”阿瑾抬头看窗外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我不觉得累,但是他……我没为他学过什么。”
“你要把钱给他?他不是有钱人吗?”
“我想离开他。”
“他的名字,多少钱?我现在转,你立刻就能离开。”
阿瑾一噎,无言以对。
“但是你不想。”李明泽直中要害:“回去吧,你不能没身份过一辈子,人生很长,不可能流浪一辈子。”
“为什么说我?你呢?”
“我也往前走了,帮爸妈打理学校,出门应酬,社交,约会,还会结婚——你会来吗?”
“你会在燕城结婚吗?”
“如果到时候你在燕城,我会在那结婚的。”李明泽劝道:“即便你离家,你也会有新的问题,现在不就在面对它吗?就算哥哥没死,难道就没有问题出现了吗?只要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都要面临不同的抉择。”
“我可以抉择,我总记得哥哥的好。”
“没有人让你忘记他,你总要学会离开他独自生活,他可以是你的风向标,但不能成为你的顶天柱。为什么让你去南极?为什么让你知识?他跟你父亲不是一个目的,他的人生可以是工具,但你不是。既然他死了,你就要开始面对生活给你的题目,这道题你答的不好。”
“明泽,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过的不好,我每天都过的很充实,我会工作,会旅游,有想要的人我也会接触。”
“如果你哥哥是个环境保护者你现在会做清洁工的工作。”李明泽顿顿再次说:“你要学会接受,换做别人,高高兴兴的就接了。”
“他们不是我,不明白哥哥对我的意义。”
“他的意义是让你享受生活。你很幸运遇到喜欢的人,接受他吧,明明可以有个幸福的结局,何必那么曲折呢?”
“我只是不想回去。”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看看谁爱的多一点吧,如果他爱你多一些,他会选择的。”李明泽对着电话外讲了几句意大利语,是叫他开会:“卡号我记下了,用钱找我。”
阿瑾去浴室冲澡,洗好后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睛一闭就是孟宴臣的脸,孟宴臣靠近她,她背过身,孟宴臣离开她,四面八方都是他。
大脑像团浆糊,她起床换运动服,绕着小区跑了两个小时,清醒不少,她趁这段清醒,打给李明泽:“他叫孟宴臣。”
“多少钱?”
“……”运动量不够,又说不下去了。
“Angelo, pensa te e dimmi.”
(天使,想清楚再告诉我。)
阿瑾坐在落地窗前看黑黑的天空,她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一直在多愁善感,一点都不洒脱,她开始说反话,矫情,来回扯皮,这都不是她。她应该坦然,大方,不用沉默制裁别人,不麻痹她自己,但她已经做不到了。
大门开了,阿瑾惊了一下。走廊外的灯照进来,是孟宴臣。
“你怎么回来了?”
孟宴臣把客厅的灯打开,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像要去夜跑:“还不睡觉?”
“我……”阿瑾看着时间,十一点十五:“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家睡觉吗?”
孟宴臣换好拖鞋,走到阿瑾身前,温朗一笑:“回来陪你。”
“要你陪?”阿瑾想要避开孟宴臣,被孟宴臣拦住:“为什么不睡觉。”
“不困。”
“你出去跑步了?”孟宴臣把被汗水粘在阿瑾脸颊边的头发掖在耳后:“上午打了两个小时球,又做了一下午木雕,还有精力夜跑?”
“是啊。”阿瑾打走孟宴臣的手:“我精力特别旺盛,你已经满足不了我,赶紧去算钱,不要烦我。”
“是吗?”孟宴臣懒悠悠说:“但是实践的时候不是这种情况,哪次不是你说结束就结束?不然就睡过去。”
阿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是你不行!我很不爽,懒得应付你。”
“那时候说的话可比现在好听多了。”
“流氓。”阿瑾把运动服外套脱了,去浴室洗澡。
等阿瑾从浴室出来,孟宴臣穿着缎面哑光的睡衣坐在床上看书等她。阿瑾特意在客房的浴室洗澡,为的就是睡在客房。
“睡觉。”孟宴臣掀开被子,拍着旁边的空位道。
乌龙率先跳上床,孟宴臣揉着它的脑袋对阿瑾道:“差你了。”
“谁要跟你一起睡。”
“你知道我怎么来的吗?等我爸妈睡了才出门,不敢开车,从别墅区走下来的,四点就要回去,让他们以为我早起晨跑。”
“卖什么惨?我又没让你来,你不来我跟乌龙睡的可好了——”
“差10分钟十二点,只能睡四个小时。”
阿瑾知道孟宴臣在卖惨,但听孟宴臣想方设法的来见她,她原本就不够坚强的心房瞬间破房,看见孟宴臣的刹那,多巴胺持续释放,大量的多巴胺刺激她的大脑,兴奋的感觉让她冲动的抱住孟宴臣,搂紧他的脖子。
孟宴臣下巴压在阿瑾的左肩,阿瑾看不到孟宴臣的脸,只能感觉到他默默将她抱紧:“睡觉。”
“我就陪你这一会儿,谁让我还没还你钱。”阿瑾躺在孟宴臣身边。
孟宴臣把胳膊伸直,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阿瑾枕着孟宴臣的胳膊睡在他怀中,孟宴臣用遥控关掉卧室的灯,在阿瑾额头浅浅一吻,搂紧她的腰:“晚安。”
阿瑾狠嗅了两下孟宴臣身上的味道,很安心的味道,困意来袭,很快睡去。
孟宴臣手机闹铃四点响,他本是觉浅的人,半夜会醒来。阿瑾刚在他身边睡他并不习惯,后面两个人烈火干柴睡的就沉了,再后来有阿瑾在身边不做什么睡的也特别好。
过年这几天孟宴臣每晚的睡眠质量都差,现下搂着阿瑾,闹铃响了两分钟孟宴臣才醒,把阿瑾吵恼了,她去推孟宴臣的胳膊:“关了。”
孟宴臣伸手拿到床头柜的手机,关了闹铃。阿瑾贴着孟宴臣颈窝继续睡,孟宴臣想趁着这个好时机审问大脑处于待机状态下的阿瑾:“想不想我。”
阿瑾哼唧两声:“想。”
孟宴臣在她脸颊亲了一下,阿瑾用肩头蹭脸,半睡半醒,伸手勾孟宴臣脖子:“再亲一下。”
孟宴臣如她所愿,阿瑾勾紧孟宴臣的脖子:“再睡会儿。”
“不行,我得回家了。”
“为什么啊——”下一秒,阿瑾骤然睁开眼睛。
孟宴臣知道她大脑开机了:“因为我要晨跑。”
开机以后的阿瑾敏捷的远离孟宴臣,躺在她身边的乌龙都没反应过来被阿瑾压到了。
“喵!”一声跳下床。
“要不要我再亲一下?”孟宴臣问。
“不要脸。”阿瑾背对着孟宴臣:“快走。”
孟宴臣不和她缠绵,再不走真来不及了,他换好运动服,叮嘱阿瑾吃早饭,急忙出门用手机软件打车。
回到孟家五点十分,孟怀瑾和付闻樱六点起床,孟宴臣在别墅外面跑到六点十分,因为付闻樱早起后会站在窗边远望。
孟宴臣向窗户边的付闻樱挥手招呼,然后回家,和准备晨跑的孟怀瑾打个照面:“宴臣?几点起来的?”
“五点,睡不着。”
“年纪轻轻睡眠不好可不行。”孟怀瑾拍两下孟宴臣的肩膀,孟怀瑾不需要孟宴臣陪,他有新伙伴,肖亦骁的父亲。
“宴臣——”
“妈,早。”孟宴臣向下楼的付闻樱问好,云晚的事让付闻樱对孟宴臣不太满意,初二下午回家被付闻樱以教养问题数落许久。庆幸,云晚这两天都没来。
但付闻樱对孟宴臣不冷不热,还在生他的气。
“妈,我上楼换衣服。”
“嗯。”
孟宴臣回房间后,给阿瑾发去好几条微信。其实,他知道阿瑾故意伤他,明明和他一样都疯了。她不是担心她自己,而是担心孟宴臣因为她和家里隔阂。开始,她的确是卖给孟宴臣,但她总在考虑孟宴臣,现在一分钱也不要了,这让孟宴臣不得不怀疑一开始阿瑾选择和他在一起究竟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他。为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孟宴臣相信阿瑾是为了他。
孟宴臣另给肖亦骁发微信,十分钟后肖亦骁出现在他卧室外:“大早上就找我?”
“你来干嘛?”
“吃早饭呀。”
“自己家没饭?”
“你家饭好吃。”肖亦骁躺在孟宴臣的床上。
“起来!”
“嘿!”肖亦骁低声嘀咕:“重色轻友。”
“亦骁,温婉最近忙吗?”
“不忙,怎么了?”
“她去参加你爸生日,是不是要买衣服?”
肖亦骁语调闲散意有所指:“又给你的阿瑾想主意了?你是想让她陪阿瑾买衣服吧?”
“行吗?”孟宴臣商量着问。
“你真是操老妈子的心,你给她想那么多她领你的情吗?”肖亦骁语气很欠:“当时都和你说她会带动人了,让你注意点,现在可好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算了,我让华姨陪她。”
“你自己怎么不陪?”
“这几天惹她不高兴了,不会理我的。”孟宴臣略带愧疚道。
“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一卖的,你对她这么好都想把她转正,她不应该天天缠着你吗?”
孟宴臣眸色暗淡像撒了一层灰。
“好好好,她不是卖的,我说错了,我向她向你道歉。”肖亦骁比划歉意的手势:“那你怎么惹到她的?怎么一看见你俩就在生气?”
“她没生气。”
“那你说惹她不高兴。”
“不高兴是不高兴,生气是生气,不一样。”
肖亦骁挠着头,困惑道:“我怎么……听不太懂这句话,你惹她不高兴她不就是生气吗?”
“你不懂。”
“我不懂?情场上我算你爷爷。”
孟宴臣话题一转:“帮我谢谢温婉,她带阿瑾去你爸爸的寿宴。”
“你是我俩媒人,小事一桩,你把阿瑾手机号给我,待会我给温婉打电话,温婉说阿瑾特漂亮,对她印象挺好的。”肖亦骁拿出手机:“你不就是想给阿瑾交个朋友怕她闷吗?我们帮你。”
“谢谢。”孟宴臣把阿瑾的手机号给肖亦骁。
肖亦骁无意问道:“阿瑾住你家吗?”
“嗯。”
“你不怕婶查岗啊?”
这句话让孟宴臣警铃大作,他一心扑在工作上,生活极为规律,付闻樱有事只会叫孟宴臣回孟家见她,因为白天找人不在家,晚上不如把孟宴臣叫回孟家顺便吃饭,她不去孟宴臣的家。
“你这几天没少气着婶儿,我听婶儿说上回你还骗她出差一个月,这就是婶儿素养高,不屑去你家戳穿你的骗局,再者就是不知道阿瑾的事……你给阿瑾换套房子吧?”
“你有认识的人吗?”
“买房子的事你还用得着找我?自己不是有地产公司。”
孟宴臣谨慎道:“他们知道是我买肯定大张旗鼓。”
“我给你问问,买啥样的。”
“独栋别墅。”
肖亦骁插兜站在原地,语气很欠:“你真想要金屋藏娇。”
“她喜欢花,还喜欢车,我想地方大一点。”
“我想地方大一点~”肖亦骁学着孟宴臣说话:“你完了!宴臣!你等着成爱情斗士吧。”
和阿瑾在一起后,孟宴臣更爱笑,更有好奇心,他的灵魂好像点了快进,充实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