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韦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脑海中疯狂地想对策。
她这回可是砸了,没想到程云薇漏了一个最关键的细节!
沈稻庭在程云汐落水之前就和程云杳见过面!而且在这件事情里沈稻庭既是个和谁都不沾边的外人,还是救了程云汐的恩人,因此他的话就显得格外可信了。
韦氏不由得心惊,此事本来她先发制人,办的没有破绽,可如今这个情形,反而好像是一个圈套,引着她往里钻。
现下看来,倒不如让程云薇认了,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能都比这场面好些!
韦氏被沈稻庭拆穿,不仅是程云薇错了,而且还连带了她这个嫡母,做事不公允。
整件事都是圈套吗?还是巧合?是齐小娘的主意?
不……不对,她和齐小娘斗了这么多年,齐小娘几斤几两她一清二楚。
那就是巧合?
可为何巧合的一切矛头都直指她?
这时,齐小娘又说:“大娘子罚了,却说是杳杳的错,打了好多板子,罚跪祠堂呢,我看三姑娘实在可怜,而且这处置和我知道的真相竟完全背道而驰,才想着来问问大娘子,再加上也是杳杳去找了沈公子,才早早地把汐儿救上来,说起来杳杳不仅没有失职,还是汐儿的救命恩人呢……”
沈稻庭听到这里,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此处了,否则就有探听别人家事之嫌,他适时地作揖:“程伯父,既已说清,和之就先告辞了。”
“和之啊,若不是你,汐儿凶多吉少,多谢你了。”程嵇起身,拍了拍沈稻庭的肩。
“伯父言重。”沈稻庭淡笑道。
“若是住在府里有什么不舒坦的,便和我说。”
沈稻庭颔首,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刚在外头站定,就听到了里面程嵇的怒吼:“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稻庭嘴角的淡笑不变,微微整了整袖子,施施然去了祠堂。
也不知那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用暖袖,莫不是还在和他闹别扭?
程嵇是个好脾气的人,韦氏几乎没见程嵇这么生气过,当即就慌了:“官人,我……”
程嵇却招了招手,喊来了他的常随:“去叫程云薇滚过来!”
齐小娘好整以暇地团了团手炉,正打算看热闹。
却被程嵇瞪了一眼:“你又在这儿看什么好戏?!滚回去看着汐儿!她发着高热,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看别人的笑话?!”
齐小娘落了个没趣,也不敢多呆了,福了福身回了枕风院。
“官人,是我糊涂了……”
屋子里只有程嵇在,韦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哽咽着哭诉。
她知道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无法再狡辩,程嵇说一不二,若是现在坦然承认了,或许还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薇儿从小就体弱,官人是知道的呀……”韦氏大哭着,跪在地上抓着程嵇的衣摆,“汐儿落水,可也不是薇儿推她下去的呀,只是薇儿没看见,没看顾好才……”
听到这里,程嵇更加怒不可遏:“那杳杳呢?你又为何罚杳杳?!”
“她才是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那个,她亲娘早逝,你是她的嫡母啊!!”程嵇心痛非常,哑着声音怒喊道。
“你心疼薇儿,就不心疼杳杳?杳杳做错了什么?你个毒妇!!”
程嵇指着韦氏,手指颤着,气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恶毒心思!以前芸儿在的时候,我是亏待了你不少,但杳杳只是个孩子啊!为了补偿你,后来对齐儿我可有如同对芸儿一般宠过?!”
韦氏闻言哭得更狠了,泪流满面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天她才哽咽着说:“官人多情,妾室一个接着一个,齐小娘又岂是个好拿捏的?若是被她知道薇儿看顾不周让她女儿落了水,可会放过我的薇儿?”
“官人……你可怜可怜薇儿吧!”韦氏又埋首大哭。
这时,程嵇的常随在外头禀报:“老爷,二姑娘来了。”
“起来!孩子面前你不够丢人的!!”程嵇气的脑袋发晕,呵斥道。
说到底韦氏是他的大娘子,又是孩子们的嫡母,若是被他们看到韦氏如此,以后韦氏还如何服众?!
韦氏撑着地爬起来,也不敢呜咽了,坐在一旁背过身擦眼泪。
程云薇进来,看里面气氛不对,忐忑地福了福身:“爹爹,娘。”
“逆子!”
程嵇猛拍了一下桌案,吓了程云薇一跳。
“给老子跪下!”
程云薇当即眼泪都吓出来了,嘴角瘪着却不敢哭,“砰”地跪在了地上。
“汐儿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云薇偷偷看了眼韦氏,不敢说。
“还敢看你母亲!做错了事就认,老子何时教过你们撒谎成性,栽赃陷害了?!啊?!”程嵇怒道。
“爹爹……”程云薇被吓得哭出了声,“我错了……”
“你错了?”程嵇反问,“定海!给我拿戒尺来!!”
“官人……”韦氏闻言,哽咽着想要求情。
“你若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儿打!!”程嵇甩开了韦氏的手,瞪她怒道。
程嵇的常随定海拿来了戒尺,就是打程云杳的那根。
“伸出手来。”程嵇拿过戒尺,走到程云薇面前,沉声道。
程云薇害怕,大哭着喊自己错了。
程嵇看了一眼定海,定海低声说了句:“二姑娘,得罪了。”
然后强硬地掰开了程云薇的手。
程嵇当即就是一戒尺下去。
他是男子,又是刑部侍郎,这一戒尺的力道可不是嬷嬷能比的,当即就打的程云薇哭爹喊娘,整个右手掌心红肿了。
“你错哪儿了!”他怒道。
程云薇哭地说不出话来,程嵇斥责道:“身为姐姐,在汐儿身边,却看顾不好,致使汐儿落水,这是第一错!”
然后程嵇又是一戒尺下去。
“做错了就认,撒谎成性,和你母亲一块儿陷害旁人,这是第二错!!”
“爹爹……爹爹……我知错了呜呜呜我知错了……”程云薇涕泗横流。
程嵇充耳未闻,啪——
“杳杳被冤枉挨了打,你却在外头玩乐,丝毫没有悔过愧疚之心,这是第三错!!”
“另一只手。”程嵇用了全力,打的都气喘了,吩咐定海道。
程云薇的右手已经被打的红肿不堪,微微颤抖着。
“杳杳被冤枉打了多少尺?”程嵇戒尺拄着地,微微俯身问程云薇。
程云薇哭着摇头。
程嵇看她如此模样,又怒不可遏地狠狠打了一戒尺。
“别人替你受过,你却连打了多少下都不知?!”
“二十……二十尺。”程云薇被打怕了,赶紧说道。
“我打了你四尺,还差十六尺,杳杳被打了多少下,你就该罚多少下,你服不服?”程嵇沉声问道。
“服……”程云薇哪敢不服。
“官人……你饶了薇儿吧!”韦氏哭道。
“你来打!”程嵇却把戒尺给了韦氏,“看你教出来了什么孽障!”
韦氏也不敢再求情,也不接戒尺,程嵇塞在她手里,推了韦氏一把。
韦氏知道怎么哭求都没用了,程嵇铁了心要罚,只好哭着过去,打了程云薇一尺。
“用力!”程嵇喝道。
韦氏流着泪,打了程云薇十六尺,然后把戒尺扔在地上,哭着和程云薇抱在一起。
“官人好狠的心……”
“我狠心?”程嵇指了指程云薇,“我若不狠心,未来程云薇就敢在外头为非作歹!我养育她一场,到头来却坏了我程家的名声,毁了她自己!”
“去祠堂跪着!”程嵇怒道。
程云薇走后,程嵇缓了两口气:“你身为嫡母,赏罚不公,带着私怨,既如此,那便暂时不要管家了,齐儿什么心思我也知道,你放心,这管家权也落不到她头上,什么时候你反省思过了,管家权什么时候再交到你手上。”
程嵇说完,起身甩袖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沈稻庭到了祠堂门口,却突然有些踌躇。
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推门进去了。
光自他身后照进来,打在地上。
程云杳光看影子都知道是谁,连头都没回。
他沉吟半晌:“你还在置气?”
程云杳闻言,诧异道:“沈公子,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何谈置气?”
“你为何不愿和我有牵扯?”沈稻庭心里生气,可到底不愿意说重话,好言好语问道。
“沈公子身份神秘,做的事危险,所求之路和我大相径庭,我自认没什么长处值得你如此,我们也相识不久,更不知这喜欢是从何而来。”程云杳说完,终于抬头看他了。
“我们不是一路人。”
“若我非要呢?”沈稻庭长指攥起,极尽忍耐地问。
“沈公子若非要如此逼迫,我也没有办法。”程云杳收回目光,垂首。
“要么我反抗,要么我死路一条。”
“程云杳,你好的很。”沈稻庭闻言,冷声道。
“恭送。”她淡声撵他走。
程云杳想开了,她现在不怕得罪沈稻庭,若是按照她看到的画面来讲,未来她或许是要死的。
而且她的死亡和沈稻庭应该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她也不怕什么了,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远离他指不定还能有条命在。
沈稻庭站起身,气的心里发紧,想甩袖走,却还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暖袖戴着。”
说完,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