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木岛东南丘陵地带,有两座城堡,一个是拜占庭人建立的赤刻城堡,一是热那亚人建立的卡法城。
这两座城堡,不约而同的,都没有选择建立在北部平原地带,而是选择了东南地势更加陡峭的山地,除了这里临近黑海,有良好的海港外,他们同时也对平原上放牧的游牧民充满了警惕。
这些游牧民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即便是自诩心狠手辣的海商也心有余悸。而拜占庭士兵,基本就是个摆设,他们只要守住城堡便可,对岛内的治理没有丝毫奢望。
但是今夜,三千六百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划船跨过狭窄的赤刻海峡,悄悄摸进了岛内,在海边一处背风地待命。
这些人,正是李逵鲍旭率领的陷阵营。
陷阵营,六人一组,六组一小队(人),五队为一中队(人),五中队为一大队(人),五个大队为一营(人)。
分别由主将李逵,副将鲍旭、邹润、邹渊、项充、李兖统领。他们人数虽然比起其他主力军团要少,但级别却是比照主力军团设置,陷阵营主将比照主力军团的军团长,最基层的士兵也是百夫长级别。
这人,自天启十年扩编以来,人员编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退役的人员都会从各主力军团中挑选出的百战精锐填补,擅长步战、骑战、射击、划船、游泳等各项技能,在日常训练中,还要经过忍者攀爬、伪装、刺杀等各项培训。
比起羽林军这些从小培养的孤儿组成的稍显稚嫩的主力军团,陷阵营才是晁盖最常带在身边的护卫。
他们是盾牌,他们是刀刃,他们是陛下最信任的亲卫!
平时晁盖出行,会在梁山泊留下两个陷阵营大队守卫皇宫,其他三卫随行。这次跟随出行的是主将李逵,副将鲍旭、项充、李兖。
为了拿下克里木岛,晁盖直接拿出两个大队,交给晁冲指挥。
晁冲很兴奋,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兵,就能拿到陷阵营的指挥权。他也不禁打量领兵的两人,正是一直守卫在父亲身后挺立如山的虎侯李逵,鬼侯鲍旭。
李逵的封地在虎思幹尔朵,所以被人称为虎侯;鲍旭的封地在鬼车,所以被人称为鬼侯。这两人身高九尺,身披天启型将军铠,内衬锁子甲,红色的披风,蓝色的头盔帽缨,面容遮掩在铁盔之中,让人看不清晰。
在晁冲的印象里,这两位将军就一直如同雕像一般站在父亲的身后。但在传言里,这两位可是面容凶恶,杀人如麻,咋咋呼呼,一刻不得闲的风云人物,即便在目前的封疆三十六公侯中也算是性格非常鲜明的人物。
但跟自己观察到的,却反差很大。
似乎发觉了晁冲好奇的目光,两人在月光下转过头来。晁冲蓦然觉得自己被凶悍的野兽注视,而且还是两头,但这种感觉转瞬间消散。晁冲只看到两人微微向他颔了颔首,轻声道:“殿下,陛下吩咐,此行以你为主,如何作战,请示下。”
“两位叔父客气,我初次领兵,经验不足,还望帮我查漏补缺。”
晁冲觉得刚才自己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两位如此和蔼的将军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嘛。所以他也客气了一句。
“当不得殿下叔父之称,我等皆为臣子,不敢逾越。此行一切由殿下做主,我等必言听计从。”
李逵与鲍旭两人抱拳,轻声回了一句。多年身居高位,两个莽汉也学会说场面话,还咬文嚼字起来了。
“自然当得。父亲常向我说起当年与众位叔父起义时的经过,对两位叔父更是赞誉有加,言,舍生无过铁牛,忘死无过九日。父亲如此推崇两位叔父,小子也不敢拿大。不过,既然父亲想要考教我的气量,那我也不会退缩。两位叔父请助我一臂之力。”
晁盖一直教育晁冲要放低姿态,因为,强者俯身不会损其德行,反而更接地气。怯懦者才害怕低头让王冠滑落。赞美别人是最省钱的收买人心手段,憨直的晁冲也在学着父亲的模样进行模仿。
“请殿下吩咐!”
李逵与鲍旭如今的权势在武勋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但听到晁盖和晁冲对他们的评价,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客气完之后,晁冲拿出地图,道:“此行重点两个目标,一是攻克卡法城堡,一是拿下海港中的船只。我意由李叔前往攻城,鲍叔前往海港,两边同时进行。你们以为如何?”
很简单的策略,甚至有些粗糙。但是李逵和鲍旭不在乎,他们的存在就是将主君的命令变成现实,任何阻拦他们的障碍都将被无情毁灭。
“遵命!”
李逵、鲍旭抱拳低声应道。
晁冲得意一笑,一挥手,大军出发,他也跟着李逵一起向卡法城堡摸去。
陷阵营士兵六人一组,互相配合非常默契,早有人快步向前,冲到李逵和晁冲前面去开路。这种小规模作战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扁平化的指挥,让他们即便在黑夜里依然如指臂使。
丘陵攀爬不易,但他们没有一人掉队,在寂静无声中爬到了城堡底部。
“呼啦”
士兵解开腰间缠绕的钩爪百练索,呼呼转悠几下后抛上六米高的城墙,拽了拽,感觉已经抓牢,便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城头,观察四周后,向下面招了招手,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去,六人成组向屯兵的城垛摸去,很快几声闷哼响起,城头守卫就被解决。
“殿下,城内凶险,我让一队士兵在此守护,您暂且在此等待便可。”
看到晁冲也想爬城进入,李逵急忙拉住,低声劝道。
“李叔别劝了,我从小在羽林军中训练,也有一身好武艺,这点阵仗还吓不到我。若是担心,李叔在我身边护卫便是。”
晁冲语气坚决,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但可不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之前曾在羽林军中参与平定金国最后余波骑马冲阵,直接战斗才是他最熟悉的节奏啊。
见晁冲麻利的爬城而入,李逵也无奈摇头,急忙跟上。不知不觉间,连陛下的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这魁梧的身材和勇猛的性格,跟陛下还真像啊。
这些年,随着年龄渐大,成家立业后,李逵的耐心开始增长。特别是自己的长子李大牛,次子李二牛,老三李三牛相继出生后,他连杀性都开始隐藏。三个儿子不但继承了他们母亲庞千夏的性格,样貌也类似自己的大舅子庞万春,反而有点不太像自己,让他有点遗憾。反而是去年刚出生的闺女李四妞倒是生的圆盘大脸,家中七十岁的老娘总说这小闺女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像个小牛犊子一般健康,稀罕的不得了,让李逵有点扎心,他现在都有点担心小棉袄的未来。
摇了摇头,将脑中杂念晃走,三两步追上晁冲,紧紧护在他的身旁。
陷阵营行动很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城墙守卫后,便开始兵分三路,一路继续摸向城主主堡,一路摸向城内佣兵营,一路摸向马厩。
热那亚作为商业城邦,本民族人口稀少,不可能浪费人力去组建军队,所以在建立卡法城后,便雇佣日耳曼人担任城墙守卫。身材高大敬业的日耳曼人在佣兵行业很有市场。
负责卡法城所有事务的是城主克里斯托弗,一位热那亚事务官,也是一个短视又贪婪的家伙。正是在他的指使下,卡法城开始违背商业信誉向城内商贾征收重税,还粗暴夺财、贩卖汉商。
无本买卖才是他的最爱。
今夜克里斯托弗在几名斯拉夫女奴的服侍下,亢奋了三分钟,然后打了个寒颤,挺着肥猪般的大肚子,满头大汗的躺在柔软的棉被里,很享受这种征服的快感。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啊。”
克里斯托弗自我肯定道。周围的几女却因为言语不通而无法称赞附和,让他多少有点扫兴,冷哼了一声让她们散去。作为一名谨慎的事务官,他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将奴隶留在身旁。这份谨慎让他躲过了许多次不必要的麻烦。
“地中海的温暖之风到来,家乡的商队又快到来,这次我可是屯够了十几船的货,还有稀有的华夏奴隶,那些黑发黑眼的恶魔特征,一定会成为欧洲宫廷内的宠儿,让我再大赚一笔。”
克里斯托弗开心的想道。克里木岛北部平原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夏热冬冷。而岛屿东南侧山区丘陵则是地中海气候,夏季干燥炎热,冬季温和多雨。如今正值冬天,卡法城堡温暖如春,每三个月一次的热那亚商船也将在近期抵达,这次的商业收获即将兑现,让他心情愉悦。
忽然,听见咔嚓一声。
“谁在外面?你费德曼你这个蠢货吗?不要让那些小表子打扰我休息,让她们滚去城堡外面的窝棚里。”
克里斯托弗不满的骂道。
“吱呀”
“咕噜噜”
开门声响起,一个圆球滚了进来。克里斯托弗不满的从床上爬起,借着蜡烛明亮的光芒看向地面,只见那黑乎乎,蔫不拉几的圆球,赫然是自己管家费德曼的头颅。
“啊,有刺客!”
肥胖的克里斯托弗以身形不相称的动作一跃而起,想要逃走。
“呼!”
一柄巨大的斧头带着风声,直劈进入克里斯托弗的胸膛,将刚刚跃起的肥猪又砸回了床上。
晁冲持剑前冲的姿势一凝,有些讪讪的看向身旁的李逵。
他们这一路进攻主堡,几个灵活的陷阵营士兵从主堡狭小的窗户翻入,打开主堡大门之后,晁冲再次被这些陷阵营士兵冷酷、沉默又高效的杀戮震惊了,他一直自诩武艺高强,在羽林军中无敌小霸王。但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招式有多花里胡哨。
这些陷阵营士兵才是真正从死人堆里冲杀出来,又天天钻研杀人技的高手。与此相比,羽林军在周侗老爷子教导下,都太乖巧了。
晁冲一路走来,都没有很好的出手机会,好不容易到了顶楼,才有机会持剑杀了那个丑陋的管家费德曼,但也露出了声音。不过也无所谓了,整个主堡都被清理干净,就算里面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他了。
但不想,还是被李逵一记飞斧给抢了人头。
“这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晁冲持剑走向躺在床上,胸膛插着巨斧,口中大口大口喷血的克里斯托弗。
“根据情报描述,确定无疑。”
李逵点头道。
克里斯托弗胸腔里充满了血液,胸膛被劈开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直冲喉头,噗噗又喷了两口血,他眼神迷离的看着两个黑发黑眼的人,说着他听不懂却感觉熟悉的强调,明白这一定是华夏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有人赶来报复。
这些黑发黑眼撒旦的后裔真是太邪恶了!
主啊,请拯救我摆脱恶魔的威胁,我花了五十金币购买了赎罪券,整整五十个拜占庭金币!
我要上天堂,我......
“嚓!”
晁冲面不改色的一剑将克里斯托弗的脑袋砍落,抓了起来,这个人没用了,但是脑袋还可以用来震慑城内宵小。
李逵也暗暗点头,太子的胆魄很有陛下的风采,一把拽起血斧,插回腰间。
“走吧,该让这个城堡迎接他新的主人了。”
晁冲自信一笑,拎着脑袋大踏步向外走去。
而此时,马厩已经被控制,避免有人趁乱夺马而逃。佣兵营内却战斗正酣,那些日耳曼佣兵警惕性不错,被刺杀了一部分后,终于发觉不对,找到了机会反抗。
原本八百雇佣兵,现在只剩下三百余苦苦支撑,在李逵他们集合兵力抵达之后,他们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
“我们投降,我们要俘虏的待遇!”
佣兵首领见到晁冲手中提着的首级,明白自己的雇主已死,再加上必败的结局,让他喊出了欧洲常见的谈判话语。
“他们说什么?”
“说要投降。”
“我不接受。”
晁冲摇头,他可以接受城内商贾和平民的投降,却不会接受武装人员。
“杀光他们!”
晁冲一挥手,九百陷阵营士兵在李逵带领下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李逵手持两把巨大的合金板斧,一马当先,一个野蛮冲撞打破日耳曼佣兵的阵型,双斧一旋,面前的几个佣兵皮甲、锁子甲皆被合金板斧切断,血肉横飞。
“砍脑袋!”
“掏耳朵!”
“小鬼剔牙!”
连环三招又是击杀数人。
“吼!!!”
李逵兴奋的一声大吼,犹如虎震山岗,带动周围陷阵营将士也都士气高昂的大吼起来。他们不但可以是悄无声息的刺客,也可以是狂呼酣战的狂战!
晁冲持剑跃跃欲试,同样热血激荡。看着摧枯拉朽的击杀敌人的李逵,那犹如猛虎的腾挪跳跃,晁冲忽然理解人们把李逵称为虎侯的原因了。
这头虎并非吃素不伤人了,只是收敛了爪牙,待见血时,又恢复了狂蛮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