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联还有带乘客的习惯吗?”萨缪尔看着五十岚扛在肩上的女人。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的建议是五十岚可以把这位乘客稍微裹严实点,尤其是身上勒进肉里的绳子,也可以不必如此明目张胆。
旁边楼宇上的招牌闪耀着五光十色的人造霓虹灯,落在几个人身上,这个场景就更显暧昧了。
他脸上那副表情属于想看又秉承着绅士原则不太敢看。
向熠直接从他和五十岚中间走过,顺便撞了一下萨缪尔萨缪尔的肩膀:“把她放进后备箱,送我们去肖邦酒吧。”
“?”萨缪尔没错过她鄙视的目光,“后备箱没位置了啊!唉等下,不是去渔场吗?”
向熠没搭理他,弯着腰手肘搭在车窗边朝副驾驶位置上的程静茹看去,对方还穿和没来得及换下的工装。
想不通这么硬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当作工作服,但的确很吸睛。
程静茹正要下车,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姐!”
向熠被她笑得一愣,接着不太自然地垂下眼说道:“抱歉,麻烦你跑一趟。”
“不会呀,”程静茹凑上前,“火锅店好热,我正好出来透透气!”
另一边萨缪尔有些尴尬地看向五十岚:“阿什利被我打晕扔在后备箱了。”
说着他打开后备箱,阿什利已经醒了,面如死灰蜷缩在那里,对外面的状态置之不理。
五十岚会想起刚才向熠的决定,显然这个老鸨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但她还是选择带上老鸨,说是等事情处理完就把她放回来。
吃力不讨好,不像是她的风格。
“你先出来?”五十岚看向阿什利。
阿什利眼珠子动了动,接着慢慢往外爬出来一点,从后备箱里下来。
萨缪尔后撤了一步,反射性从兜里拿枪。
向熠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给程静茹交代了一声就走回来,她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
阿什利肿着眼睛哑声道:“我不会再逃了。”
“你已经失信了,”向熠越过她看向萨缪尔手里的激光枪,“她和我们坐后排。”
说完她先一步上了车,阿什利跟随其后。
向熠看着座位上被揉成一团的西服外套和领结,回想起萨缪尔最爱的短袖衬衫,心中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
程静茹看着后排的陌生面孔,敏锐捕捉到低气压的氛围,没有说话。
阿什利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的座椅。
“我记得布莱恩也算是为你而死吧?你不想查明真相,为他报仇么?”向熠一仍旧贯地冷漠。
阿什利感到有些意外,她扭头看向向熠的侧脸。
秀气高挺的鼻梁,薄唇偏薄,距离感从皮骨渗出。
她还闻到很细微的玫瑰的味道,并无不适,反而柔和了她的冰冷。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她问。
“刚才那个家伙告诉我的,看起来她和布莱恩交情还不浅。”
阿什利什么都没有解释:“你......不生气吗?”
“我该怎么生气?”向熠看着车子前方的道路,平静得和白日埋尸体的样子别无所差。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草率,补了一句:“不过如果你再不老实,我就会解决你,然后把你的眼珠子拿去卖钱。”
她其实可以理解阿什利的纠结。
但按照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她对阿什利已经做出了非常多的让步。
萨缪尔抽了支烟,向五十岚询问了一下刚才这边的经历。
等两人回到车里,向熠嗅到那股刺鼻的气味,但身边的人并没有这个味道。
本来空间还算宽敞的车内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萨缪尔朝后面看了一眼,打圆场道:“人一下子多起来了啊。”
“人多热闹嘛。”程静茹不仅是最佳外援,还是最佳捧场。
五十岚拿起那件西服外套一脸迷惑。
向熠按住他的手示意晚点再说。
“先送她回去。”
程静茹做乖宝宝状听之任之,萨缪尔却因为和她聊得来很有好感:“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就要送回去啊?”
没人回答,通过后视镜,他看到向熠一记警告意味的眼神。
......
送走程静茹以后,阿什利去了副驾驶座位。
萨缪尔正在那里找通往肖邦酒馆的导航,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的西服外套被丢在前排中间。
“你不解释一下么?”黑暗中传来向熠的声音。
从后视镜看去,她脸上光影交错。
“......操!”萨缪尔低骂了一句,接着咽了咽口水。
他就应该把这件该死的衣服和领带丢掉!
一番阐述后,他被警卫持续盯着这件事有了解释。
在新港酒店为了有所掩护,他用自己的油嘴滑舌和年轻的美色骗去了一位贵妇保镖的衣服,接着遭到警卫的怀疑。
仅此而已。
五十岚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你还挺会自己吓自己的。”
一场乌龙事件,显得萨缪尔在新港酒店卫生间时的慌张十分可笑。
萨缪尔与理据争:“做了亏心事,自然怕鬼敲门!我可是单打独斗拿到了大堂经理的光脑!”
向熠的确是要讥讽他一通的,毕竟她对萨缪尔今晚的收获没抱希望:“大堂经理的光脑?”
“对啊。”
随后萨缪尔滔滔不绝把自己从卫生间出来后联系程静茹又摸进大堂经理办公室获取信息,最后在警卫破门之时死里逃生的经过讲了出来。
抛开他把自己描述得多么肩负重任、又多么险象环生的添油加醋,向熠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那个经理报警了?你杀死他没有?”
短暂沉默后,萨缪尔刚上头的热情又被她给浇灭了:“我也不能像你一样,说杀就杀吧......”
说到底,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行动做这种事。
他是情感淡薄,但不是草芥人命。
“嗯,”向熠看了一眼光脑,上面有许多未读信息,时间有些晚了,“你和我去肖邦酒馆,让他们两个去渔场。”
要论犯错,杨霄允或许才是犯得最多的那个人。
——加快进度。
——一定要找到他。
——那个自由队的人还在你们身边吗?
——看到回我。
信息短暂停留了几秒,接着自动消失在屏幕上。
......
“好像自从五十出现以后,我们两个就没有一起活动了。”萨缪尔看着远去的车尾,对向熠说道。
明明才过去了两三天,他却有种隔了两三个月一样的错觉。
两人站在高楼楼层的下车点露台处,夜幕下新港市的灯光如昼,这个角度正对面可以看到巴别塔大厦的悬浮广告体——一位留着紫色头发的巨型仿生美人儿,近景则是来往的飞行汽车。
“萨缪尔,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另一个方向一个穿过大楼本体内部的轻轨工程正在进行。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向熠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
肖邦酒馆在空中的16层,和那些百层的高楼相比,他们依然更佳靠近陆面。
她抬头,天空被建筑分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头顶也只是眼花缭乱的一片而已。
“杨霄允会后悔。”
坦白说,萨缪尔如今也算是百万富翁,一不小心差点把这位真正的老板给忘了。
“杨?为什么说杨会后悔?”他不解,“你之前不是说她的目的不是她弟弟吗?”
“我猜的。我和杨霄允联系过一次,她说月底找不到杨霄羽的话,就可以放弃了。”
“放弃?哪一点让你觉得她会后悔啊?”萨缪尔现在一头雾水。
杨霄允给他唯二的交代,一是看好向熠,二是辅助向熠找人。
而他又是个散漫的人,能摸鱼则摸鱼。
“提及放弃杨霄羽的时候,她听起来很难过。”
“......那是她亲弟弟吧?我不懂上等公民的思维逻辑。”
向熠拿出光脑:“你先去酒馆里查看一下,点一杯酒,问问酒保有没有见过图莉普。”
萨缪尔也拿出光脑,上面是向熠传送来的图莉普的照片。
想到他在新港酒店的行为,向熠不太放心地叮嘱:“不要莫名其妙骗人,有监控的话告诉我死角位置。”
“知道了。”萨缪尔不再多问,内心暗自下决心不能再出岔子,他早晚得得到这个臭脾气女人的肯定。
萨缪尔离去,向熠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拨通杨霄允的通讯。
对方很快接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通常杨霄允已经入睡。
看来有什么事发生,且严重到让她无法按照生物钟入睡,以保证上层人士的养生作息。
......
三个小时前,百色市,巴别塔仿生工程总部顶层,杨霄允的私人住处。
刚刚做完运动的杨霄允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等待汗水慢慢落尽。
一则来自杨宣的呼叫打破她的平静。
她接起,杨宣整个人以泛着幽蓝色冷光的模样全息投影在地面。
“父亲。”
“最近怎么样?”杨宣是笑着的,眼尾还挂着细细的皱纹。
但杨霄允直接感受到了他的疲惫:“还好,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杨宣走到她面前,慈爱地看着她,“霄允,你真的长大了。”
他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杨霄允怔愣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父亲,怎么突然说这个......”
从小到大杨宣的教育方式都是极为严苛的,尽管他很少发脾气,但杨霄允除了依赖以外,还对他有着极为敬重的感情。
她深知杨氏集团撑起整个巴别塔的不易,所以更是拼命逼迫自己朝“完美”迈进,并证明自己比弟弟更优秀。
杨宣微微笑了一下,眼神里却藏着若有似无的伤感:“霄允,我想和你聊聊新项目的事。”