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安静极了，唯有黑子与白子交相落下的声音，“吧嗒”，“吧嗒”。
“如何？有把握吗？”小榻的棋盘旁，白叶宁还是紧张地出声问道。
“没有。”壬湮实话实说。
“没有？那你还坐下？！还走了这么多步？！”白叶宁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失了惯常的稳重。
“观棋不语。”壬湮提醒她。
四个字将她剩下的话全噎回了肚子里。
不足半个时辰过后，白子已经将黑子杀得无路可去。
“让文婆婆见笑了！”壬湮起身，话虽这样说，但却没有半点儿输了棋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是，输了？”得到壬湮肯定回答的白叶宁一下子没了主意，“那咱们现在进不去月落城了，怎么办啊？”
“嗯？谁说我们进不去了？”壬湮笑嘻嘻地看向她，完全没有一丝慌张，白叶宁居然没来由地安心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进去？可我们棋局已经输了啊？难道是，三局两胜？！”白叶宁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不，想什么呢！照现在的情况再来一百局我也赢不了的！”壬湮摇摇头，她对于下棋的了解全都来源于话本子，她连其中的有些规则都还没搞明白呢！
“文婆婆说她的棋局有趣，看不到我们刚才表演的有趣，就是让我们陪她下完那局棋的意思。”壬湮提醒道。
“哦！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下完棋就行，不管输赢。”白叶宁这才完全明白了。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很聪明，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这是你们出入月落城的牌子。”文婆婆将两块玉牌精准地朝二人的方向递了过来，“但是，月落城是风雅之地，进出城还需要二位将刀剑等利器都收起来。”
看向白叶宁握在手中的佩剑，二人了然。还是黄竹岳寻了块布将她的剑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并一再叮嘱她们千万不能在城中拔剑，否则将招来红衣卫，并且下次进城就不要再带进来了。
二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后，便终于进入了真正的月落城。
沿街也是十分热闹，但这种热闹和天聚城的那种热闹是不一样的。天聚城的沿街都是叫卖声，或者是金钱交易的声音；但月落城的沿街都是大大小小的诗会、文评会，甚至还有爱好音律的女子们直接奏起动人优美的乐曲，志同道合的舞者翩翩起舞。
“这，真的是大开眼界，就算是在万君山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地方！”白叶宁驻足看着城内的景象，这儿简直就是文人墨客的天堂啊！
“万君山自然没有这样的地方，你们整天就知道弄剑苦修，怎么会做出这样风雅的事情来！”壬湮忍不住毒舌道。
“我们万君山确实没有，但你们鬼域就有吗？”白叶宁冷笑，来呀，互相伤害啊！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城里不太平！”这时一个不符合这儿“风雅”氛围的声音进入了壬湮的耳朵，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在听到这声音的同时，周围的人却好似没有听到，正常如初，神魔躯果然还是好用！
“花姐姐，你可不要吓我，咱们月落城一向是最太平的，怎么可能会不太平呢？！”另一女子不敢相信地说道，但声音中还是带上了难以察觉的颤抖之意。
“对啊，花姐姐，你一向喜欢讲这些怪异的故事来吓唬我们，我胆子小，我真的会害怕的！”另一个女声也附和道。
壬湮余光扫视周围，很快便找到了这几个声音的来源，是一间画房，五个女子正凑在一起聊着天儿。
“好妹妹，我可没有吓唬你，我一个好姐妹的亲姐姐就在红衣卫中当值，是她和我说的，说咱们月落城中混进了怪物！绝对不会有差的，你们最近出门还是小心点儿为好！”年长的女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红衣卫那里的消息，那看来就是真的了！花姐姐，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怪物吗？”其余的女子虽然内心也是害怕的，但还是好奇。
“自然，听说上几天已经有人见过了。”年长的女子招了招手，于是其余几人都将头凑得更近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是走在前边的白叶宁发现壬湮落在身后竟然停住了，复又折返回来问道。
“嘘。”壬湮示意她小些声音，拉着她一道走往画房的方向。
壬湮假装走到门外的画摊旁欣赏着画作，实则注意力还是在几个女子身上。
“听说这怪物吓人得紧，不仅十分凶残，吃人不吐骨头，并且还能幻化形态！”女子描述着自己知道的。
“幻化形态？”女子们俱是一惊，能幻化形态的怪物，岂不是可以幻化成她们周围任何一种东西吗？
几个女子不自觉地往中间凑了凑，大白天的，想想也是怪吓人的。
“姐妹们放心，听说现在只能变幻成女子和小孩子，不会变幻成咱们周围熟悉的人的！”女子的话终于是打消了几人的疑虑，紧张的氛围也稍稍缓解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一只葱白的手拍上女子的肩膀。
“花姐姐。”
“啊啊啊！救命啊！”女子还沉浸在自己讲的恐怖事件中，猛然间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花姐姐，花姐姐，是我啊！”另外的女子终于合力控制住了她，女子这才冷静下来。
“妹妹，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啊！”女子嗔怪道，但好在是虚惊一场。
“花姐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家摊子前有人在看画儿，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拍她的女子指指门外边，摊子前站着的壬湮和白叶宁。
正巧，壬湮也在看着她。
女子赶紧起身出了门，走到壬湮面前。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让你久等了，你是想买什么画儿吗？喜欢什么样子的呢？山水？花草？或者是人像？”女子热情地招待到。
“哦，老板，你这儿有没有，怪物的画像呢？”壬湮的眼睛如一泓万丈深的紫色深潭，潭水灌进了女子的身体中，浑身发冷，想说什么说不出口，想挣脱又挣脱不掉。
窒息的感觉。
半晌过后，女子终于缓了过来。
“这……这位姑娘，你要，要这个做什么？”女子不确定地问道。
“自然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想要看看怪物长什么样子，以后遇到了第一时间逃跑啊！”壬湮觉得自己这谎话真是说得越来越溜了。
白叶宁在一旁握紧了手中的被包裹起来的剑，虽然她现在还并不明白前因后果，但在听到怪物的那一刻，她的剑还是“兴奋”了。
“啊？你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女子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后退，她们说话的声音明明已经压到很小了的！
“一点点。”其实是全部。
女子回头看看自己坐着的那一圈姐妹，又回过头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的。但我不能给你们绘制画像了，因为我也没见过，只听有传言说是一个散发高挑的女人和一个爱唱歌的小女孩儿。”
壬湮见她确实也就知道这些，未再继续追问，“多谢姑娘了！”
离开画房，白叶宁压着的好奇心终于释放，“什么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等等！那边怎么了？！”壬湮打断她的问话，指着一处巷子里惊慌失措跑出来的女子们。
“啊啊！救命啊！”
“怎么了，姑娘，那边发生什么了？”白叶宁拉住其中一名女子，急迫地问道。
“怪，怪物，那边的巷子里有怪物！”女子结结巴巴地终于将话说完，挣脱白叶宁的手赶忙向远处奔去。
“这么巧吗？”她们这才刚听说怪物的消息，这就遇上了。
壬湮还未动，白叶宁早已消失在了巷子中。
“啊啊啊，救命啊！变态啊！”
“救命啊！我们这里怎么会混进这种东西来啊！”
“我打死你！打死你！”
一阵鸡飞狗跳，女子们的谩骂过后，拥挤的巷子终于空了出来。女子们不仅没有全跑光，还在巷子外围了一大圈。
“哎呀呀，打得真惨呐！这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子了！”
“姐姐你看他长什么样子做什么，面由心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面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是啊，是啊！心疼他做什么，这是他活该，接下来还有他好受的呢！”
女子们一改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而变成了看戏嗑瓜子的心态，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壬湮慢悠悠地挤进去，以为会看到怪物被制服的样子。
但现实是不仅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怪物，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即将而来的大麻烦。
“白，叶，宁！”声音穿透月落城上空的云霄，惊得周围的鸟雀都四散逃走。
白叶宁咽下口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女帝壬湮的“死亡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