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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将王府蹲人

    眼前,一张檀香木为料制成的书案前,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腰间别着一块血玉,神情自在,周身透出的气息沉稳又内敛。

    关键在于,那人一身黑袍在身,再加上他那生人勿近的俊脸,冰冷冷的,碰撞出一幅奇特的视觉盛宴。

    然而此刻,柳格格完全顾不上这些,她的瞳仁在颤,这人——这人她见过,印象还不浅。这——不是上次那个骂她搅屎棍的傲娇男吗?

    怎么可能?

    随着宣王礼又喊了一声“神挽”,那男人才缓缓抬头。

    见柳格格站在面前,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转变,一脸平静地抬头,又很快低头,放下手上的笔,拾起搭在边上的剑,耐心地擦拭起来了。

    神挽擦剑的动作没停,一下又一下,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来又极其有耐心。反正是捉摸不透的样子。

    宣王礼:“神……六哥,我刚在门口,听到这姑娘搁你家门口,逮神挽出来,你说胆子大不大,就这么崇拜你……”

    宣王礼话音未落,柳格格下意识地伸出手,触上旁边宣王礼的袖子,扯了扯,暗戳戳地示意他不要再讲了。

    宣王礼见此,兴致更高,忙说道:“还喊神挽大人,关键还认错人?”

    “啪!”

    见拉不住了,柳格格快速地一个马步上前,流光转瞬间,抬手捂住宣王礼的嘴。

    宣王礼:“还急眼了!!!”

    ……

    神挽似乎在听,似乎又没在听,手上的动作在无意识间加快了。

    他脸上的神情未改,听了宣王礼的话后,挑了挑眉,许久过后,抬眼,望向面前的两人,眸光中仿佛露出一股凶气,他坐在桌案前,气势凌人。

    柳格格的手还胡乱地搭在宣王礼的下巴上。

    突然,神挽淡淡侧了侧头,扫了两人一眼,道:“就说是搅屎棍,你该信了吧。”

    柳格格感知到锐利的视线扫过,快速地收回了手,怯怯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眼前的人是神挽?是那梦中的——人鱼?

    这念头还没冒出来多久,柳格格就听到了一声清晰的“搅屎棍”。她的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快走几步,金色的裙子在地上擦过,似乎都磨出了流光。

    柳格格:“我是搅屎棍,你还——你还还是臭鲶鱼呢!”

    神挽明显压了压波动的情绪,忍不住出声道:“什么?”

    转而,神挽故作平静,抿嘴笑道:“我?臭鲶鱼?”

    柳格格意识到自己冲动发言后,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回到原位,见神挽这副样子,心里暗爽:“鲶鱼眼小,我的意思是——您老,有眼无珠!”

    两人僵持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刻,宣王礼看热闹得到的愉悦达到了顶峰。

    宣王礼开怀地笑道:“六哥,这小姑娘说你是鲶鱼,从来没人敢骂你骂成这样。要是让军中的将士们看到,不知作何感想。”

    宣王礼:“对了。柳小姐刚刚还说了,要叫上我六哥一起去盛京学府上学。”

    柳格格脸色稍变:“我……”

    神挽放下手中的剑,起身道:“走,阿礼,听学去。”

    见神挽拂袖往外走,柳格格愣愣地杵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挽:“不走吗?”

    神挽:“怕了?”

    柳格格:“没有。”

    神挽:“那跟上吧。”

    柳格格错开神挽投来的目光,硬气道:“我可没有叫你一起去盛京学府的。”

    神挽嘴角上扬一个弧度,“我知道。你叫的人是神挽大人,不是我。”

    宣王礼回头,听到两人之间的交谈,不禁笑道:“柳六小姐还挺爱嘴硬的!”

    “就一撒谎鬼。”神挽摇了摇头,正色道:“还不跟上?佛征那小老头可不喜学生不守时。”

    “哦。”柳格格瘪了瘪嘴,快速跟上。

    马车上。

    柳格格,神挽,宣王礼各怀心思。

    柳格格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纵使,马车在摇晃,但她眉头依旧紧蹙。

    一时间的极大反转,弄得她完全措手不及。梦中那人鱼形的神挽大人确实与眼前这位冷漠着的……神挽,搭不上边。

    不过,梦中,看不清脸。若真是眼前这张脸,倒也……

    柳格格撞上神挽扫过来的视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她要找的人叫神挽,那如果是这个冷漠的傲娇的……神挽,也无妨,只要是神挽大人,只要找到了就行。

    柳格格想通后,堆着满脸灿烂的笑,迎了上去。

    宣王礼:“这么谄媚地盯着我六哥干嘛!刚刚不是还挺愁眉不展的嘛!”

    “谁谄媚了!”柳格格视线在两人身上形式性地扫过,最后饶有兴致地落在神挽身上,她道,“你们做将军的不是都骑马的,怎么也同我一般坐马车啊?”

    宣王礼:“怎么不能坐了,你是对我们做将军的有什么偏见吗?”

    “没有。”柳格格讲得懒洋洋的,想到什么,“扑哧”一笑。

    宣王礼见她笑得诡异,“害怕”地往神挽这边挤了挤,神挽闭目养神中也就不理会宣王礼的一番行径。

    柳格格喊道:“神挽大人!”

    神挽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盯着柳格格那张脸,“嗯?”

    柳格格重新摆了摆自己的裙摆,金色如流沙般,在不算大的马车里散开来。柳格格意有所指地摆好后,又拢了拢。

    半晌,柳格格开口道:“神挽大人,我听人说你是去盛京学府讲学的,怎么刚刚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去听学?”

    “老师变同学?”柳格格暗自疑惑。

    神挽一手撑着下巴,视线眺望到了远处,好半天,恍惚过来后,眼尾一扫,淡淡道:“佛夫子教文,我督促学子练武。”

    柳格格目光闪烁,“啊?”

    神挽:“不过,师者,可为学生,学生亦可为师。两者并不冲突。”

    柳格格点了点头,“哦。”

    原来,既是老师,又是同学。

    魁碎:“小姐,到盛京学府了。”

    柳格格:“好。”

    待下了马车,柳格格这才发现,盛京学府周边围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这学府来讲学的夫子是大名鼎鼎的佛征军师,来听学的也是盛京城有头有脸的小姐,少爷。

    见柳格格从马车上下来后,周围的百姓发出的窃窃私语——这是左丞相府的小姐吧,看这仪容,果真大户人家的姑娘气派就是好。

    围观的其中一个百姓:对了,这姑娘还穿金色的衣服,胆子未免太大了吧。从前只听闻左丞相府的柳六小姐极其骄纵,同右丞相府那位三小姐相比较也是不分伯仲了。可没想到,这天子穿的明黄,这位柳小姐也敢穿。

    另一个老伯伯得意道:“你消息落后了吧。今日儿,大中午的,当今皇上亲自下旨,允许这位柳小姐自此可穿金缕衣。那可是偌大的殊荣啊,全盛京,哪家小姐有这位风头盛啊,看来,今后,来左丞相府提亲的公子得踏破门了。”

    “欸欸欸,你们快看!”

    “这是北将王!”

    “北将王怎么会和左丞相府的小姐同坐一辆马车啊,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当官的这些人之间,私下关系不一般也是正常。”

    “说的也是!”

    ……

    “咦,你们快看,那是南将王!也是同一辆马车上下来的!!!”

    围观的百姓不淡定了。

    要是北将王还好说,北将王在战场上虽杀伐果断,但是,性情豪迈热情,与柳六小姐结交为朋友也是好理解的。

    但是,南将王却是截然不同的。

    南将王为人极其沉稳,战场上,战场下,都是一样的冷漠。

    站在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南将王浑身的肃穆和杀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柳六小姐这种闺中女子做同一辆车?

    猜不透,也就不猜了。

    门口停着的马车越来越多,上流显贵的家族小姐,公子都来了,基本上在盛京城有点名气。但是,大家始终没绕开“南将王,北将王和柳六小姐”。

    读书人,读书魂。

    既为听学者,那便好好听吧!!!

    柳格格从盛京城的大门进去,很快绕过水池,绕过亭台楼阁,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算是进了学堂教室。

    在屋里坐了会儿,来的人渐渐就多起来了。

    “宣王,你怎么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巨长的戒尺,就这般进来了,察觉到宣王礼,似乎很是熟络,开口讲道。

    宣王礼敏锐地撇去,高声道:“荆金玉,跟你讲了多少遍了,我姓宣,不是宣王,宣楚王室哪个姓宣。”

    荆金玉手上的戒尺挥了挥,严肃道:“你有异议?”

    宣王礼回道:“你是我认识的武将里,最无知的一个。”

    “你说什么?”荆金玉的戒尺“啪”的一下,敲在桌面上,她清冷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怒意。

    宣王礼走到荆金玉旁边,陪笑道:“金金,你来这学习吗?”

    “不。”荆金玉开口道:“替佛征军师镇场子,以免世家那些纨绔子弟气着佛征军师。”

    说完,荆金玉意有所指地把视线落在宣王礼的身上。

    柳格格慌神的工夫,荆金玉拿稳戒尺,拍开宣王礼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抬腿坐在柳格格身旁的空位上。

    荆金玉看向柳格格:“这没人吧。”

    “没……没人。”柳格格似乎是被荆金玉的气势吓到了,望着荆金玉手上的戒尺,说话的声音都结结巴巴的,微微还发着颤。为了不抹面子,她又重新振了振声腔,道:“那个,,姐姐好!”

    荆金玉眸光冷淡:“你好。”

    就在柳格格怯怯捧着笑时,神挽坐在后头,明明是在闭目养神,却悠悠传来一个坚定的字眼:“怂。”

    荆金玉仿佛对神挽格外敬畏,听到神挽这么说,没有多说什么,倒开始细细打量起面前的柳格格,好久过后,就在柳格格越发紧张的时候,讲道:“兵部尚书之女,现任兵部侍郎——荆金玉。”

    “嗯。”柳格格一个鲤鱼打挺,不服地瞅了一眼神挽,思索片刻,介绍道:“柳格格,左丞相府的。”

    荆金玉淡定道:“我知道你,我在我哥的葬礼上见过你,我哥葬礼上的白事知宾就是你。”

    “噢?”

    柳格格霎时反应过来,这荆与荆崖的“荆”是同一个荆,原来这荆金玉是荆崖的妹妹。

    怪不得!

    也对,荆崖是将军,荆金玉是武将,是兄妹也是最合理的了。

    柳格格在心里默默忖度,完全错过了神挽黑下来的脸,还有宣王礼此时复杂的表情。

    紧接着,一屋的人越来越多了,柳青洞来了,唐容容来了。

    并且,两个人之间好似产生了一些个矛盾……

    然而此时,柳格格把全部目光投向讲坛上站着的那位夫子——佛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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